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依柔不知道這句話裏的意思,隻是從南宮朗清的表情猜測,並不是什麽好話。但不知其內容,也沒法反駁,所以隻能冷哼一聲,將頭扭到了一邊。


    但桑未晚卻在聽到這句話後,整個人就像被雷劈中一般,不敢置信地看向南宮朗清。


    原因隻是這句話她實在太過熟悉了。


    就在她原來那個世界裏,這曾經在網絡上風靡了好一陣。


    按照正常來說,這個朝代的國家,是不應該有人會說出這種話的啊。


    難道說……


    此刻在桑未晚的心中,兀的升起了一個非常荒唐,但又是唯一可能的想法。


    隻是這個想法還需稍加證實。


    迴想起自己看過這本書裏的內容,搜尋了好一會兒才找到關於南宮朗清這個人物的信息。


    原書裏隻是寥寥幾筆提過這個人,也是差點和裳依柔和親的角色,但也僅此而已。


    就這樣,桑未晚在憂思過度中完成了比賽,她獲得了勝利。


    南宮朗清歎了口氣,“行吧,我認輸。”


    他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麽了,自己提出的遊戲全都沒玩過對方,哪怕是拿出了必殺——跳皮筋。


    心裏不禁後悔,早知道在現代上學的時候,他應該再多和那班女生打成一片的。


    今天真是丟人都丟到其他星球了。


    不過他也不是耍賴的人,規規矩矩的給皇帝行了個禮,“皇上,我輸得心服口服,求娶桑未晚的事,就當我沒說過。”


    “還有桑未晚,答應你的條件我也會做的,你放心吧。”


    至於是什麽條件,那就是兩個人之間的秘密了,在場的其餘人並不知情。


    不過讓桑未晚沒想到的是,今日她突然生出的想法,卻在不久的將來給了自己一次重生的機會。


    婚事作罷,聯姻未成,皇帝所幸也不再熱臉貼冷屁股了,就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眾人觥籌交錯,一副好生熱鬧的景象。


    可唯獨幾人心事重重,麵色凝重地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雲高顏見事情結束,依舊自顧自喝著悶酒,那張臉臭得,身邊好幾個想來搭話的大官都被他這樣給勸退了。


    邊墨弦好幾次起身想去找桑未晚說話,可都被耽誤了。


    現在他是阮丞相身邊的紅人,是後者在這朝中立足,並能和雲高顏抗爭的最大棋子,一個接一個的大臣都主動上門討好,話裏話外皆是對邊墨弦的阿諛奉承與討好。


    更有甚者想要將自己女兒嫁給他的,都被他一一拒絕了。


    “抱歉,我已有夫人,並且此生隻她一人,不打算娶妾室。”


    那些人短暫地怔愣。


    阮丞相也是頗為意外地看著他。


    而後眾人又很快反應過來,接著一杯杯敬酒。


    所以等他解決完之後,目光下意識尋找桑未晚的方向,卻見她匆匆離席。


    經過今天的事情後,邊墨弦愈加覺得,有些話一定要早早和桑未晚解釋清楚,不然他可能會追悔莫及。


    堅定了這個想法後,他甚至一秒鍾都等不下去了,將酒杯匆匆放下,對著還在說笑的大臣們一握拳,“抱歉,我還有事,先離開片刻。”


    接著就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還有一個也很不開心的人就是裳依柔了。


    雖然眾人此刻的樣子看起來都像不記得剛剛發生過的事似的,可她心裏最是清楚,經過這次之後,她這張臉算是徹底被踩在腳下了。


    喜歡瑾洲表哥就像個笑話,現在更是送給人家都不要。


    “我哪裏不好?一個兩個的都是這樣,寧可娶一個無論是身份地位都不如我的平民,也不要我?”


    旁邊侍奉的貼身丫鬟見自家郡主像要說話的樣子,便貼近了些。


    裳依柔的話更加清晰。


    “憑什麽呢?洛瑾洲是這樣,南宮朗清也是這樣……他們可真該死啊。”


    “不不不,最該死的還是桑未晚。”


    此刻,腦海中已經全被仇恨所蒙蔽,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報仇。


    剛好這時,她看見了桑未晚匆匆離席,便連忙提起裙子跟了上去。


    婢女連忙將她扶住,擔憂道:“郡主,您幹什麽去?這邊……”


    可是她根本攔不住。


    裳依柔喝了許多的酒,再加上突然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幾乎全靠心裏的那點執念,不然早就趴下了。


    但饒是如此,等她一站到外麵吹風後,還是控製不住胃裏的翻湧,頓時幹嘔起來。


    婢女嚇了一跳。


    郡主這樣子要是讓別人看見了,恐怕名聲就壞了,趕緊連拉帶拽地扶到了不遠處的茅廁。


    剛好錯過了桑未晚和邊墨弦的談話。


    邊墨弦循著桑未晚追出來,將她攔在了花園中。


    此刻所有的太監宮女都在禦前伺候著,所以這裏分外安靜。


    安靜到邊墨弦都能聽到自己的喘氣聲。


    “未晚……”


    “我們談談好不好?”


