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棲元的整條手臂都在抖,他攥緊手心,手腕的繃帶裏慢慢滲出血跡,隔了幾秒,他抬起頭勉強笑了下,“我沒事,我們先上去。”


    這副樣子任誰也不會相信他的話。


    蘇怡也不信,但她也絲毫沒有別的辦法,這不是他們的地盤,而且他們等會還有一個重要的會麵,她隻能先攙扶著把人帶到了三樓。


    兩人剛刷卡進了套房的門,馮棲元就很虛弱地坐到了椅子上。


    偏偏還要彎著那雙桃花眼假笑,裝作一臉沒事的樣子。


    “你的藥呢?別告訴我你又開始重蹈覆轍了。”


    蘇怡盯著他的臉和手上滲出的血跡,恨鐵不成鋼,想罵又不忍心,於是蹲到地上去翻他的行李箱。


    馮棲元又想起剛才程淮冷漠的樣子了,和前三年沒有任何區別,可是他控製不住自己的腦袋,自虐似地偏要去想。


    過了一會,他無奈苦笑一瞬,半真半假道:“我的藥走了。”


    “什麽?你的藥走了?”,蘇怡從亂七八糟的行李箱中轉過頭,瞪大眼睛盯著他。


    “你在說什麽?馮棲元!你特麽能不能振作一點,實話實說,剛才那個男人,是不是你暗戀了六年的人?”


    愛意無法隱藏。


    馮棲元也沒法隱藏,他隻能頹靡地點點下巴。


    “那你這些年這麽拚命,也是為了能讓他看見?”


    椅子上的人還是低著頭點下巴。


    蘇怡無語,她點了根煙坐到床邊,似乎是需要消化一下這個消息。


    半支煙燒盡,她才扇了扇麵前的煙霧。


    “我沒迴國的時候就聽說你在市裏到處樹敵,最大的死對頭就是程家的那位,所以你跟人家作對,也就是為了吸引人家的注意?”


    這主意真夠爛的。


    還不如直接衝到人家麵前求包養。


    這張臉說不定還能混上個固定情兒的位置。


    馮棲元用痩白的手捂住臉“嗯”了一聲,幾秒後又皺眉不高興道:“嗆死了,你要抽煙出去抽。”


    “你這個死性格,也沒見你少抽,怎麽別人抽就不行了。”


    蘇怡氣得直翻白眼,恨不得用紅色長指甲戳死馮棲元。


    不過也就想想,她根本舍不得。


    這麽美的一張臉,時常欣賞也能讓人身心愉悅。


    “你先別管那些事,把藥吃了,等會的見麵不是對你很重要嗎,我好不容易先給你牽上的線,差點把我自己搭進去,你可別給我掉鏈子,不然下次別想著我這麽大老遠來幫你。”


    她餘音未落,馮棲元倏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不想見了,我要去找程淮。”


    蘇怡踩著高跟鞋衝過去在他臉上捏了一下,“馮棲元你特麽敢,你今天敢出去,咱們就絕交,我還拉上hazard跟你一起絕交,你別怪我們不顧情誼。”


    “哦.....”


    蘇怡深吸一口氣,“而且你換個角度想,如果你們真的認識,我覺得程淮那種氣場不像是會忽略別人的,說不定是因為吃醋了,故意沒理你呢?”


    馮棲元臉色終於恢複正常了一點。


    他抬頭,用那雙很迷人的桃花眼盯著蘇怡,“真的嗎?”


    真個屁。


    該死的戀愛腦。


    蘇怡這麽想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違心點頭用很真摯的表情說道:“真的,信姐的。”


    “而且這會才8點多,程家那位日理萬機,說不定還有第二場會議之類的,你這會打擾了他不就更麻煩了,還不如先處理好你的事。”


    馮棲元朝她眨眨眼睛,“你說得對,我去洗把臉,等會要展露一個好麵貌。”


    蘇怡極其受不了地擺擺手,“很美了,我都沒見過比你更好看的人。”


    洗手間裏。


    馮棲元解開那個繃帶,麵無表情地把帶著血跡的手腕在水龍頭下麵衝,鮮紅的血順著池子中央的旋渦流下去。


    那道疤痕似乎永遠封不了口。


    時間流逝,鮮血變少,水池裏的顏色由深變淺。


    “程淮....”,他蒼白著臉,對鏡無聲呢喃一句。


    “棲元,我終於翻出來你的藥了,趕緊出來吃”,蘇怡在浴室門外喊。


    “好啊”,馮棲元迅速給手腕上的繃帶打結,簡單衝了把臉,從浴室走出去。


    兩人收拾好去見那位主任的時候,蘇怡抱臂靠著牆在側後方觀察了馮棲元一會。


    她其實不太明白。


    既然之前的作對是為了引起程淮注意,那麽現在跨越好幾個城市來這邊搶地盤,為了沿海那塊地不惜動用這麽多人找關係,也是為了引起注意?


    這樣真的不會把關係徹底搞僵?


    或者說馮棲元說的話,哪些是真,哪些是假的,連蘇怡這個老朋友也無法辨別出來。


    *


    11點半,平市露空花園酒店。


    領淮資本的收購案經過一周的醞釀,初步確定了合作目標,如果順利,接下來就是至少一個月之久的兩輪投標和談判簽署。


    程淮坐在酒店深色實木桌子邊,麵對電腦開線上會議。


    律師和財務部的高管幾人正襟危坐,發來一批數據。


    包括估值模型以及一個月前後領淮資本將會進出的現金流水預估。


    “我們做了初步估值,昨天也試探過對方公司的底線,目前他們股價跌盤太快,從動態形勢來看,大概下周四左右我們就可以通過一輪投標給到對方價格,通過第二輪競標和簽署合同以及審核期,預計在三十八天後完成收購對我們是最有利的。”


    程淮看了看數據,“放棄公開競標,一對一交易的可能性有多大?”


    “對方似乎還有其他選擇,我們交涉了兩次,他們沒有透露具體內容,預估我們的可能性大概在65%,但如果我們這邊願意加價至少5%,可能性可以升到95%以上。”


    會議陷入短暫的靜默。


    過了半分鍾,電腦其中一個小屏幕上,穿著藍色襯衣的律師從一堆文件中抬起頭。


    “我認為對方考慮的另一家公司很有可能是元蔚股份,最近我有位同行去那邊工作了,似乎也是為了收購案。”


    “不是吧?這種公司和元蔚完全不搭邊,他們為什麽要碰?”


    ..........


    元蔚股份。


    也就是馮棲元的公司。


    他們還記得半年前另一個收購案也是被元蔚股份攪黃的,雖然那次失敗對領淮資本來說無關痛癢,但這種被盯上、方方麵麵都被針對、同時被元蔚股份鑽空子打岔的感覺無疑會影響到公司每個人的心情。


    畢竟不論魚的大小,竹籃打水一場空終究不是件好事。


    與此同時。


    程淮手機上收到一條微信消息。


    馮棲元:【程淮,你睡了嗎?我現在去找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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