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在口中嚼碎,桑未晚用舌頭充分地品嚐著它們的味道,發現這裏的菜,確實要比在紅燈籠吃的好吃一些。


    但要說具體的她還說不出來,隻能說比那家的鮮一些。


    很快四人就將麵前價值十幾兩銀子的菜吃完了。


    不過其實大部分都是王淑華吃的,等桑未晚剛每個菜各吃了一口的時候,她緊隨其後,用自己那雙筷子不斷在盤子裏攪拌,嘴裏念念有詞:“肉呢,怎麽這個菜的肉這麽少。”


    直接將盤子翻了個遍。


    桑未晚也就沒有繼續吃下去的心思,將筷子放在一邊,靜靜等著。


    期間,她曾注意到,李嘉欣麵對這麽多奢侈的菜,不但沒有什麽激動的表情,反而一臉憂愁。


    “行了,吃完你就去結賬吧。”


    對於自己女兒沒吃什麽菜這件事,王淑華根本毫不在意,隻顧著往自己嘴裏塞更多的東西。


    李嘉欣眼眸垂下,似乎對這樣的事情早就習以為常。


    見她半天不動,王淑華抬起頭,又嗬斥道:“你還坐著幹什麽呢,趕緊去啊!”


    李嘉欣不情不願的去了。


    等她結完賬後,四個人一起走出門,桑未晚隻是下意識看了一眼門口剛剛出鍋的魚。


    “怎麽,想吃啊?”


    趾高氣昂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原來是王淑華注意到了她的視線。


    “嘖嘖嘖,窮人就是可憐,明明都吃飽了還看別的,不過這東西可限量,一般情況下是買不到的。”


    桑未晚心中冷笑,想說她早就已經托桑如的福吃到了。


    “不用了,不是太好吃。”


    “不好吃?”


    王淑華好像聽到了什麽笑話。


    “你看看門口多少人排隊,怎麽會不好吃!”


    “我看你啊,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然而就在這時,之前和桑未晚見過的衙役突然走了過來,他手裏拎著一個紙袋,裏麵似乎是剛買好的魚。


    “哎?桑姐,您怎麽在這啊。”


    他年紀看著和桑未晚差不多,甚至實際的可能還要比後者大些,但他清楚知道桑未晚是什麽角色,所以甚是尊重,不但叫著姐,還用上了您。


    “您也是來排隊買魚嗎?”


    因為剛巧出現在這門口,桑未晚又看著魚的方向,所以衙役很自然地就認為了她是來買魚的。


    他扭過頭看了一眼身後長長的隊伍,然後又頗為不舍地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中的袋子,眼中猶豫一瞬。


    “要不您吃我這個吧。”


    桑未晚一愣,這才抬頭認真打量起這個衙役,年紀不大,頗為秀氣的樣子,尤其是那雙好似小鹿的眼睛,正一眨一眨的盯著自己。仔細看的話,還能發現裏麵眼淚汪汪的。


    她想起來了,上次在公堂見到這小夥子一眼,不過沒往心裏去。


    桑未晚看到他如此舍不得還不得不拿出來的樣子,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衙役不解,呆愣愣地看著桑未晚臉頰染上一抹紅暈。


    桑未晚推了迴去,“算啦,你自己排隊買的我怎麽能搶,你留著吃吧。”


    “哦,好的。”


    衙役收了迴來。


    桑未晚:“不過還是要謝謝你,下次有機會去海底撈月,我請你吃飯。”


    衙役一愣。


    海底撈月,那可是他想吃了好久都不舍得進去的地方。


    就憑他這些微薄的工資,估計到裏麵都點不了兩個菜,自己還得攢點錢留著娶媳婦呢。


    可桑未晚卻如此輕鬆地就說了出來,看樣子她的身份確實不一般。


    兩人的對話王淑華看在眼裏,一雙小眼睛上下不停地打轉。


    上次在衙門的時候她就記得,原本馬上就要將桑如也一起關進大牢的時候,突然出現了一個很神秘的男人。


    也正是因此才讓她的計劃沒有成功。


    王淑華心裏泛起了嘀咕。


    難不成這桑未晚到這邊和哪個當官的勾搭到一起了?


    早知道這樣,剛剛就在飯桌上的時候,套一套對方的話了。


    等桑未晚走了之後,她迴收就給了李嘉欣一巴掌。


    “你說你,我不就在外麵請別人吃個飯,你一直給我耷拉著臉幹什麽,你有這麽大的酒樓,連給你娘花點錢都不舍得?”


    李嘉欣捂著臉,滿臉的委屈,眼淚直在眼眶中打轉,強忍著才沒有讓它掉下來。


    “娘,你太過分了,我因為要照顧你的麵子,現在要拿出十幾兩銀子給你擦屁股,你知道你今天吃的這頓飯,就花了我的全部家當嗎?”


    李嘉欣忍不下去了。


    她隻好將全部的實情都說出來。


    王淑華眨眨眼:“什麽你全部的家當,你說什麽呢,這酒樓天天這麽多人你還賺不到錢嗎?”


    “這根本不是我的酒樓。”


    李嘉欣深吸一口氣,閉著眼睛將憋在心裏許久的話說了出來。


    沒想到說完之後,心裏卻格外的放鬆很多,一直以來壓著的大石頭也不見了。


    原先她來到這裏打工,確實在金麥浪發展的還不錯,她迴村裏的時候,話趕話就不小心說出自己在京城開了個酒樓。剛開始確實不錯,因為她娘的性格,讓她開了酒樓這件事很快就再村裏傳播起來。


    可也正因為這樣,她要是寄迴家的錢少了,王淑華就會在信裏話裏話外地說她不孝順,給她寄的錢不夠花之類的話。


    沒辦法,李嘉欣隻能硬著頭皮將自己的大部分收入全寄迴去。而自己隻留一部分應急。


    數月前,王淑華突然來信說自己在村裏沒法待下去了,想要來京城投奔她。思考數日才迴信將她接來。


    一個謊言說了之後,就需要用更多的謊來掩蓋。


    她每天都怕王淑華在外麵花了多少錢,又怕她給自己惹了多少根本解決不了的麻煩。


    全部的情緒終於在今天爆發了。


    剛剛吃的一頓飯,她是借著臉熟跟人家賬房賒賬的,一共花了十五兩——她至少要在金麥浪不吃不喝打工三年。


    偏偏這頓飯隻是她娘為了羞辱一個討厭的人才請的,她意識到,自己必須要將實話說出來了。


    王淑華愣住了。


    她微張著嘴,不敢置信問道:“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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