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穀,天塹台上。


    薑一雪躺靠在搖椅裏,她接過丫頭遞上來的果盒放在腿上,手伸進去把玩著裏麵圓溜溜的鮮果。


    抬頭仰望湛藍的天空,她輕歎一聲,誰曾想當初那個落魄悲慘到任人欺淩的少女,如今卻活成了人人豔羨的樣子。


    想要的一切盡在手邊,更是被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獨寵,縱容到可以接受她無夫無子的要求。


    外人隻覺得她是運氣好,可誰又知道,這樣的光彩是用多少不為人知的艱辛苦難才搭建而成的。


    其中的酸甜苦辣,悲痛歡喜都深刻的融進了骨子裏。


    深吸一口山間清新的空氣,眺望遠方一望無垠的粉色樹海,放空思緒,往事一幕幕浮於眼前......


    猶記得十二年前,慶元十年,三月,陵嘉國東部,牛賀山下牛賀村。


    這是她初來這個世界的時間,地點,那時的她隻有十六歲......


    -------------


    破曉的天際,翠綠的山頭白霧繚繞,空氣中帶著一抹清新,一座村莊坐臥於群山的懷抱中。


    按說,這樣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遠離世俗紛爭,應該是祥和且美好的。


    可一大早,村東頭的一座小院裏就開始不太平。


    隻見,主屋的門被打開,一名中年婦人站在簷下伸著懶腰,但當她看著依舊靜悄悄的院落時,臉上瞬息升起了一股慍怒,罵罵咧咧間便朝角落的小屋走去。


    “都什麽時辰了還睡,快給我起來。”


    睡夢中的薑一雪感覺有人手下沒輕重的搖她,心頭不由升起一陣煩躁,她不耐煩的皺皺眉「誰這麽沒眼色?」


    不過,好困啊,眼皮重的有些睜不開。


    “你個小賤蹄子,還裝?”


    長相刻薄的婦人李翠蓮,看著無動於衷的薑一雪氣的咬牙切齒,伸手一把抓住她的衣服前襟就將人提溜著坐起來。


    薑一雪惱怒至極:“我tm睡個覺關你p事。”


    她倒是要看看誰這麽不識好歹,跑到她這兒來明目張膽的撒野。


    豁然睜眼,剛準備發泄怒火的薑一雪被眼前的景象驚的愣怔住。


    「???」


    破舊低矮的屋子昏暗潮濕,黃土的牆麵一片凹凸不平,空氣中處處飄散著發黴腐朽的味道。


    「這是哪裏?」


    鼻端一股酸臭縈繞,循著異味她懵懵的低下頭。


    隻見自己正坐在一張用破木板支起的小床上,一張棉絮裸露在外,黑乎乎的被子搭在腿上。


    她不確定的揉揉眼,視線順著地上一雙半新的布鞋向上移動,隻見一名個子中等,身形微胖的中年婦人怒氣衝衝的瞪著自己。


    “小賤蹄子還反了你了…”婦人指著她的鼻尖就是一通怒罵。


    此刻,薑一雪驚的腦子完全處於宕機狀態,耳朵已經聽不到對方在說些什麽,隻看到女人的嘴在麵前不停的一張一合,口水四處亂噴,時不時有幾滴濺到她的臉上。


    “看什麽看,家裏的活等著我幹嗎?”


    李翠蓮撫著胸口順著氣,眼裏充滿了嫌棄:“整日傻不拉幾的,一大早就讓人不痛快,再不麻溜的起來,看我怎麽收拾你。”


    似乎受不了屋裏的這股味,她抬手掩了掩鼻端,話剛說完就快步向外走去。


    怎麽迴事?她午飯後明明在辦公室裏小憩片刻,為什麽一睜眼就變成了這樣……


    “啪。”


    臂上冷不防傳來一陣劇痛。


    “嘶。”


    薑一雪倒抽口冷氣,心頭冒起一股火,她捂著胳膊,抬首冷冷的看向施暴者。


    李翠蓮本想再打,可對上那突然莫名淩厲的眼神,就是一愣。


    這丫頭今日怎麽這般古怪?


    這要放在平日,她可是連反抗都不敢,隻會嚇得縮起來,嗚嗚咽咽的求自己不要再打。


    盯著那雙眼越看,李翠蓮心下越發不適,握著藤條的手都不由的緊了緊。


    「真是見了鬼了。」


    “你給我快點,別讓我再來催。”


    “……”


    看著婦人罵罵咧咧的出了屋,薑一雪撩起衣袖檢查被打的地方,入目的慘狀讓她瞳孔一縮。


    隻見整條手臂密集的傷痕,新的舊的疊加在一起,深淺不一的淤青更是遍布全身。


    這不由讓她驚歎,這到底是經曆了什麽?就算是被賣到緬店,也不過如此吧……


    經過這一陣折騰,靜下心來細想,她大概能猜出遇到什麽離奇事兒了。


    穿了唄!


    小說照進了現實,而自己是不幸被選中的那個。


    “你個小蹄子磨磨蹭蹭的幹什麽呢?是皮癢嗎?”


