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女人的慘叫聲在陰暗狹小的房間裏迴響,蓬頭垢麵的小女孩兒嚇得愣在了原地,瞪大了眼睛一動不敢動,有些無措地看著地上捂著肚子神情猙獰的女人。


    “你…你個死丫頭,居然敢推我!”


    女人喘著粗氣大吼著,把女孩兒的思緒吼迴了現實。


    “媽媽!”


    女孩兒急忙上前去扶她,“媽媽你摔到哪裏了?肚子痛嗎?我明明…沒有碰你啊”


    她記得飯後她正在刷碗,幹完活女人就說要跟她單獨說點事情,兩人這才迴了小屋,誰知說了沒兩句話,女人就“哎呦”一聲仰麵倒了下去。


    整個過程都發生的又快又突然,女孩兒一直都是懵懵的。


    “你推了我你還不承認!”女人坐在地上哀嚎著,“沒天理了呀!自己養大的種現在都敢打娘了!誰來管管啊!!”


    “媳婦兒!趙蓉!怎麽了?!”


    身材略顯臃腫的男人猛地推開門衝了進來,看到屋裏的情形頓時就怒了。


    “杜招娣!你幹的好事兒?!是你把你娘推到地上的是吧!!”


    杜招娣是女孩兒的名字。


    她看見男人的那一刻小身板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現在聽見他的怒吼聲更是驚慌不已。


    “爸…爸爸,不是我,我沒有推媽媽……”


    可她語氣裏的害怕落在男人的耳朵裏,卻變成了心虛的味道。


    “你還狡辯!!”男人怒視著她,“這屋子裏隻有你們兩個,不是你推的,難不成你娘還能懷著身孕自己坐到地上去?!”


    真的是她自己倒下的呀。


    可這話她不敢說,說了男人也不會相信她的。


    招娣微微垂眸,那雙大眼睛似小鹿一般委屈可憐,趙蓉瞥了她一眼,又添油加醋地叫嚷道。


    “杜勇你快管管她吧,這買來的孩子就是沒有良心啊!可憐我肚子裏的兒子不知道摔沒摔疼,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家可怎麽辦啊!嗚嗚嗚嗚……我兒子要是沒了,我也不活了!!”


    “媽的!!!”


    杜勇本就是個暴脾氣的人,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趙蓉今年才懷了孕,大概率是個男孩兒,兩人都高興的不行。


    有了自己的崽兒,兩人看招娣這個撿來的孩子自然就不順眼了,更何況從前也沒有多少好臉色。


    眼看著杜勇又抄起了雞毛撣子,招娣顫抖著往角落裏縮,眼淚撲簌簌地往下落。


    “爸爸……不打,我錯了爸爸,不要打……”


    可她的求救聲在杜勇麵前從不起作用,雞毛撣子照常落在了她裸露在外的雪白肌膚上。


    每次狠厲地抽打,她的身上都會留下一道可怖的紅痕,火辣辣地疼。


    她不能出聲,隻能默默地忍受,因為這些年的抽打讓她知道,這時候如果大聲喊叫或者哭泣,就隻會麵臨更大力度的抽打。


    忍一忍就過去了……


    她還像往常一樣這麽想著。


    趙蓉不知什麽時候從地上爬了起來,此時坐在凳子上冷眼看著這一切,隨即佯裝擔憂地道。


    “杜勇啊,要我說,就給招娣送人算了,我聽說這買來的孩子將來都會對養父母親生的崽兒不好,你總要為你這還沒出生的兒子考慮考慮啊”


    聞言杜勇停下了動作,有些皺眉:“這不好吧,讓鄰居看了該笑話咱了”


    “可我這好不容易懷上的兒子怎麽辦啊”


    趙蓉泫然欲泣地垂眸撫摸著隆起的肚子,“招娣今天能推我一次,以後就有第二次第三次,萬一哪天兒子沒保住……”


    “不行!兒子必須平平安安地生下來!”