    邊墨弦眼神真誠,一雙星眸在月光的倒映下熠熠發光,給那張清冷的臉蛋上徒增了絲人氣。


    他忐忑地拉起桑未晚的胳膊,“我想和你解釋解釋以前的事情,將我們的誤會徹底解開。”


    然後重新在一起。


    後麵半句話他沒有說出來,怕驚到桑未晚。


    見桑未晚沒有出聲阻攔,他心下一喜,又多了許多信心,將之前兩人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說了一遍。


    當然也認真地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說完之後他在心中感慨:自己可能這輩子說的話,都沒有今天加起來的多。


    然後便期待地看著桑未晚,等待她的迴複。


    可桑未晚現在哪裏心情聽他說那些,抻著脖子眼睛巴巴地朝著南宮朗清離開的方向瞄,生怕一會就將人跟丟了。


    邊墨弦手上的力氣實在是大,她掙脫不開,隻好等對方將話說完。


    等邊墨弦沒有聲音後,她將目光收迴來,深深歎了口氣。


    “邊墨弦,我知道我們兩個之間確實是有誤會,你剛剛說的話我也聽到了。”


    邊墨弦:“那……?”


    “可我不接受你並不是因為誤會。”


    邊墨弦心下一沉。


    急切地脫口而出:“那是因為什麽?”


    “是因為洛瑾洲?還是雲高顏?”他將自己能想到的,和桑未晚有關的男性全都說了個遍,“或者是今天宴會上那個南宮朗清?”


    邊墨弦甚至沒有發現,他在問出這話的時候,眼中盡是偏執,手上的力氣都沒有控製住將桑未晚的手腕按出了個鮮紅的印子。


    桑未晚:“不是因為他們,是因為我自己。”


    “你自己?”


    “對,我是我,一個獨立的個體,我不需要依附任何男人就可以在這個國家裏非常好的生活下去,成親本來就不是人生目標,我如果自己生活得更好更快樂,我為什麽要改變這樣的生活呢?”


    她其實早就想和邊墨弦說清楚這些話了,但是一直沒有機會。


    邊墨弦緊緊皺著眉頭,眸中滿是對桑未晚話裏含義的不解。


    “更快樂嗎?”


    “沒有我,讓你更快樂嗎?”


    他字字泣血,每說出一個字都能感受到心髒如數萬根針紮一樣疼的感覺。


    桑未晚又狠狠歎了口氣。


    她要怎麽跟這個疊加了古代人思想和死心眼的雙重buff的人溝通明白這件事呢。


    “不是……”


    邊墨弦:“不是沒有我更快樂?”


    桑未晚:……


    對上對方的視線,桑未晚總有一種錯覺:此刻站在她麵前的,不是那個原書裏冰冷嗜血的殺手,而是一隻求撫摸的大金毛。


    桑未晚唇瓣啟合數次,最後還是不太忍心。


    “不是沒有你更快樂。”


    她換上了一副非常認真的表情,再次抬頭看向邊墨弦深邃的眸子,“隻是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並且想要在自己身上浪費更多的時間和新力,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其實桑未晚是打從心底不想再和這幾個人有什麽聯係,可看著那雙眼睛,她還是沒有狠心將話說死。


    邊墨弦:“好……”


    兩人就這樣誰也沒有再說話,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桑未晚餘光看見南宮朗清馬上就要消失在她的視線了,連忙拍了拍邊墨弦:“你話是不是說完了,等會啊,我這邊還有點急事。”


    說完,也不顧邊墨弦是何反應,直接提著裙子跑走了。


    她按照記憶中的路線,七拐八拐地走到了個偏僻地角落,卻半個人影都沒看見。


    這下可遭了!


    都怪她剛剛耽擱時間太久,要是早點追過來就沒這個事了。


    她要問南宮朗清的話根本沒有辦法當著太多人的麵問,所以隻能找這種獨處的時刻。


    卻不想她將人跟丟了。


    就在桑未晚後悔懊惱之際,視線裏突然出現了個人影。


    桑未晚:!!!


    是南宮朗清。


    看著他身後的建築……


    原來剛剛是去茅廁了。


    南宮朗清才將衣褲整理完畢,就被一個飛馳而來的人影給攔住了。


    南宮朗清:!!!


    他嚇了一跳,是真的跳起來那種。


    一邊跳還一邊拍胸脯,“誒我去,姑奶奶,你變態啊,站男廁所門口幹嘛?”


