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目眺望,往生殿內無人,因為這是鬼魂往生投胎來的地方。同理,這裏也無死魂到來,因為無常無暇,要去引死魂入黃泉。


    往生殿,靜得可怕。


    陳惢踏了進來,因不辨方向尋不到孟婆府,也找不到路人問路,故她一路左張右望,瞧見此處有光亮透出,於是走了過來。


    白茫茫的一片,腳下除了一條靈力幻化出的石路支撐行走,周遭四處,皆是清澈明亮的水麵。


    陳惢停了下來,站於石磚上意識到自己是走錯地方了,這裏不是孟婆府。


    可她瞧見正前方一塊閃爍金光的大石,她突然不想走了,因為她對這個東西似曾相識,好似之前她見到它好多次,對它很熟悉。


    陳惢走了過去,站在那個大石頭麵前好奇地端詳一會,看不出個所以然,於是她伸手,想觸碰大石。


    左手觸摸凹凸石麵的那一刹那,那塊巨石瞬間綻放出刺眼的光芒。


    陳惢用手擋了眼睛,等那光不再強烈後鬆手,然後便看到呈現眼前一幕的,便是如走馬觀花般,她先前經曆的幾世。


    俗世大沐,他們初遇。


    他是眾多皇子中一個不得寵的皇子,她是傾朝野丞相府府上千金,上頭有一對疼愛她的父母和三位哥哥。


    那年上元春節,她與哥哥們出行,在熱鬧燈會上遊玩閑逛,竟在人多之時被人流衝散,她急得大喊三位哥哥,同時拚命朝他們那邊走去。


    可人太多,三位哥哥們非但沒聽到她的唿喊,反而嬉笑著走得更遠。


    她急了,人流疏散後再去尋找,卻怎麽也找不到人了,熱鬧的燈會,隻有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那。


    一時間,她有些害怕,有些擔心,於是眼眶紅了起來,害怕自己走丟。


    在她害怕時,他出現了,以一個翩翩公子的形象出現在她麵前。


    她的第一印象,便是覺得這位男子怎麽這麽溫柔,他很好看,比阿爹阿兄們都要長得好看。


    “謝謝。”


    她低聲抽泣了下,有些不好意思為她的哭泣。


    這麽大人了,居然還會哭。


    她有些不好意思,他卻毫不在意,甚至遞來帕子給她擦眼淚。哥哥們的聲音越來越近,那位公子也要離開了,她望著他離去消失的背影,好久才舍得收迴目光,朝趕來尋找她的謝家三位公子走去。


    “大哥二哥三哥,我沒事。”


    自那以後,她一直對那夜一麵之緣的男子念念不忘,茶飯不思隻願能再次見到他。


    終於,她見到了,在翻牆出去玩的那一天,她看到了他,他再次把溫柔傳遞給她,她動了心,想告知父母讓他們同意她嫁給他。


    謝丞相拒絕了。


    三皇子母族無人在朝為官,背後無人,寧兒若嫁給他,恐怕一生難以幸福。


    “阿爹,女兒求你,你就同意女兒嫁給他吧,女兒今生隻喜歡他一個男子,除了他,女兒誰也不嫁。”


    “寧兒。”


    謝丞相長歎口氣,終於還是答應下來。


    進府那日,她歡天喜地,因為終於嫁給自己心儀的男子。可是等她去書房,去找他迴房,她卻聽到了他對她隱瞞的秘密。


    原來,一見鍾情是假,此生一雙人也是假,他靠近她,讓她動心愛上他,本就是陰謀和計劃。


    他要的,是她背後的謝家,是他們整個謝家為他登上高位而鋪路。


    “從今往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你不是我夫君,我也不是你王妃。退婚一事,我明日會讓哥哥們過來王府與你商討。”


    “寧兒。”


    她摘下鳳冠要走,他卻快步擋在她麵前,阻住她的去路,“你不能走。”


    “沐玄澤,你以為你現在還能攔住我嗎?你欺騙我,利用我,我憑什麽不能離開。”


    喜燭高燃,他高大的身軀依舊不退,晦暗的眼眸下跳動著欲望的火光。


    “你若離開,我讓丞相府給你陪嫁的下人盡數殺了給你送行。”


    “啪。”


    “卑鄙。”


    謝寧兒怒而動手,他卻一襲大紅喜袍站在晦暗中,伸出舌頭舔了舔唇角腥紅的血跡,麵色靜如結了厚冰的水麵。


    “卑鄙也罷,手段陰暗和小人般無恥也罷,寧兒你該清楚,入了王府便要與我演好夫妻和睦的戲碼。否則,別說跟你入王府陪嫁的下人奴婢,丞相府上也會因你一己私欲付出代價。”


    “沐玄澤,你真是讓我清醒,讓我看清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他俯首看她不語,謝寧兒卻是一把甩開他攥緊自己的手腕,厭惡他觸碰自己。


    “我不和離沒關係,不再尋良緣也無事,反倒是你,三皇子殿下,你最好提防著些我,以免我壞了你登權奪位的好事。”


    “將我和謝家當成上位的墊腳石,也得看你,能不能承受得住。”


    她語裏的威脅沐玄澤聽懂了,但與此同時他卻不想放手。


    木已成舟,他絕不可能因為忌憚她的隱患而放她離去,莫名的情愫也好,陰謀算計也罷,她既入三皇子府,既成他的人,就休想再尋機會離開。


    喜氣洋洋的喜房,一對新人在對望怒視,良久,謝寧兒冷冰冰甩袖指著門口要沐玄澤滾蛋。


    欺她騙她,她是不會和騙子圓房的。


    沐玄澤沒有照她的話做,反而施施然來到喜床前躺下。


    他是皇子,是男子,更是新婚新郎,他怎能在新婚夜出門尋榻,落人話柄之事,他不會做。


    謝寧兒怒氣衝衝,秉承著他不走她就走的原則甩身要走,不料在即將踏出房門的那一刻身後一道涼嗖嗖裹挾著威脅的聲音傳來。


    “今晚若走,我保證明天你將會看到那些人的屍體。”


    “沐、玄、澤。”


    謝寧兒恨不得跑過去踹他下床,床上的男人似察覺不到她的怒火,眼皮一閉,他閉上眼睛沉沉睡去,睡容恬靜。


    “小君,我想揍他一頓。”


    空間裏的小君附和點頭,“好啊好啊大人你趕緊揍他一頓,他太可惡了,居然耍弄大人,大人你趕緊打,打完我也要揍他一頓……”


    小君肉嘟嘟的小身板躍躍欲試,襄芩深吸一氣,最終冷靜下來,“不了,走劇情要緊,我們不能意氣用事。”


    “哦,好叭。”


    小君緊攥的小拳頭放下,明顯有些失落。


    新房之中,襄芩踹了腳邊的木凳子一腳,聲音不大,但卻沒引起淺睡之人的醒來。襄芩也不是好惹的主,不可能任由沐玄澤睡床而她去睡軟榻打地鋪,於是她朝鳳床迅速走過去,紅色的衣擺輕快晃動,等床上人眼皮子一動,身旁床上已經陷下去一點地方,有人躺在他身側。


    沐玄澤睜眼,黑漆的瞳孔盯著對方背對他安睡的後背良久,突然就笑了。


    這個女子,真是不同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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