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洛郡雖為秦楚咽喉,平日裏就生意興隆,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可今年正月剛過就這麽多人的確是不多見。


    悅來客棧的張老板臉得笑開花了,所有的客房都住得滿滿的,更樂在心頭的是所有的房價還早早就比平時翻了一翻。


    此時客堂裏也是座無虛席,張老板坐在邊上,心裏開始算計著這十幾桌人吃下來,還能賺多少錢。


    旁邊跑得滿頭大汗的店小二見掌櫃的心情不錯,過來拍


    著馬屁:“老板,還是您神機妙算,早就算準這幾日生意火爆,這下可賺大了。”張老板有點得意的道:“這你不知道了吧,今年的天下會提前到二月十二日開了,那來的人能不少嗎?”


    那店小二納悶道:“那往年天下會召開前也沒來這麽多人呀。”


    張老板斜瞥了一眼店小二,用指頭敲了一下店小二的的頭:“這下明白為什麽你隻是個小二而我卻是掌櫃的了吧?今年神侯莊十大賓主中有兩個已死,這次天下會要公布新的賓主,這天下大小幫派世家商賈還都不跑來討個喜?人能不少嗎?”


    一頓,道:“把上麵你們住的幾間側房也趕緊騰出來,我估摸著後麵來人的還多,這上洛郡也快沒地住了。”


    好在盧飛和雲宥來得早,勉勉強強有一間可容身的客房。此時兩人蹲在二樓的一間客房裏,透過門縫,打量著客堂裏的人。


    在無名那休息了二十餘天,兩人的傷勢已無大礙,隻是內傷依舊還未恢複,雲宥似笑非笑的打量著盧飛:“難得見盧三公子這麽膽戰心驚的。”


    盧飛白了他一眼:“你不廢話嗎,聽說這飛魚幫全天下的找咱們兩個嗎?”


    無名奇道:“你在陳留郡那麽英勇無比的,連死都不怕連常四海都敢弄,現在怎麽這麽膽小?”


    盧飛迴頭白了他一眼:“當時有幾個弱女子命懸一線,再加上常四海橫行慣了,沒一個人敢出麵招惹,這些年死了那麽多人都沒人敢吱聲,當然要以必死之決心和他一戰,現在常四海已死,我估摸著找飛魚幫算舊帳的人多了去,我犯得著跟這些人一般見識嗎?”


    一頓,接又道:“再說了,這常在龍和常潛龍兄弟我也打不過呀,還有一大幫的什麽堂主之類。”


    正說話間,盧飛眼睛一瞟,苦笑道:“我這什麽人品呀。”


    雲宥往下一看,隻見已有數人從客棧裏走了進來。為首的是一個穿著白色華彩衣服的男子,身邊簇擁跟著一大眾人馬,其中卻有不少身著番服。


    雲宥皺著眉頭道:“這好像是南沼國的人?”


    盧飛苦笑道:“裏麵還有你的熟人呢。”


    雲宥定睛一瞧:“那後麵的是不是鄭家的一個子弟,前幾次天下會好像見過幾麵,天天跟在鄭如海的屁股後麵。”


    盧飛的臉像苦瓜一般:“我就是打了鄭通和這個二殿下的一個手下,才跑了出來。”


    雲宥眉頭鎖得更深:“沒遇上老毒物的門人吧?”


    盧飛撇了撇嘴:“那倒沒有,哪天隻是這鄭通偷偷帶了這個二殿下跑到範陽來的。”又補充道:“如果那老毒物的門人在,說不定我早讓弄死了。”


    雲宥抬手一指:“看見後麵那兩個紮著白頭巾的人沒,我要如果沒記錯的話,那應該是老毒物的門人,前年的天下會我見過。”


    盧飛隻覺得頭一個比兩個大:“我怎麽這麽命苦,想找個大樹偷偷跟著去神侯山莊,誰料到遇到全是對頭。”


    雲宥瞪了盧飛一眼:“你們盧家勢大業大,怎地這兩天不見你們盧家一個人?”


    盧飛聞言,跳起來道:“你還好意思說,你們茅山派號稱天下道教之尊,這兩天也不是一個人也沒見著嗎?”


    那南沼國二殿下一行在這客棧中已定好上房,一行上徑自穿過客堂去了廂房。就在雲宥和盧飛苦思之際,一人已步入客棧。


    這個人身穿一件破爛的道袍,隨意用一根草繩將道袍挽在腰間,腆著肚子手提一個酒葫蘆搖搖晃晃走了進來,那店小二看著來人的邋遢樣子,上去皺眉道:“這兒已客滿了。”


    那道人倒也並不生氣,眼睛掃了一圈客堂眾人,喃喃道:“說不定會有人請我來喝一杯。”


    話音剛沒,至少有五桌人站了起來,“元道長請來這邊”、“元觀主快這邊請。”


    雲宥喜上眉梢:“走,下去了,元師兄肯定也是去天下會,拉著他一起走了。”


    盧飛拍拍手:“終於可以正大光明的下去了,看來本少爺的黴運滾遠了,這下可跟著一起走了。”


    說著正要推開門,雲宥眼睛一掃,卻一把拉住他,兩人往下一看,卻又有數人走了進來。


    這幾個身著喪服,裏麵赫然有以前見過的常甲也在其中,隻是雲宥和盧飛目光卻全部集中在另一人之上。


    這個人身材高胖,全身都被各種肥肉包裹得嚴實,臉龐完美地詮釋了什麽叫一臉橫肉,和肥胖的身子相比,頭顱顯得極為狹小。


    這個人之所以雲宥和盧飛都記憶猶新,不但是因為他長相獨特,更多的是因為他是飛魚幫嗜血堂的堂主,飛魚幫十大堂主中排行第一。


    這人的名字江湖上大多數人都已忘卻,人們都稱其為勾子。


    飛魚幫縱橫大江大河,幫中眾人大都水中功夫了得,但這勾子卻是個例外。


    他隻幹一件事,就是呆在岸邊,看哪艘船經過時不順眼的話,扔一個鉤子過去,或者將船上之人鉤住後拉到岸邊,或者將整個船拉個稀爛。


    他的鉤子據說是由江湖名匠魯門聖手張大師所造,鉤子鑽入物體之內將自動伸出倒鉤,被勾住之物再也逃脫不了。


    勾子據說除了愛殺人再無別的嗜好,傳聞他曾用鉤子將一整船勾到岸邊,然後將船上之人一個一個慢慢殺死。


    ——據說每個人死的方法都不一樣。


    勾子參加過幾次天下會,所以雲宥和盧飛都識得他。


    但兩人對勾子都厭惡得緊,對這種嗜殺之人,這兩人好像天生都不太喜歡。


    畢竟,對他們兩個而言,殺人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盧飛道:“你說我們現在下去找元師兄,勾子會怎麽樣?”


    雲宥淡淡道:“我隻知道飛魚幫中勾子除了常四海外,誰也馴服不得,我還知道這常甲的武功也絕對不弱,我更能想到,勾子如果在這,那麽常在龍兄弟也必定離得不遠。”


    正在兩人盯著勾子議論之時,那勾子抬起頭,三角眼一轉向兩人的房間掃來。


    雲宥和盧飛一接觸到勾子的眼神,均覺心頭一凜,那眼中盡是暴戾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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