繁櫻家族雖然衰敗了,府邸位置卻還一等一的好,就在仙庭所在不遠處。


    一大片古樸典雅的屋舍,一半掩映在明媚的碧桃花海中,一半淹沒在純白色的櫻珠花中。


    庭院中有小橋流水,青竹軒窗,長廊下掛的鏤空銀紗燈,裏頭放的不是明珠,也非火燭,而是流螢。


    終於醒來的月籠紗趴在殊華懷裏東張西望:“隊長,你家好美啊!”


    雲麓驕傲地假裝謙虛:“哪裏,哪裏,比起司座的雲中宮來差多了!”


    月籠紗立刻支棱起來,開始八卦:“司座被鎮壓在寒鴉道六百年,雲中宮還存在嗎?”


    雲麓笑道:“自然是在的。他生來就是雲中宮的主人,哪怕他不再做神明,雲中宮也容不下其他人。”


    殊華插話:“聽聞司座生來便身負三界雨水之職,若他不做司雨之神,三界便要旱死。


    那麽,他被鎮壓在寒鴉道這些年,三界的雨水又是從哪裏來的呢?”


    這是她很好奇的一個點,那對夫妻的悲劇,很大原因和這個有關。


    雲麓也不知道:“祖母,這些年司雨的是誰?我隻專注於修煉,沒關心這個。”


    花婆婆道:“這些年司雨的是和光仙君。”


    殊華更好奇了:“原來這種職責是可以轉讓的嗎?”


    既然可以轉讓,為什麽搞得要死要活?


    花婆婆揮退左右,悄聲道:“有關神君的事,仙庭知道的不多,敢提起的更不多。一般我們都不議論,但你們不是外人,多知道些上司的事對你們有好處。”


    “靈澤神君身體特殊,是不能有私情的,否則就會墮魔,墮魔便不能司雨,三界就會陷入大旱,生靈塗炭。


    大家一直以來都這麽認為,後來他那位夫人出了事,他很傷心,便日夜鑽研要怎麽才能擺脫這個與生俱來的重擔。


    他研究了一千年,終於找出法子,那就是抽取自身神力和天道做交換,再由天道將此神力賦予和光。


    這事兒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要命。必須受盡抽髓剝魂之苦,整整四十九年,無時無刻不受煎熬。


    若有絲毫差池,輕則淪為妖鬼,喪失意識,永墮沉淪道;重則灰飛煙滅,蕩然無存。


    即便成功,本體也會淪為身有殘缺的凡人,盡失修為,短命淒涼,不入輪迴。”


    說到這裏,花婆婆嚴肅地教導三個年輕人。


    “你們啊,可千萬不能跟神君學。天涯何處無芳草,實在不必一棵樹上吊死。年輕人,除了這些情情愛愛的,還有很多有意思的事。”


    殊華連連點頭:“確實是這個道理。”


    雲麓完全沒領會到來自長輩的關愛,他隻關心自己感興趣的事。


    “祖母,您之前都沒和我說過這些事!為什麽司座以自身神力和天道做了交易,把司雨之職給了和光,他自己卻沒變成身有殘缺的凡人?”


    這也是殊華很關心的事,司座就像一個謎,奇奇怪怪的。


    花婆婆微笑:“你們怎麽知道他沒有呢?”


    雲麓急不可耐:“他做了什麽凡人?!怎麽沒聽說過?!”


    花婆婆攤手:“這是神君自個兒的私事,他不說,誰也不知道,也沒人敢打聽。但據我所知,他確確實實做過凡人,而且是個天生啞巴。”


    雲麓跺腳:“哎呀,急死我了!祖母,您老人家說話怎麽半截半截的啊?”


    花婆婆高高舉起手掌,輕輕落到他背上:“你這個沒禮貌的家夥,讓客人看笑話。”


    雲麓無所謂:“這算什麽?我斑禿都被她們看到過,而且她們經常嫌我蠢。”


    “……”花婆婆眼裏閃過一絲絕望,隻能保持禮貌微笑。


    “啊呀,婆婆,都是自己人,不用在意這些啦!”


    有八卦可聽,月籠紗覺得傷口都沒那麽疼了。


    “您剛才說,和天道交易成功後,會淪為凡人,不能再入輪迴。也就是說,隻能活那短暫淒慘的一世,對吧?”


    花婆婆知道她想問什麽:“理論上是這樣。但司座非同凡響,他做了凡人之後,不知怎麽迴事,竟又迴歸神位,且實力遠比從前更勝一籌。”


    “所以才會有了虐殺仙後,日殺數十仙君,還沒被天道和仙庭弄死的戰績吧?”


    殊華眼裏閃著亮光,能與天爭,司座手裏必然有很厲害的修煉秘籍!好想要!


    “你一天盡想著打打殺殺!婆婆別理她,來,我們繼續討論司座的癡情故事。”


    月籠紗拚盡全力化為人形,在儲物袋裏刨找有關前生後世、歸隱山林的話本。


    “傳說中,司座的夫人是魂飛魄散了的,可司座還想方設法地與天道做交易,是不是因為,他那位夫人還活著,他想歸隱山林與她再續前緣?”


    花婆婆點頭:“確實是這樣,司座用聆金印溫養夫人的殘魂一千年,盼她重生。”


    “那她重生了沒?”


    花婆婆為難起來:“這,我可不知道了。”


    殊華心說,並沒有,聆金印被仙後砸碎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小雨滴突然發了聲。


    “殊華,我感覺這個故事中間缺了一塊。如果那位的神魂,在聆金印被砸碎時果真煙消雲散,司座當時就該手刃了仙後,而不是選擇繼續和天道做交易,變成凡人。”


    殊華感覺自己仿佛被雷電擊了一下,背脊酥酥麻麻的,還隱隱發涼。


    “所以,那位夫人一定也是做了凡人,司座追著她去了!隻是之後,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麽,司座才會重返仙庭,大開殺戒,墮為兇神。”


    小雨滴說道:“殊華,我還是覺得,咱們的身世之謎,和司座脫不掉幹係,該去問他。”


    殊華終於有了些許煩亂,但也不是去想這些事的時候,因為給月籠紗療傷的醫仙來了。


    “救治很及時,服用的丹藥也很好……她骨縫裏的毒氣已經盡數清除幹淨,仔細將養個十天半月就好了。”


    醫仙做完診治,交待了養傷需要注意的細節,就要起身告辭。


    花婆婆吩咐管事給付診金,殊華攔住了:“我來。”


    月籠紗是因為她才受到玄鳥族的暗害,這診金該由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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