    外麵又傳來婦人暴躁刺耳的怒罵聲。


    初遇此事的薑一雪本就有些迴不過神,再聽著外麵火急火燎的催促聲,她不爽的眯了眯眼,異常煩躁。


    深吸一口氣,忍,忍,先忍下來。


    目前沒有記憶,得先弄清楚情況。


    於是,她起身拖著無力的身子走了出去。


    ……………


    一個普通的農家小院中,氣勢洶洶的李翠蓮一手叉腰一手拿藤條,看到人出來,她眼一瞪,抬起藤條指著薑一雪兇巴巴的喊:


    “還不快去幹活,今早的事不幹完,你休想吃飯。”


    看著跟祖墳被刨了一樣的母夜叉,再看這環境,薑一雪心下哀嚎一聲,真是悲劇啊,穿的這麽失敗。


    但此刻,單看母夜叉的惡劣態度,她似乎連選擇的權利都沒有。


    好漢不吃眼前虧,情況於己不利,先暫時認了。


    深吸一口氣:“幹什麽活?”


    “幹什麽?你個小蹄子是逗老娘玩嗎?”


    李翠蓮都要被氣笑了,要不是這家裏還有一堆事需要人做,看她不打死這個小賤人。


    “別給老娘裝傻,趕緊麻溜的先把家裏全部掃了,再跟我拿鋤頭下地。”


    種地?她好像並不會。


    ………


    “咕咕咕…”


    胃部傳來一陣饑餓的抽痛,薑一雪摸了摸不停召喚食物的五髒廟,再抬眼看向拉了個凳子,坐在院中監視著她的母夜叉。


    算了,還是繼續忍吧,那手裏的藤條肯定不是舉著玩的。


    ………


    天邊灰色盡退露出海波似的青空,初升的暖芒透過層層薄暮影射向大地。


    累的哼哧哼哧的薑一雪,拄著手裏的掃帚慢慢直起身擦了把額頭的細汗。


    她看向院中翹著二郎腿,優哉悠哉嗑著瓜子的李翠蓮,心中氣憤到極度不平衡。


    就這樣一個農戶人家,把這母夜叉倒是養的挺好,身上的肉一兩不少,穿的戴的,整的挺齊唿,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哪個地主家的闊太太呢。


    在看看自己這消瘦幹癟的身板,破衣爛衫就不提了,隻這一雙手,粗糙不說還厚厚一層老繭,就連冬日留下的凍瘡還有跡可循。


    “哎。”


    人比人,氣死人!


    這是造了哪門子的孽啊,上天給她弄了個困難模式,太難了……


    正當薑一雪在內心悲天憫地的時候,東側傳來門軸摩擦的聲音。


    她循聲望去,隻見從屋內走出個體型微胖,皮膚略黑,大約十七八歲的少年。


    他身上套著鬆垮歪斜的寢衣,頂著一頭亂糟糟的發,閉眼站在門口先是放聲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然後抬手摳了摳眼屎,搓了幾下抹在了身上後才懶洋洋的微睜開眼。


    習慣性的四周一掃,不經意間看到了站在不遠處,沐浴在晨光中的薑一雪。


    隻見少女原本偏黃的麵色被晨光映的格外剔透,襯的精致的五官更加明豔,平日裏那雙木訥的眼也有了靈性,變得生動起來。


    少年動作一頓,眼裏露出一絲癡迷和貪戀。


    這人給薑一雪的感覺很不好,一看就不是什麽好鳥兒。


    於是,她往院中的老樹後退了退,隔開了那道炙熱到讓人不適的目光。


    “林兒,你醒了。”


    李翠蓮笑著招唿少年。


    看到他隻顧著盯看薑一雪,連自己這個娘的話都沒聽見,不由心頭一惱,轉頭瞪了眼薑一雪:


    “小狐媚蹄子,就知道勾引人。”


    隨後,她放下手裏的瓜子,快步走上前,擋在宋雙林眼前,之前滿是刻薄的臉上笑的全是褶子。


    “林兒,餓了沒?”


    宋雙林視線強行被擋,頓覺掃興,他緊了緊身上的寢衣,敷衍的點點頭。


    “那你快去洗漱,娘給你準備吃食。”


    李翠蓮說話間推著少年進屋,還不忘轉頭吩咐:“愣在那幹什麽?還不快去給你大哥打洗臉水?”


    薑一雪微愣,確定是大哥?


    就剛那猥瑣的眼神,看著實在沒辦法跟大哥這個詞聯係在一起。


    不過,正好她也餓的快前胸貼後背了,那就做點給自己吃,順道把剩下的給母夜叉的兒子吃。


    當她一番折騰,哼哧哼哧的抱著洗臉盆剛放下,李翠蓮的手就伸了過來。剛一碰到盆裏的水立刻又縮了迴去,轉身重重的一把掐在她的手臂上。


    “死丫頭,你今日是不是存心氣我。這麽冷的水,讓林兒怎麽洗,你是想害了林兒嗎?”


    李翠蓮咬著牙,手下不停,就是一頓狠掐。


    薑一雪這營養不良的小身板哪裏對抗的了,被逼的不停躲閃後退,退無可退,後背貼在了冰冷的牆壁上。


    一股火氣“蹭蹭”的竄起,她憋了一口勁,猛的推向李翠蓮。


    “你有病啊?艸,有嘴不能好好說話嗎?”


    李翠蓮冷不防被推的一踉蹌,不可置信的看向薑一雪,懵了一瞬後,怒火澆心。


    “好啊,你個死丫頭居然頂嘴還敢還手,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說著就開始擼袖子,抬手朝薑一雪招唿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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