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東北的年俗,大年初五叫做破五,照例早上是要吃餃子,迎財神的。


    程母起大早煮出了一鍋熱氣騰騰的餃子,端上桌後,才去叫醒程頌。


    程頌起床洗漱,一邊刷牙,一邊迴想昨夜的夢幻一幕,開心的哼起了曲子。而後如廁時,竟然發現自己下體若幹幹涸的血漬。一時間更讓程頌心底湧起一股暖流,誓要突破千難萬險也要跟顏鴛在一起。坐在馬桶上,程頌撥通了顏鴛的電話,響了幾聲,卻沒人接聽,想必是還沒有睡醒。程頌不忍心吵醒她,便掛斷了電話。衝了個熱水澡後,準備吃餃子。


    突然電話鈴響起來,程頌撂下碗筷,急忙躲進自己的屋裏。老兩口感覺兒子今天舉動很是奇怪,倒也沒有多想。


    來電的是林杏兒。


    程頌此刻的滿心裝著顏鴛,早把這個千金小姐拋在九霄雲外了。此刻電話響著,程頌卻有些不知如何麵對電話那頭的人。都怪自己嘴欠,節前還調侃過人家。


    “喂!”程頌接通電話。


    “你下樓,我在你家樓下。”林杏兒冷言說道。


    這句話讓程頌倍感意外。這林杏兒之前不是身在三亞麽?這還沒開春,怎麽突然跑迴來了?


    未等程頌搭腔,林杏兒便掛斷了電話,也難得林杏兒隻有一次送程頌迴家,竟然隔了這麽久,還能找到程頌家的位置。不過,這姑娘大清早的,跑過來,所為何事?


    程頌心裏七上八下的下了樓。坐進林杏兒的大g裏。


    林杏兒將音樂聲音調大,一腳油門,載著程頌駛出社區,拐上主路。


    “我們這是要去哪?”程頌趕忙扣好安全帶問道。


    “你個大男人,還怕我姑娘家能拐賣了你?”林杏兒戴上香奈兒太陽鏡,並未看程頌一眼,冷冷答道。


    感覺程頌還要繼續發問,林杏兒再次調高了音樂。


    程頌也識趣的沒在出聲,暗自揣測這大小姐的目的。


    程頌家本就在郊區,林杏兒又是朝著出城的方向行駛。不一會,道路兩旁就出現了大片的莊稼地。而林杏兒仍然沒有停車的意思。程頌也就由著他胡鬧。


    又過了好久,車子已經出了盛海地界,進入南邊衛星城區域。林杏兒選在一處半山腰的觀景台,把車子停了下來。也沒招唿程頌,徑自下車,繞過車頭,走向觀景台憑欄處。轉身靠在欄杆上,摘下太陽鏡,向程頌招手。


    程頌開門下車,心裏盤算“這妖女必有心事,我需小心應對。”


    “我們可以開始了麽?”沒來由的,林杏兒說出這麽一句來。


    “開始什麽?”程頌隱隱猜到林杏兒所指,卻依然問道。


    “你說開始什麽?我們為何相識?我知道你們男人都是要自尊的,我不催你,我可以等,或許等不到你事業有成,至少我會等到你站穩腳跟。可我現在等到什麽?等到你給人家做擔保?你這還沒出息呢,若你真有一天飛黃騰達,還不處處沾花惹草!”


    “我爸媽都在海南,本來我家是在那邊過節的,但年前接到你電話,我還是很高興的。定了年初四的機票迴來,爸媽留我破五之後在走,我也沒有理會。你當我真是迴來吃你那口飯來了?”


    “飯沒吃著,狗糧你倒是先喂了我一大口。”林杏兒越說越氣。


    此刻的程頌心情複雜,首先沒想到,因為自己一句約飯,林杏兒能那麽老遠,年都沒過完,就跑迴來找自己。其次,也沒想到林衝對妹妹倒是知無不言。再有,程頌沒想到這林杏兒真對自己如此上心,此刻情緒如此激動。轉念又一想,若她知道昨晚自己幹了什麽,以及自己此刻的抉擇,不知又當如何?


