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王府,廣南郡治所在,同時也是廣南陳氏的祖地所在。


    “太守大人到。”


    不過陳氏祖宅並不在興王城內,而是坐落在興王城外八裏地的陳家村。


    其宅不大、不高,青磚灰瓦,除了充滿歲月痕跡之外,平平無奇。


    然而,正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名。


    在廣南,此屋不堂皇,有權則威。


    陳氏之威,連朝廷任命的廣南太守都要吃閉門羹。


    更可怕的是,這太守還是陳氏的上門女婿。


    連官至太守的女婿都要等,這陳氏家門之高,簡直難以想象。


    周星在祖宅大門外,等了差不多半炷香的功夫,向來好脾氣的他都不免有幾分煩躁。


    “嗬嗬,原來是太守爺駕到,老朽見過太守爺。最近府中事務繁忙,讓太守爺久等了,還請恕罪。不知太守爺來此,所為何事?”


    約莫又過了一刻鍾,陳氏祖宅的大門這才緩緩打開,走出來一個身穿綢衣、滿麵紅光,背負著雙手的老者。


    明明隻是個管家,麵對一郡太守,嘴上說著歉意的話,用著尊稱的詞,臉上卻沒有絲毫表現,反而像是一個上位者在俯視下位者。


    “金老說的這是什麽話?您是家裏長輩,小婿是晚輩,祖宅麵前哪裏有什麽太守?”


    周星目光一閃,自降身段,“義正辭嚴”的說道。


    “嗬嗬,姑爺可是有要緊事?”


    金老似乎真的比較繁忙,微微一笑,不客氣地略過場麵話,直入正題,且言語間有明顯的“逐客”之意。


    “哦,倒不要緊,隻是聽聞族老修行出岔,身體有恙,特來問安。”


    周星表情有瞬間的停頓,又不著痕跡地順了過去。


    “姑爺有心了。”


    金老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周星,“隻是族老現在正坐關調理,連族長老爺和各位少爺小姐,都不得見。姑爺身為一郡父母,想來政務繁忙,應以百姓為重。不如等族老出關,老朽在派人前去通知姑爺如何?


    這是赤裸裸的下逐客令。


    周星再也繃不住,神情尷尬,壓著怒火,卻也不能發作,最後隻拱拱手與金老作別。


    “嗬嗬,外人,終究是外人。不過是個娶了我陳氏庶女的上門客,哪有資格見族老。”


    看著遠去的太守馬車,金老搖頭轉身,不屑一顧。


    馬車裏,周星依舊強忍著怒意,盡量不表現出來。


    這時,一雙芊芊素手握住了他的手。


    “夫君為何不說我與你同來?”


    有女同坐,不算美麗,但素雅如蘭。


    “如今天子失德,濫殺無辜,至於人心惶惶,朝野動蕩。此時陳氏突然召迴眾多執掌地方的傑出子弟,我身為一郡父母,不論朝堂如何,都有安民綏境之責,所以我想進去看看,但這是廣南太守的事,不是我周星的私事。”


    周星皺眉,憂國憂民。但感受到手中細軟,不由握緊幾分,眼中閃過一絲溫柔,帶著歉意對女子說道:“你是我夫人,不是物件。”


    “況且你是陳家人,這種事本就讓你兩難,為夫又怎能公私不分,使你當敲門磚?”


    夫人聞言,心中感動,微微搖頭,道:“妾身謝過夫君體諒。”


    她輕輕靠在周星懷裏,眼中洋溢著絲絲滿足。


    什麽陳家人,棋子一樣的庶女罷了。


    能碰到周星這樣能屈能伸的大丈夫,是她這種女人的福緣。


    “夫人,我們要個孩子吧。”


    美人可消愁。


    周星抱著懷裏的軟玉溫香,方才在陳氏老宅前的窩火消失的一幹二淨。


    良人作伴,三生有幸。


    他心中柔情無限,很突然地開口說道,把夫人嚇了一跳。


    “大白天的,說什麽呢。”


    夫人起身白了他一眼,俏臉微紅,嬌態動人,把周星看呆。


    “噗嗤,你就不怕我有了孩子,就不疼蟾兒了?”


    夫人見他一副豬哥樣,掩嘴一笑,揶揄地說道。


    “不怕,我夫人最好,定是一視同仁。”


    周星傲然道。


    ……


    “金老,是何人來訪?”


    陳氏祖宅,金老佝僂著背,迴到廳堂。


    他放緩了腳步,正要默默地站迴角落的位置,隨時聽候主子的傳喚,便聽到了一個溫和的聲音問話。


    “迴大少爺,是太守姑爺。”


    金老急忙上前兩步,恭恭敬敬作答,絲毫沒有方才麵對周星時的倨傲。


    “哦?原來是妹夫,他有何事?”


    問話的,是端坐廳堂左首第二把椅子的一位公子,白衣翩翩,氣度溫雅,望之如雲中謫仙,正是陳氏年青一代中的最負盛名者。


    陳氏之龍,陳賢王。


    此人同時也是廣南都尉,執掌廣南兵權,官階上和太守平級,與周星一文一武,一政一軍,共治廣南。


    “迴大少爺,他說是來探望族老的。”


    金老略微停頓,謹慎作答。


    “嗤,趨炎附勢之輩,我陳家的一條狗罷了,也配進我陳氏祖堂?”