    杜勇重重地揮了下雞毛撣子,冷漠的目光重新看向了招娣。


    他們剛才說的話招娣是聽懂了的,這會兒對上杜勇的眼神,她可憐又卑微地祈求他。


    “爸爸,招娣會聽話的,不會再給你們惹麻煩了,不要…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求你了爸爸……”


    “離開你們我就沒有家了……”


    渾身是傷眼淚汪汪的小姑娘,一句一句地低聲懇求著,任誰看了都會忍不住心疼。


    可杜勇冰冷的神情卻沒有一絲改變。


    “你本來就是沒人要的孩子,什麽有家沒家的”杜勇嗤笑道,“現在我們也馬上就有自己的兒子了,說實話,兩個孩子我們家也養不起”


    “所以啊,你還是走吧”


    杜勇刻薄的話語一字一句地砸在招娣心裏,她隻覺得全身冰冷,她不知道離開了這裏自己還能去哪。


    這些年他們雖不喜歡她,可她從不淘氣,她會幫忙做家務、種地、做飯,甚至飯不敢多吃,水不敢多喝。


    可為什麽最後還是要趕她走……


    見招娣沒反應,杜勇直接抓著她的衣領將她整個人拎了起來,不由分說地走到門口拉開門,毫不留情地將她扔了出去。


    “滾遠點兒!別迴來了!!”


    這是招娣聽見的最後一句話。


    身體重重地摔在地上,她隻覺得一瞬間頭暈目眩,眼前黑了不知道多久,再次能看清時,房子大門已經緊閉上鎖,連屋子裏的燈都滅了。


    夜晚的村莊恢複了寧靜,在所有人都在酣睡時,隻有她沒了歸所。


    夏季的深夜其實並不冷,然而招娣剛被打了一頓,身上的衣服都是破的,光著小腳丫漫無目的地走在馬路上,她卻感覺自己冷的不行。


    不知走了多久多遠,眼看天就要亮了,她也實在是沒力氣了。


    踉踉蹌蹌地走到一處垃圾桶旁,招娣繞到垃圾桶後麵坐下,沒一會兒就沉沉地睡著了。


    “哎?這哪來的孩子?看起來好像是個流浪兒啊”


    “操!這叫花子什麽時候跑到咱家門口的,真是晦氣!”


    “你別瞎說!這孩子雖然看起來挺埋汰的,但你細看她的五官可不差啊,蠻好看的呢”


    “再好看也是個叫花子!趕緊給她趕走得了!!”


    “哎呦你可真是煩人!挺大老爺們跟一個小姑娘過不去……”


    招娣是被一陣說話聲吵醒的,睜開眼睛時她還疑惑地看了看周圍,這才發現自己當時迷迷糊糊地走著,居然跑到人家門口的垃圾桶來睡覺了。


    又討人嫌了呢。


    她有些低落地想著。


    “謝謝阿姨!不要和叔叔吵架了,我這就走啦!”


    招娣站起來笑著衝女人鞠了個躬,然後飛快地跑開了。


    “哎!!”


    女人抬著手想叫住她,最後卻搖搖頭呢喃道:“這孩子謝我什麽呢?唉,剛才給她拿點吃的好了”


    一連過了三天,期間招娣撿到了一雙拖鞋,盡管她穿著大了很多,但好在不用光腳走路了。


    她還遇到了好心人,吃到了兩個包子,然而今天去垃圾桶翻吃的時被大狗狗看見了,追著她跑了好遠,現在她已經跑不動了。


    天黑了,她找到了一個橋洞,還算寬闊,能擋風,招娣決定今晚就在這裏住了。


    剛閉上眼睛想睡一會兒,一陣嗬斥聲就猛然傳進了她的耳朵裏。


    “哪來的小乞丐?跟我商量了嗎就在我的地盤睡覺!!”


    招娣嚇了一跳,忽地睜開眼睛看了過去,三個比她還邋遢的男人正朝她走過來,手裏還拿著磚頭。


    她瞅了瞅這三人的裝扮,應該是職業流浪漢。


    “對不起,我…我不知道這裏是你們的地方……”


    三人走近了之後才看清招娣的麵貌,頓時眼睛一亮,其中一人淫笑道。


    “哎呦嗬~這多少年都沒遇著自投羅網的女人了,雖然年齡小了點兒,但這模樣屬實好看啊!”


    “來來來,今晚開葷!!”


    “哈哈哈哈……丫頭你別害怕,伺候好我們,你想在這裏住多久都行”


    招娣被他們嚇得連連後退,眼裏滿是驚恐:“你們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眼看三人就要撲上來抓她了,招娣簡直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給我住手!”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居然在這裏欺負一個小孩兒?!”


    莫名被打斷的三人很是不爽,看著他沒好氣地道:“你他媽誰啊?”


    來著一手叉腰一手指著他們,語氣裏滿是自信:“你們這些凡夫俗子連小爺我都不認識,還膽敢在這一片混?!”


    “我就是這向陽街街區一霸顧銘的弟弟,顧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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