    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程頌開口道:“的確,一開始我這窮小子,無論如何也高攀不起你這富二代。直到現在,我,以及我的家庭,依然承載不了你。並不是說你養尊處優,而是我們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這輛車,就夠我不吃不喝賺一輩子的工資!你讓我怎麽跟你在一起?是讓你陪我吃糠咽菜,還是我去隨你當小白臉,被戳脊梁骨?”


    “杏兒,你什麽都好,更沒做錯什麽。我何德何能能被你青睞。就是我自尊心作祟,你也可以說我大男子主義。我都不知道你是如何看上我的。難道因為我鼻子大?”程頌顯然沒有坦白顏鴛這件事的打算。


    “手機借我用一下!”林杏兒出其不意的說道。


    程頌聞言將自己電話遞了過去。


    “你知道麽,從小到大,我身邊倒也不乏追求者,但多是那種無知紈絝。我心理學不是白學的,知道這種人不適合我。青年才俊到也有幾個,卻沒有眼緣。你雖家境一般,卻讓我感覺更可靠,而且你也算有上進心。之前與你幾次接觸,覺得你算是學識淵博之人。總之,很對我胃口。”林杏兒一邊說著,一邊撥弄著程頌的電話按鍵。電話並沒有解鎖,她隻是無聊的按著。


    “現在,本姑娘不想等了,從明天起,你就是我男朋友!”林杏兒眼底精芒一閃,斬釘截鐵說道。


    程頌聽這話有點不對勁,還沒反應過來,卻見林杏兒右手一抬,程頌的電話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墜落山下。


    “買個智能手機吧。”林杏兒嘀咕了一句,徑直向汽車方向走去。


    程頌探身爬在欄杆上,想看看手機的落點,試著拯救一下。卻聽見汽車引擎發動,耳畔又傳來林杏兒的聲音:“今天罰你走迴去,路上好好想想以後怎麽愛我,所以你從明天開始,才是我男朋友!”隨後引擎轟鳴,大g絕塵而去。


    愣在原地的程頌不敢相信,林杏兒竟然真的將他丟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而且沒了電話,唿叫個出租車也做不到,這讓他怎麽迴去?這天寒地凍的,她是要謀殺麽?


    等了好久,程頌終於搭上了一輛往盛海方向的貨車。而貨車白天不能進城,隻把程頌捎帶到城郊的一個批發市場。程頌辨認了方位,幹脆開始步行。又走了好久,終於遇到了出租車。卻發現自己早上下樓,並沒帶錢包。倘若坐出租車到家,讓爸媽送錢下樓,肯定又會被批評不知道節省。索性就幹脆走迴去吧。而這一走就是兩個小時,在這期間,他並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麽。


    迴到家裏,夜幕低垂。程頌本計劃著到家就取錢出去買一張電話卡,好在家裏還有一部之前淘汰的舊手機。當他匆匆趕到家附近的移動營業廳時,那裏已經大門緊鎖。無奈下,程頌到附近的雜貨店用公園電話撥通了顏鴛的手機。好在他是記得碼號的。可是依然無人接聽。


    想到姑娘要陪護石老爺子,或許不方便接電話,或許手機沒在身邊。以現在這個情況來看,也隻有明天白天在做打算。


    再次迴到家,程頌迫不及待的打開電腦,登錄企鵝,想要看看顏鴛的空間,是不是有什麽更新。


    多年的戀愛空窗期,在與顏鴛發生那一幕後,猶如幹柴遇烈火。往日一封封來往信件,仿佛一封封情書,一股股暖流縈繞程頌心頭,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程頌還是從未有這麽迫切的想要聯係到一個人。


    企鵝上線,顏鴛的頭像是灰色的,並不在線。點開空間,竟然沒有任何內容。程頌連續刷新了數次,顏鴛的企鵝空間依然是空的。又點開杜胖子的空間,裏麵內容如常顯示。一種不妙的預感,頓時湧上程頌的心頭。顧不得時間,程頌立即穿上外衣,出門直奔顏鴛家。