    陳賢王還沒說話,右下第三位,一名鷹視狼顧的青年人不屑地笑出了聲。


    陳氏之鷹,陳賢侯。


    官居桂南郡柳州府校尉,是陳氏覬覦西南,插進桂南的一根楔子。


    其人如其號,有狼鷹之相,以狠辣的手段硬是在巫蠻眾多、龍蛇混雜,連朝廷都很難完全掌握的的桂南站穩腳跟,人稱“鷹侯”。


    “四弟休要胡言,妹夫怎麽說也是我廣南太守,是朝廷在廣南最大的一塊遮羞布,還是給些麵子,莫要寒了妹夫的心。到那時……”


    有人接話,是陳賢侯正對麵,左下第三位。


    此人手持一柄白雲扇,神態輕佻,幾分不羈,乃陳氏之鶴——陳賢官。


    這人是連雲郡海雲府尹,是陳氏年輕一代中少有的文官才傑,也是陳氏東望吳越的一朵白雲。


    “到時如何?莫不是一道太守令,命二哥派兵攻我不成?”


    陳賢侯冷笑,突然把目光瞥向自身左邊,端坐右下第二位的一名雄偉男子,言語眼神,無不透著挑釁。


    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陳氏之虎,名列四傑第二的陳賢霸。


    此時的他,與平時大不一樣,似在閉目養神,顯得安靜寡言,麵對陳賢侯的挑釁也不曾睜眼。


    “嘿嘿,我聽說二哥最近時運不濟,連老婆都被一頭虎妖搶走。二哥,不是小弟說你,堂堂陳氏之虎,卻被虎妖騎到臉上,還是在自己管轄的雷州府境內。二哥,要不你退出四傑,讓阿野姐排進來算了。”


    可陳賢侯明顯不打算放過這等奚落兄長的好機會,嘴巴如刀,專門往傷口上紮。


    “嗯?!!”


    正說的興起,陳賢侯猛然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陳賢霸已經轉頭,對他咧嘴笑了,露出白光森寒的牙齒。


    嗡!


    整個廳堂突然被一股霸烈的威壓籠罩,陳賢霸身披一層金光,剛猛如明王,又如野獸一般,盯住陳賢侯。


    “哼!”


    陳賢侯一聲悶哼,急忙運氣,身體同樣泛起金光,抵抗陳賢霸的威壓。但他臉色蒼白,顯然是吃虧了。


    兩者威壓碰撞如同波濤激蕩,在整個廳堂裏肆虐。


    雖然陳賢霸主要是針對陳賢侯,但其他人不免被波及。


    站在角落裏的老金,背部似乎更加佝僂,但神色卻沒有變化,隻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


    陳賢官打開了白雲扇,上麵朵朵白雲微微發光,他以扇掩麵,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左右為首坐著的兩名中年人,則麵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


    除此之外的其他陳氏子弟,或多或少都露出了不堪重負的神色,暗地叫苦。


    “這是祖堂,不得胡鬧。”


    就在兩人針鋒相對,要起身大動幹戈之時,一道如高天白雲般的氣息轟然落下,將兩人按迴到了座位上。


    是陳賢王。


    “哼!”


    在氣機交鋒中落敗的陳賢侯不甘地冷哼一聲,恨恨地瞪了一眼陳賢霸。


    陳賢霸不說話,隻冷冷地瞥了一眼陳賢王,重新閉上了眼睛。


    “好了,族老即將出關,準備迎接。”


    又過片刻,左一尊位上的中年人終於說話。


    這是陳氏當代話事人,陳聖先。


    他率眾起身,對著祖堂山掛著的山河圖,恭敬一拜。


    嗡!


    下一刻,圖中山川起伏,江河流動,一陣光怪陸離的奇景之後,從畫中走出來一位鶴發童顏的白衣老者。


    “陳氏孫,聖先,率子孫見過族老。”


    “不錯。”


    白衣老者看了看齊齊見禮的後輩子孫們,露出一抹滿意的微笑,尤其是在陳賢王和陳賢霸身上停留最久。


    “時間緊迫,我長話短說。”


    隨後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來。


    “當今天子已被劫氣蒙蔽,昏招頻出,以致龍氣流散於野,大康三千六百年氣數將盡。然天子搏命,流血千裏。天子為扼殺潛龍,逼迫道宮算天院算出天下潛龍。最後關頭雖被道主打斷,天子隻得半闕預言。但天子瘋魔,不顧道主勸諫,寧殺錯,不放過,命內衛鷹犬奔赴九州各地,大肆屠戮。”


    “此次召集爾等迴來,一是避劫,二是封龍。”


    “我陳氏,有潛龍。但現在還不是出世的時候,大亂大爭之世將臨,我陳氏當徐徐圖之。”


    “爾等切記,自古以來凡開啟亂世的潛龍,都成不了真龍。”


    “殺劫過後,當各據地方,韜光養晦,以待天時。”


    “屆時,龍戰於野,方為我陳氏問鼎之機。”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山君,雲雀,我以仙道平天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王C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王C並收藏山君,雲雀,我以仙道平天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