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學樓裏的人差不多走空了。


    柳笙把胳膊從蔣昱手心抽出來,微蹙眉頭,看起來不太高興,卻又抿唇沒向蔣昱發脾氣的模樣。


    過了幾秒,他把視線挪到了樓梯扶手上,無意識摩挲著扶手,聲音不大不小地說:“跟你有什麽關係,又不要你管。”


    蔣昱下午還有事,這會時間不多,他看了看表,又看著柳笙,也沒心思反駁對方的話,隻是低低“嗯”了一聲。


    柳笙垂著眸子,又把手機拿起來,蔥白纖細的手指在屏幕上按來按去。


    手機貼著防窺膜,蔣昱看不到他在按什麽,在離開前說了句:“最近冷,多穿點。”


    柳笙抬頭的時候,就看見蔣昱高大的背影從他麵前經過,頭也沒迴,好像剛才的關心也隻是錯覺。


    他眼睛裏的光亮了又滅,手指緊緊攥著手機。


    等蔣昱的身影已經快消失在視線中,他才反應過來,站在原地朝下麵喊:“都說了不要你管。”


    聲音順著樓梯道傳下去。


    無人迴應。


    這次連個“嗯”也沒有。


    柳笙也不知道是對方根本沒聽見還是聽見了也不在意。


    一束光從空蕩蕩的走廊投到牆壁上,正好錯過右邊的角落,那個陰暗的角落牆壁有點上黴,柳笙盯了一會,不自覺紅了眼眶。


    “現在又來說這些幹什麽,誰要你當好心人啊,我才不要.....”


    他慢吞吞把手機揣到兜裏,摸著剛才那塊被蔣昱碰過的發燙的皮膚,吸了吸鼻子,自言自語。


    迴宿舍原本10分鍾左右,被柳笙磨磨蹭蹭走出20分鍾來。


    *


    大四的學生宿舍冷清了很多,幾乎每個同學都是忙碌的,有人從早到晚在圖書館備考,有人在外麵實習,有人已經在去年秋招的時候簽好了三方合同,總之a大這種頂尖學府從不缺機會,更不缺努力爭取機會的人。


    柳笙走了,蔣昱也就沒了住在家裏的必要。


    上周他簡單收拾了一些東西迴宿舍住,門一開,室友們很八卦訝異地問他為什麽又迴來了,家裏不是還有個小嬌妻嗎。


    那時候蔣昱點頭應了一句,說人跑了。


    話是半開玩笑半真實的,理由甚至很敷衍,很難讓人信服。


    但另外兩個還在住校的室友也沒再問,反而安慰了他兩句,輕描淡寫帶過了。


    後來蔣昱才知道,那天是因為他自己看不到,說這話的時候他臉色有多黑沉難看,好像自己老婆真的跟哪個野男人跑了似的。


    周三晚上10點,蔣昱從實驗室迴到宿舍。


    手機上接連收到幾條消息,都是生工院的教授和他們輔導員發來的,問他後天就要上交保研名單了,這段時間考慮好了沒有。


    信息中不乏一些勸導,希望他把握機會珍惜時間。


    畢竟他們專業在全國排名很靠前,很多學生跨學校甚至跨專業也想擠過來,每個教授能帶的學生數量又很有限。


    蔣昱心中閃過挺多個念頭,最後繁複的思緒還是定在了一張漂亮又楚楚可憐的小臉上。


    他迴了個不考慮了,準備畢業出去工作,感謝老師看重。


    對麵依舊表示惋惜,過了會才又陸續迴複:【既然決定好了,那好吧。】


    大四的宿舍已經不需要到時間熄燈,蔣昱拿出電腦看了會招聘網站。


    時間快到11點,兩個室友也迴來了,你一言我一語地給講今天圖書館發生的事,說最近特流行在圖書館裏留紙條表白,還說如果是蔣昱去圖書館,肯定能收到不少人留下的紙條。


    蔣昱笑了笑,脫了上半身的黑色毛衫準備去衝澡,宿舍門突然被很輕地敲了兩下。


    隔壁關係好的同學時常來,大家都習以為常。


    “這小子又來我們宿舍串門,還敲什麽啊,直接進來唄。”


    啟源一個箭步衝到宿舍門口,沒急著開門,而是很自戀地照了照鏡子,撥弄了幾下頭發,才拉住把手開門,“兒子又來了,帶零食孝敬我——”


    後半句話戛然而止,變成了一句:“臥槽臥槽。”


    一開門,柳笙往後退了點。


    “柳同學不好意思啊”,啟源撓了撓頭,和柳笙打了個招唿,迴到自己椅子上坐著。


    啟源一離開,視線開闊起來。


    柳笙看見蔣昱站在櫃子側麵,光著上半身,肌肉勻稱結實,腹肌線條引入腰線。


    他愣在原地看了一會,直到蔣昱看了他一眼,隨便套了件背心在身上,問他:“怎麽了?”


    “我——”,柳笙才迴過神,走進宿舍把卡放到蔣昱桌子上,磕磕巴巴地說:“我昨天忘記了....今天來還錢。”


    柳笙穿得很少,一件淺色t恤,褲子是一條黑色運動短褲,露出兩條白生生又長又細的腿,大概剛洗完澡,臉上還有一層帶著寒氣的薄紅。


    如果是以前,這時候他一定鑽在蔣昱懷裏,說冷,說要抱還要親。


    聽見柳笙說話,另外兩個室友目光幾乎粘在他身上。


    或許是好奇像柳笙這麽金貴的有錢小少爺還能借他們昱哥的錢,也或許是被柳笙漂亮的臉蛋迷得挪不開視線。


    蔣昱心裏煩躁,他皺著眉頭,隨手從櫃子裏拿出一條小毯子,拽著人往外走,“出去說。”


    “什麽?”,柳笙開始不太明白他是什麽意思,過了幾秒又突然明白了。


    他覺得蔣昱是不想給別人看見他們兩個接觸,連他來宿舍說句話都不願意接受,怕和他接觸會很麻煩。


    他想說兩人之間沒什麽可說的,不用再說了。


    可被這股嫌棄一下打斷了思緒,柳笙微微張著嘴巴,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低著頭,被蔣昱輕易拽了出去。


    大廳有個很大的陽台,夜晚的秋風吹著有點冷,蔣昱把毯子披在柳笙身上,讓他自己抓著毯子兩個角。


    兩人有段時間沒這麽接觸了。


    柳笙臉上蒼白,什麽表情都沒有,但在蔣昱包裹著給他圍毯子的時候又不由自主朝蔣昱的方向貼近。


    意識到這點,他抓著毯子迅速向後退了一步,不想在一個“好心人”麵前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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