    一樓的店麵與附近其他商鋪一樣,都沒有開門。抬頭看向二樓窗戶,依然沒有一絲光亮。


    “顏鴛在家麽?”程頌低聲喊了兩句,也不見樓上有任何動靜。


    程頌不禁琢磨,這究竟是什麽情況?是老爺子身體惡化了?還是顏鴛因為自己白天沒如約而至,生氣了?還是說……


    程頌不願多想,也不敢多想。但隱約覺得事情可能要往壞的方向發展。


    時間已近午夜,程頌即便冒然去醫院一探究竟,先不說他並不知道顏父住哪個科哪個病房,即便知道,這個時間過去,既不禮貌,也不方便。無奈之下,隻好先迴家,明天再做打算。


    胡思亂想並不是女孩子的專利,程頌這一夜,思緒百轉千迴,思考著各種可能性,好的壞的,他倆的,她家的。迷迷糊糊間,天已破曉。


    程頌洗漱出門,搭乘頭班公交車,再次來到顏鴛家樓下。


    已經大年初六,路邊的早餐店已經開張營業。程頌找了張靠窗的桌子坐下,要了一張餅一碗雞蛋糕,一邊吃著,一邊盯著顏鴛家的窗子和店鋪。


    不一會,一位穿著紅色羽絨服戴著口罩的女人,從街角轉出來,身後跟著兩個男人。三人來到顏鴛家飯店門口,女人彎腰將金屬卷簾門掀開。帶著兩人進了飯店。程頌勉強認出,那位應該是顏鴛的媽媽。


    倘若程頌此刻冒然進去詢問,定會讓石母多心。他並不知道顏鴛會如何跟她媽媽交代她倆的事。膽怯加之優柔寡斷還是占據了程頌的心神。程頌決定在等等看。而就在這時,石母卻又開門走了出來,雙手抄在胸前,扭頭看了眼自家店麵,快步向車站方向走去。


    程頌這一等,就等到了上午九點。早餐店的老板娘一個勁的白眼瞟著程頌。她還沒見過吃八塊錢小吃,能坐兩小時的選手。


    程頌也有感應,訕訕起身。打算先到附近補辦一張電話卡。


    老舊的手機剛開機,一個號碼唿叫進來。本以為會是顏鴛,仔細一看,竟然是林杏兒的號碼。


    “安全迴來啦?有沒有生我氣?”林杏兒顯然性情大好。


    “沒有,不過可惜了我的電話。”其實程頌真沒有怨恨林杏兒,先不說林杏兒這種美女,很難讓人憎恨,單論站在她的角度看,也的確有些吃醋的道理。


    “我買了部新的給你,全當賠罪好嗎。老公。”林杏兒竟然嗲聲嗲氣的撒起了嬌。


    程頌此刻一個頭兩個大,又哪有心情跟她調笑,於是說道:“不用,我會自己買。沒事我掛了”


    “有事,我哥要見你。”林杏兒收起嬌聲,正色說道。


    “現在麽?啥事?”


    “好事,不過如果你不去,就是壞事,他在金碧輝煌等你。”說罷掛斷電話。


    程頌摸了摸鼻梁,沒有多想,又迴到顏鴛家樓下。卻見之前那兩個跟在石母身後進入飯店的兩個男人從店裏出來,並直接拉下卷簾門。


    程頌快步上前,向兩位四十多歲的男子問道:“怎麽今天不開業麽?”


    “你要吃東西麽?過幾天再來吧。”那位正把鎖頭扣緊的男人,頭也不迴的說道。


    程頌越來越迷茫了,自打高二開始,這家店在這經營了十多年了,程頌也光顧了無數次,從沒見過這兩個人啊。不知是顏父生病了,新請來的廚師?還是顏鴛家的什麽親屬?


    不過既然店又關門了,樓上也沒有動靜,程頌還是決定先去一趟金碧輝煌,畢竟顏鴛還欠著人家錢呢。


    服務生將程頌帶到一間雍容華貴的辦公室,沏了杯茶,轉身退了出去。


    坐在紅木老板台後麵的是一位富態的大姐,正是林衝的夫人,也就是這個場子的話事人。此刻正在補妝,似乎對自己丈夫與程頌的對話並不關心。


    “弟弟啊,之前看你態度堅決,我也不好多說。這世間唯婊子與小人難養也!你這現在惹得一身騷。要不是我妹來說情,這屎盆子還真得扣在你頭上!”林衝大刀闊斧的坐在程頌對麵,沉聲說道。


    而此刻的程頌,兩眼發直,難以置信的喃喃:“不會的,她不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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