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


    張國平匆匆趕來,見到林紹文後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


    “林廠長,誰給你的權力和部裏談判?你還有沒有把我這個廠長放在眼裏?我們雖然是同級,但西城材料製造廠可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


    啪啪啪!


    關麒拍著手道,“老張,你演,你接著演……我看你能演到什麽時候。”


    “部長,我這哪是演啊。”張國平板著臉道,“這林廠長也太不尊重我了。”


    “哼,我管他尊不尊重你。”關麒冷笑道,“反正合同分成就在這裏……你今天說出花來,我也不會改的。”


    “液化氣廠我沒什麽問題,可那水管……部長,底下的工廠拿五成,要不我們也一人一半?”張國平歎氣道,“這兩兄弟做生意,最少要公平不是?”


    “你和我講公平?”


    關麒被生生氣笑了,“成,你們先把那五十萬‘遣散費’還給我……你也在部裏工作了這麽久,你見過誰去上任帶著五十萬去的?”


    “差不多得了。”


    林紹文拉了拉張國平的衣角,“你別把他逼急了,再逼他……他可是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我這不是看看還有沒有什麽迴旋的餘地嘛。”張國平壓低聲音道。


    “我都和他拍桌子了,還有什麽迴旋的餘地?”林紹文翻了個白眼。


    “得。”


    張國平歎了口氣後,義正言辭道,“部長,我和林部長都是你的左右手……完全尊重你的任何決定?”


    “真的?那液化氣廠我拿七成怎麽樣?”關麒笑眯眯道。


    “如果能讓你開心的話,你捅我兩刀好了。”張國平滿臉堆笑道。


    “哼。”


    關麒瞪了他一眼,隨即戴上了眼鏡,仔細看著合同。


    就這樣他還不放心,又把部委的各部部長喊來,大家在隔壁的會議室開了大半個小時的會,又修改了好幾個條款,這才把合同定下來。


    部長辦公室。


    關麒簽了字,李澤正在蓋章。


    “不是,部長……你把我和老林當賊防啊?”張國平不滿道。


    “那你就錯怪我了,我隻是把老林當賊防,不至於防你。”


    關麒冷笑道,“以前我覺得這小子年紀小,還挺懂事的……現在看來,這小子就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我要是上了他的當,我非得和他同歸於盡不可。”


    “你……”


    張國平沒好氣道,“現在合同簽了,錢呢?”


    “急什麽。”


    關麒起身道,“咱們仨也難得見一迴……走,先去吃個飯,我請你們喝幾杯。”


    “也成。”


    張國平站了起來。


    林紹文卻溜到了關麒的辦公桌上,搶過了李澤想藏起來的合同,不由怒斥道,“好一個關麒關部長……我們他媽的是自己人,你還我和我們玩這種套路?”


    “什麽?”


    張國平伸手接過合同後,怒斥道,“關麒,你還是人嗎?液化氣三七分成,水管你你拿四成我拿一成?”


    “啊?還有這事?”關麒頗有些驚訝的搶過合同,怒斥道,“李澤,你是這麽辦事的?這麽大的事……”


    “差不多得了。”


    林紹文頗有些無奈道,“部長,咱們真誠一點行嗎?你這不就是想把我們灌醉,然後玩套路嗎?”


    “胡說,我是那樣的人嘛。”關麒瞪眼道。


    “改合同,簽了我們就走。”


    張國平憤恨道,“好你個關麒,居然敢這麽下流的事……如果不是老林在這,我還真就著了你的道了。”


    “喂,我怎麽說也高你們半級好吧,你們稍微尊重我一點成嗎?”關麒不滿道。


    “哼。”


    林紹文和張國平同時斜眼看著他。


    關麒無奈,隻好又讓李澤重新擬了一份合同。


    張國平看了半個小時,林紹文又看了半個小時,這才把西城煉鋼廠的公章蓋了上去。


    林紹文見到章落,內心一喜,強裝鎮定的往外走。側頭對張國平和張峰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快走。


    可剛走到辦公室門口,卻被關麒一把扯住了後衣領。


    “喂,部長,我怎麽也是個副部長,你這樣合適嗎?”林紹文佯裝不悅道。


    “不是,部長,老林可不是小孩子了,別動手動腳的。”張國平瞪眼道。


    “去你的。”


    關麒一巴掌拍到了林紹文腦袋上,“你他媽和我玩心眼?你們廠現在叫什麽?”


    糟糕。


    林紹文內心一驚,被他發現了。


    “西城材料製造廠,怎麽了?”張國平瞪眼道。


    “怎麽了?你看看你蓋的什麽章。”關麒冷笑道,“我他媽是壞人,你們又好得到哪裏去?”


    “老林,你……”


    張國平瞪大了眼睛。


    這兩個家夥加起來,有八百個心眼子。


    “不是,部長,講點道理成不成?”林紹文不滿道,“這我們等著辦事……張部長等會就把報告打上來,我們正式改名後才有公章不是?”


    “少來這套。”


    關麒白了他一眼,側頭對李澤道,“去把這事辦了……順便把新公章帶來。”


    “是。”


    李澤點點頭後,小跑著出去了。


    “我說老林,我怎麽都是你的老領導,你對我就不能真誠一點嗎?”


    關麒掏出煙散了一圈。


    “咱們大哥不說二哥成嗎?”林紹文伸手替他點上,“我和你做生意,比給人看病都累……稍微不慎就要上你的當。”


    “得,說了也是白說。”


    關麒翻了個白眼。


    臨近下班。


    李澤才把公章和手續帶來。


    雙方簽訂合同後,都鬆了口氣。


    “兩位部長,今天我高興,私人請你們吃飯,走……東來順。”關麒笑道。


    “成。”


    林紹文輕笑道,“張廠長,你先把合同和公章帶迴廠裏鎖起來……然後你再來東來順。”


    “你……”


    關麒頓時瞪大了眼睛。


    “老林,你這也太過分了,有這麽防著領導的嗎?”張國平不滿道。


    “你見過誰出去吃飯還帶著公章的?”林紹文沒好氣道,“你看看李澤的包裏……八成還有一份修訂合同。”


    “林紹文,你太看不起人了。”關麒色厲內荏道。


    張國平直接搶過了李澤手裏的包,打開一個,整個人都麻了。


    包裏不止有一份修訂版的合同,公章印泥齊全,這不是玩套路是什麽?


    “算了,算了。”


    關麒擺擺手道,“不想吃飯就明說……別來這套,我還得去開會,先走了。”


    他說完以後,對李澤使了個眼色。


    兩人幾乎是飛一般的跑出了辦公室。


    張國平和林紹文對視一眼,長歎了一口氣。


    他突然覺得,五十多歲的人了,和這兩人比起來,那還是太嫩了……不對,是自己沒他們那麽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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