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劉元基當時為了臉麵,沒有將這樁醜事宣揚出去的後果。


    而以往狠辣無情的君王又是如何做的呢?


    滿大街張貼公文揭發醜事,讓將涉事野鴛鴦的家族受盡羞辱,遭天下人唾罵,等他們家族之人被折磨得幾近瘋癲時,再下一道雷霆諭旨,株連九族。


    所以呢?


    她應該如何是好?


    恪守宮規將這二人殺了?


    還是將這等宮廷醜事外揚?讓順國公府,衛國公府顏麵掃地?


    至於株連九族,不僅周沈兩家要齊齊赴黃泉,她這個姑母,小周稷那個太子都得陪葬……晏朝最有權勢的兩大家族雙雙崩塌,皇宮的三個主子齊齊隕落……


    這幾年剛從戰爭中緩過來的晏朝,將傾刻間天崩地裂,烏雲壓頂,永無寧日。


    想到此處,太後緊蹙著眉間,緩緩將眼眸闔上,指尖也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他們二人明明應該清楚,一旦東窗事發會是何後果!


    他們怎麽還敢如此昏了頭??


    他們就如此相愛?為了這點子男女私情,全然不顧家族榮耀、道統禮法了麽?!


    太後心底燃起一陣焦躁難安,兩眼暈了暈,隻覺得頭疼欲裂,不禁抬手往太陽穴處揉去。


    眨眼間,瞧見了腰間繫著的一枚平安符,那是小太子特意去廟堂上給她求來的,那樣小小的人兒,跪在身前嘴中道著祝福之語,竄進她懷中笑鬧撒嬌,親手將平安符係在了她腰間的絛帶上……


    太後腦中電光火石一剎那,冒出來個荒謬的念頭,瞬間渾身上下都僵住…


    那小周稷又是誰的孩子?


    他這般可愛玲瓏,乖巧懂事,身上絲毫沒有劉元基的壞脾性。


    為何當時衛國公沈嶸在朝堂上鬧得那般沸沸揚揚,最後太子卻被沈濃綺勸做姓周??


    周稷究竟為何會隨她姓周?


    ……


    所以說……周稷不是劉元基的孩子,而是、而是周沛胥的孩子???


    太後驀然頓悟,指尖一顫,手中的翠玉佛珠掉落了下來,與青磚碰撞彈落得到處都是。


    她驚懼之下,雙眸震動,抬手捂住了狂跳的胸口。


    不行!


    此事絕不能抖露出去!否則周沈兩家必將遺臭萬年!


    打定了主意,太後這才在天壇遠揚而來的鍾聲中,逐漸冷靜下來,端起一旁矮桌上的茶盞,淺淺吮吸了一口。


    若沈濃綺嫁給的是她的親兒子,乃她的親兒媳,她定然不會輕縱了去。


    可沈濃綺的夫君卻是劉元基,一個那般忤逆不孝的狂悖之人,原就不堪配沈濃綺!皇後紅杏出牆了又如何?她何苦要去為劉元基打抱不平?


    作為一個丈夫、孩子都死絕了的鰥寡老婦,莫非還要為了那些規矩、體統,去與母族周家、衛國公府沈家撕破臉皮麽?


    沈濃綺既然與胥兒有了私情…那便有吧……胥兒那樣心思剔透之人,若非他願意,沈濃綺還能強了他不成?他為愛癡魔…就癡了吧……


    他們生下的那個孩子,周稷,才是她後半身在深宮中的真正依仗。


    太後以前當他是劉元基的孩子時就萬般喜愛,如今想明白他是自己的親侄孫後,隻覺得小周稷愈發可親!


    俗話說,難得糊塗。


    她老了,管不住了…


    今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他們去吧。


    太和宮中。


    榻上躺了個眼窩深陷,麵頰凹陷的男人,他的薄被上蓋了張破舊的氅子,依稀還能看出些微金的光芒,氅袍上張牙舞爪的巨龍針線鬆落,絲毫看不出任何威風……


    小太監一臉晦氣地踏進門來送飯,朝榻上那人踢了一腳,神色不耐道,「死沒死?沒死起來吃飯……」


    闔宮誰都知道,被派來太和宮來當差,是最沒前途的差事,這小太監也是屢屢犯了錯被新遣來的,心氣自然不順,語氣自然不佳。


    更何況,滿皇宮都覺得躺在榻上之人窩囊,畢竟全晏朝都不曾有過被幽禁的帝王。


    落魄的鳳凰不如雞,自然人人都要上前來踩上一腳。


    見榻上之人沒動,小太監愈發不耐,正要蓄力再重重踢上一腳時……


    誰知腳掌卻被人蓄力抓住!


    那個躺在榻上、被幽禁已久的帝王終於動了,他鬆開了太監的腳掌,大口喘著粗氣,調動著全身的力氣,極其緩慢地從榻上坐了起來,然後俯低了身子,用極具魅惑的嗓音低沉啞聲道,「新來的……」


    「給你個平步青雲的機會,你要不要?」


    校場之上,一個穿了黃金龍袍的少年正在練習搭弓射箭,他如墨的秀髮被高高束在頭頂,露出白皙細長的脖頸,身形帶著少年感的單薄,卻也絲毫不影響他身上的意氣風發。


    「咻」得一聲,利箭破空而去,穩穩落在了擠滿了箭的紅靶心上。


    已經九歲的周稷抬頭看了眼天色,終於覺得時間差不多,將手中的彎弓遞給一旁與他年紀差不多的隨侍阿豐,一麵卸下肘上的護臂,一麵問道,「中了多少?」


    阿豐躬著身子笑道,「迴太子的話,您今兒一共射了一百八十支箭,中靶一百七十支,其中一百五十支正中靶心。」


    周稷皺了皺眉頭,顯然對這個成績很不滿意。


    他從年初已經開始上朝堂聽政了,最近聽得外公沈嶸在西北大挫蒙古軍,戰術之詭譎,對陣之驍勇,他也心嚮往之,又聽得舅舅沈流哲與聖父周沛胥在九安山射鴿大賽上勇奪魁首的事跡,愈發下定決心,除了要在政事上下功夫,還要在武藝上多精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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