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思哭的很大聲,扯著小奶音嚎,但這劇烈的哭聲不似其他小孩兒那般吵鬧和讓人心煩,她的每一聲都能使他們聽出來蘊藏在其中的擔憂後怕和恐懼,那決堤的眼淚更是讓哥哥們心都揪揪著疼。


    顧陽掉海裏時還穿著上衣呢,這會兒都濕漉漉地粘在了身上,思思緊緊地摟著他不撒手,腦袋和小臉兒都一點兒縫隙沒有地貼在了他的前襟上。


    顧陽頓時感覺衣服又濕了一個度。


    “妹妹,你別哭啊”顧陽手忙腳亂地抖抖胳膊上的水,一係列動作顯得他跟帕金森似的,把水抖下去一些後才張開雙臂環住了那小小的身軀。


    “別哭別哭”顧陽嘟囔著安慰她,“沒事了沒事了”


    不知是因為這熟悉的聲音就在耳邊,還是胳膊摟著他的觸感太真實,思思哭著哭著還愣了下,抬頭眼巴巴地看了他一眼,水汪汪的眸子和臉上掛著的淚痕看起來可憐兮兮的,仿佛一隻差點兒被拋棄了的小狗。


    顧陽低頭跟她對視,輕輕拍了拍她的小後背,“沒事沒事,真的沒事了”


    他安慰人的話語太過貧瘠,嘟囔了半天一點兒作用都沒起到,思思看他的那一眼仿佛就是在確認他是不是真的迴來了,隨後就小嘴巴一癟,小腦袋埋在他胸口又忍不住哭上了。


    “哎!”顧陽求助的目光看向其他人,“這怎麽辦啊?”


    顧銘嘖了一聲:“問誰呢?誰讓你冒冒失失地掉水裏了惹思思擔心的,你負責啊”


    “趕緊哄好”顧熙說這話的時候臉色已經很不妙了。


    看著思思這麽哭他心疼得都快不行了,顧陽這小子還這麽笨,半天都哄不好。


    真想揍他!


    顧熙這麽想著,眉頭皺的更深了。


    “妹妹……”顧陽看得心裏也難受著呢,他也想快點兒給小家夥哄好,想了半天說了句,“沒事兒啊,沒事兒了……”


    我操了!還能不能有點兒別的詞了!


    思思的哭聲似乎弱了下來,隻是小手還緊緊攥著他背後的衣服不肯鬆開。


    都給他攥出水來了。


    再攥一會兒估計能直接給他擰幹了。


    顧陽繼續摟著小家夥哄她:“沒事兒的,沒事兒的,我們都沒事兒了”


    去他媽的!


    顧陽你就會說這一個詞兒是吧?


    傻逼也不過如此了吧?


    他在心裏大罵了自己一句,臉都憋紅了又憋出來一句:“乖啊,真的沒事兒了……”


    操他媽的!


    閉嘴吧!


    “噗嗤……”


    悶在他懷裏的思思好不容易緩過來了,就聽顧陽在她耳邊一句又一句“沒事兒沒事兒”的,她臉上的淚痕還沒幹就直接笑出了聲。


    突然聽到思思帶著鼻音的笑聲,顧陽一興奮說話都有點兒磕巴了:“妹妹你……你好了啊?真不哭了?”


    思思拱著小腦袋在他懷裏蹭蹭,然後鬆開手鑽了出來。


    她剛才哭的太兇了,現在還直打嗝呢,都說不出話來。


    “小安……哥哥”思思看著孫憶安,努力調整著自己不打嗝,“你別看著……我了,快去看看爺爺和……奶奶”


    斷斷續續地說完了一段話,思思感覺自己好像緩過來不少。


    至少沒有剛才那麽難過和害怕了。


    孫憶安從愣神中反應過來,說了句好就快步往孫爺爺和孫奶奶那邊走過去了。


    哥哥們也都鬆了口氣。


    今天的海浪好似一場風暴,來的兇猛又激烈,讓人一度無法招架,現在他們全員平安地站在岸邊迴望那波濤依舊的海麵,剛才幾度驚險的場景還曆曆在目,後怕當然有,但更多的還是感慨。


    他們這也算是……生死與共了吧?