    似乎是真的被桑未晚嚇到了,直接跑出來大碴子味的口音,聽得桑未晚分外感到親切。


    她對於心裏的猜測是愈加篤定了。


    剛想開口確認,突然想到這裏可能隔牆有耳。萬一她說的話被別人聽到,估計會造成無法預想的後果。


    所以到嘴邊的話就變成:“那個……你現在有時間嗎,我想跟你談談。”


    南宮朗清不知所以地點點頭:“談唄。”


    可桑未晚的表情卻有些猶豫,仔細看的話,還有些難以啟齒的尷尬。


    “這不行,不太方便,咱倆找個安靜點的地方。”


    南宮朗清看了看四周,又抬頭聽著嘈雜的鳥叫聲,莫名其妙的目光在落到桑未晚臉上的時候,頓時變得恍然大悟。


    奧~這小妮子不會是剛剛在席間拒絕了我,現在後悔了所以來找我約會吧。


    他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


    不然她幹嘛要跑這麽遠追出來,又要和他找個房間談呢。


    清了清嗓子,勉強壓抑住想要上揚的嘴角,盡量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姿態。


    “行,就按你說的辦。”


    兩人大步離開,卻沒有發現就在隔壁的女茅廁內,鑽出來了個人。


    裳依柔一臉的興奮,眼睛都冒著綠光。


    “好啊你個桑未晚,剛才在那麽多人麵前裝成多不情願的樣子,敢情是準備在這幽會呢。”


    “呸!真是個狗男女。”


    她扭過頭,看向自己的婢女,“你,去迴宮宴上去,無論用任何辦法,都要把大家夥給我找過來,尤其是我皇表兄還有瑾洲表哥。”


    見婢女心不在焉,狠狠地推了一把,“你聽到沒有啊?”


    婢女:“郡主,我,我……”


    她想說自己哪有那麽大的能耐啊,卻在郡主威逼的目光中硬生生將話吞了迴去。


    苦著一張臉:“我知道了。”


    “快去,我就在這跟著他們!”


    *


    桑未晚和南宮朗清隨便找了個沒有人的房間,推門走了進去。


    大概這個屋子已經很久都沒有人用過了,隨著他們將門推開,滿屋的灰塵和黴味撲麵而來,嗆得兩人紛紛咳嗽。


    擺手半晌,才將眼前的灰塵散去,屋內的一切漸漸顯露出來。


    這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屋子,麵前是個桌子,距離它大概兩三米的地方,就是床榻。


    南宮朗清:“有什麽你就放心大膽的說吧,這裏絕對夠安靜了,不會有人打擾的。”


    不知道是不是桑未晚的錯覺,她總感覺南宮朗清似乎在沒人打擾這幾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好像在強調著什麽。


    不過這個想法幾乎是轉瞬即逝,因為她急於想要確認自己的想法。


    “好,那我就說了,是你讓我放心大膽的說的。”桑未晚說道,“我要跟你說的是……”


    突然,她說的話戛然而止,連身上的動作也一起停止了,唯有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還在不斷眨著。


    南宮朗清胃口被釣到了一半,忍不住追問:“什麽?你怎麽不接著往下說了?”


    桑未晚沒搭理她,轉身腳步輕輕地走到門口,然後猛地將房門拉開。


    一個粉色影子猝不及防倒了下來。


    尷尬的是,沒有人去接她,裳依柔直接摔了個狗吃屎。


    “哎呦!”


    “疼死本郡主了,你們這幫賤人,怎麽沒有一個人來接我?”


    說了半天,她意識到空氣非常安靜,抬頭看著兩雙稱得上虎視眈眈的眼睛,絲毫沒有聽牆角被抓的羞愧之情,反倒是比之前更趾高氣昂。


    她站起來用下巴看著桑未晚:“桑未晚,你個蕩婦,終於被我抓到把柄了吧,我已經讓我的婢女去叫大家過來了,一會看到你深夜私會男子,我看你還怎麽嫁給瑾洲表哥。”


    桑未晚剛要開口,突然耳朵一動。


    她的聽覺本就比常人要好,所以遠遠地就聽到了許多人雜亂的腳步聲。


    也就是說,裳依柔沒有說謊,不超過兩分鍾,他們就會到這裏。


    雖然桑未晚自己沒那麽在乎名聲,但也不喜歡被扣上一些莫須有的帽子。


    所以立即反應過來,“她說的是真的,我們現在離開還來得及。”


    可南宮朗清卻大步一邁,直接跨坐在了椅子上,也不介意上麵全是灰塵。


    “我離開幹嘛,反正我本來就是想娶你的,讓他們看見的話,倒是省了很多功夫。”


    他一副痞裏痞氣的樣子,滿臉的:你能拿我怎樣?


    桑未晚在心中淺罵了個娘。


    真是碰到個豬隊友。


    腳步已經越來越近,一旁的裳依柔還在不斷落井下石著,有她在這裏,桑未晚不能直接表明身份。


    慌亂中,她突然靈機一動,猛地走向南宮朗清,雙手按住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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