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這是周沛胥的親生孩子,他卻不能光明正大抱他逗他,連想看看孩子,都隻能悄悄摸黑進景陽宮,等宮女、乳母都不在時,迅速瞅上兩眼。


    這其中滋味,她又如何體會得了?


    產後本就容易情緒波動,沈濃綺越想越難過,眸中淚光閃爍,顫聲道,「胥哥哥,我、我是不是做錯了?我們當初是不是不該這般莽撞的……」


    眼見她要落淚,周沛胥心疼一陣,立馬俯下身去抱她,輕聲安慰道,「並未。我們並未做錯什麽。晏朝已經經不起折騰了,若不是瞧你懷了孕,姑母定然不會請先帝的遺旨出來,那這天下還不知道要被劉元基糟踐多久。


    他此時出生,乃上天賜給晏朝的禮物。」


    一旦鑽入死胡同,便沒那麽容易想通,旁人的寥寥幾句話,根本就不能疏解她心中的憂愁。


    沈濃綺靠在他懷中,還是含淚搖了搖頭,「可是你不開心,我不想你不開心。我寧願所有問題都還沒有解決,也不想因為這個孩子,讓你我之間有了芥蒂。」


    周沛胥抬手給她試淚,又耐心柔聲勸道,「傻瓜,那是我的孩子,生的這般好看,這般乖順,我怎會不開心?隻不過需要一定的時間適應罷了。」


    沈濃綺淚眼婆娑地抬頭望他,「真的麽?僅是因為不適應?」


    「自然是如此。」周沛胥低頭吻了吻她眼角的淚痕,「月子裏可不能哭泣,仔細傷眼睛。」


    沈濃綺抬眼瞧他神色,這才相信他說的是真話,鼻頭輕聳,將即將溢出的眼淚又眨了迴去,然後又問道,「那大約要適應多久啊?」


    「唔……」周沛胥緊攬了攬她,然後抬手揉了揉她柔軟的發梢,「我覺得…我現在好像就已經適應一點點了,孩子不是缺個名字麽?方才你問我時,我腦中還是一片空白,就在剛才,想起一個字來,覺得尤其合適。」


    沈濃綺問他,「何字?」


    周沛胥牽起她的手掌,在掌心中緩緩寫出了個「稷」字。


    金鑾殿上。


    禮部尚書上前一步站了出來,緩緩在眾人麵前昂首高聲道,「稷!乃百穀之長,又有社稷之意,太後娘娘與皇後娘娘,正是挑中了此字,來作為皇子的名字!以此願晏朝百姓,風調雨順穀滿倉,國富民強社稷昌!」


    此言話音剛落,殿中官員不由自主覺得精神一振,紛紛點頭稱讚,覺得這名字挑得極好。


    待諸人議論得差不多了,沈嶸從左側首位緩緩走了出來,他身形高大魁梧,舉手抬足間自盡顯久經沙場的霸氣。


    他帶著睥睨天下的威勢,緩緩朝殿中望了一圈,然後中氣十足道,「好的名字,自然要有好的姓氏來配。」


    「這孩子不能姓劉,要改隨皇後姓沈!」


    ???晏朝劉氏皇族的孩子,要隨皇後姓沈??


    這般驚世駭俗的言語一出,群臣隻覺自己聽錯了,皆像被雷劈中了般動彈不得,呆楞在了當場。


    沈嶸將眾人的反應瞧著眼裏,又高聲道了一句,「沈稷!這姓名就好得很!喊起來響亮,念起來順口!」


    沈嶸的相貌氣質,本來就是儒雅不足,英武有餘,現在昂首挺胸站在金鑾殿正中央,一臉兇相畢露的模樣,更是讓人心中生了幾分怯意。


    可哪怕他權勢滔天,手握虎符,也不能如此猖狂,在金鑾殿上大放厥詞吧?!


    以往或許有臣子忌憚衛國公府權勢,不敢置喙沈嶸半句,可如今的群臣早已脫胎換骨,是經歷過闖宮、在鬼門關轉悠過一圈又安然無恙之人,他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心中快要熄滅的匡扶朝政的微弱火苗,又重新熊熊燃燒了起來。


    他們紛紛跳出來指責起了沈嶸。


    年長些的臣子懂得明哲保身,言語也輕緩些,「衛國公定是昨日夜裏喝多了酒,犯糊塗了,方才的話當不得真。」


    鋒芒畢露的年輕臣子,比如衛其允之流,則義憤填膺道,「衛國公可睜開眼睛瞧清楚了,此處乃是金鑾殿,不是你沈家的宗廟,晏朝皇子的姓氏,豈是你說改就能改的?簡直是荒謬至極!」


    「衛國公府這麽多年來駐守西北疆境確是勞苦功高,皇子也確是從皇後沈氏腹中所出,可皇子生父乃當今皇上!怎能隨母姓沈,而不隨父姓劉?!衛國公此言,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想讓皇子姓沈?莫非你衛國公府生了賊心,想要改天換日,更朝換代不成?!」


    眾臣氣憤至極,唾沫星子飛濺,討伐一聲高過一聲,仿佛不罵上幾句,就顯不出來對晏朝劉氏皇族的忠心來似的。


    殿中罵聲一片,呱噪得如同一大清早的菜市場。


    沈嶸不是個好相與之人,他行伍出生,不僅說起話來擲地有聲,為人處事也是異常簡單粗暴,他被殿中你一言我一語的罵聲吵得心煩,一句話也未多說,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腰間的佩刀,直直朝玉階上空置的龍椅蓄力擲去!


    「叮!」那座八十斤重,通身雕刻著形態各異飛龍的金絲楠木龍椅,瞬間被劈成了兩半,刀卻未停,深深鑲在了兩丈遠外的木質宮牆之中。


    空氣停滯,落針可聞。


    眾臣第二次呆楞在了當場。方才是被沈嶸的驚天之言氣的,現在是被嚇的。


    這世上,再也沒有比絕對的武力,更能震懾人了。


    若那一刀不是揮向龍椅,而是朝群臣的脖子割來,隻怕殿中之人已死傷倒地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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