    這一刻他們互相看了看,忽然覺得他們顧家人在某些方麵來說還是挺命大的,挺難殺的,挺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


    一個個還都怪厲害的呢。


    思思慢慢地平複了自己的情緒,已經不怎麽打嗝了,但眼睛還是腫腫的,感覺還有些發熱。


    眾人往迴走時都幾乎沒說話,各懷心事地悶頭走著。


    思思亦步亦趨地走在他們中間,到別墅門口時她冷不丁地開口喊了聲“小安哥哥”,然後又跟其他哥哥們說:“哥哥你們等一下”


    眾人都停下了腳步。


    孫爺爺和孫奶奶麵露疲憊地先一步進了屋,孫憶安轉身跑了出來,“怎麽了思思?”


    小家夥什麽也沒說,踩著小步子飛奔過去抱了他一下。


    這個擁抱很短暫,還沒等孫憶安反應過來,思思又轉頭去擁抱了顧熙。


    一個接一個,她都過去抱了抱。


    這種眼睛能看得到,手能摸得到的感覺讓思思無比安心,因此她想了一路,還是抱了過去。


    等思思擁抱完顧銘時,顧陽笑容滿麵地張開了雙臂,整個人呈現出一個大字形。


    然而這小人兒卻沒過來,轉身都要往屋裏走了。


    顧陽:“???”


    “妹妹!”他哭喪著臉,“你忍心讓我這樣大鵬展翅地杵在這裏嗎?”


    思思扭頭看他:“小哥哥,我之前都抱你半天了呀”


    還給你衣服都快攥幹了呢。


    “那不一樣!”顧陽嚷嚷著,“這個擁抱他們都有,為什麽我沒有?”


    眼瞅著顧陽要炸毛,思思又跑過來跟他擁抱了下,“來啦來啦,都有都有”


    顧陽梗著脖子哼哼唧唧的:“這還差不多”


    “對了妹妹,我還有個事兒想問你”


    “小哥哥你說”擁抱結束,思思看著他。


    “大哥他們在水裏又是沉下去又是被卷走的,你都沒哭”顧陽問的眼睛都亮了,“為什麽我一落水你就急成這樣呢?是不是因為你最在意我啊?”


    顧奕南瞥了他一眼:“你要是在學校裏也這麽求知若渴就好了”


    “哎呀四哥你別說話”顧陽衝他擺擺手,眼裏隻有思思,“妹妹你說是不是啊?”


    思思略心虛地挪開了小眼神,見顧陽這麽期待,她都想說是了,結果這人補充了一句:“妹妹你說實話就行,哥哥就愛聽實話”


    “真的?”思思頓了頓,“那我說實話了哦”


    顧陽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因為……”思思往後退了一步,“因為小哥哥你是思思哥哥們裏最……不太行的那個嘛,很容易出事的,所以我真的好擔心”


    顧陽:“…………”


    什麽叫他是最不太行的那個?


    他呆愣愣地思考了幾秒,這會兒思思都邁著小短腿兒跑進屋了。


    “妹妹你聽我說!”顧陽邊喊邊追她,“我這次真的很牛逼的!你聽我講!”


    被他這一打岔,原本緊張的氣氛頓時緩和了許多,眾人都迴到屋裏衝澡更衣。


    折騰了這麽長時間,大家也都累得不行,把各種食材拿到廚房之後,顧熙本想打電話聯係這邊商鋪的老板給送些晚飯過來,可孫奶奶卻執意要親自下廚,孫爺爺也說一定要感謝他們。


    兩位老人家說的不容拒絕,顧熙也就不好攔著了。


    晚飯之前孫憶安在房間裏睡了一覺,做夢都是他在海裏麵撲騰,然後顧家人拚了命地下來救他,一切都跟真實發生的一樣,在他夢裏又過了一遍,唯一不對的就是夢裏的顧陽落水後沒上來。


    他們站在岸上不停地喊,顧陽都沒出來,這時孫憶安猛地驚醒了。


    他坐在床上控製不住地大口喘息著,胸口劇烈起伏,滿頭大汗,瞪大了眼睛看著漆黑的房間。


    呆坐了不到一分鍾,他翻身下床開門衝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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