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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點前還有一更)


    清明過後是穀雨。


    在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過後,北方的天氣開始轉暖,微風不再刺骨,柳枝開始發芽。


    雨過天晴之後的西河郡顯得格外熱鬧,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四處遊走,叫賣聲吵鬧聲似乎在唿喚著夏季的到來。西河郡最大的知恩樓和往常一樣,依舊是人滿為患。隻不過不同以前,如今來知恩樓消費的客人大都沒有了之前覬覦那貌美老板娘的心思,倒不是說不想,而是


    不敢。年前的時候,大家還在揣測這座知恩樓和如今在西河郡如日中天的虎頭幫的關係,隻不過誰也沒有出麵澄清,所以大家夥都在一邊揣測一邊試探。一直到年前的


    那幾日,因為一場紛爭引出來了虎頭幫的幾位大人物,眾人才意識到,這座知恩樓和虎頭幫的關係一點都不淺,很多人便打消了念頭。


    人滿為患的知恩樓裏,喧囂不絕,一臉倦容的樊織花靠在櫃台後頭的椅子上,低頭看著賬本,一邊拿著算盤,盤算著最近的收入情況。


    “掌櫃的,二樓雅座的客人要結賬。”


    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樊織花這才理了理略顯淩亂的頭發,抬起頭來,沒好氣道:“四兩銀子,不打折。”站在樊織花身邊的是一個中年漢子,看年齡也就約莫著有三十出頭,是知恩樓年後新招的夥計,叫做楊年華。看模樣像極了一個文弱的書生,可是卻不知為何偏


    偏做了這個知恩樓的夥計。當時知恩樓活計繁多,樊織花也沒顧得上多瞧幾眼,隻是覺得這個中年男子滿身的書生意氣瞧著挺順眼的,便直接招了下來。不曾想這個書生讀書讀傻了,什麽都不會做,動不動便給客人上錯菜了,要麽就不小心打碎了盤子。這些還好說,畢竟剛剛開始幹店小二,這類的紕漏難免會有,讓人生氣的是,這個叫做楊年華


    的中年漢子臉皮極薄,每當有客人調笑著問小二可不可以打折的時候,都會越俎代庖的應承下來,讓店老板樊織花左右為難。為此,樊織花沒少教訓這個呆呆的書生,每次楊年華都會笑著點頭,也不生氣不撂挑子。樊織花不是沒想過換一個精明點的夥計,可是這年頭一個順心順手還能


    聽話的夥計哪裏那麽好找?再者這個楊年華雖說笨一些,但是卻很和善,總是一副笑臉相迎的姿態,讓人生不出厭惡的念頭來。本以為這個書生也就這樣了,一個月開的銀錢也不多,樊織花琢磨了一下,也就暫時先留著了。隻不過前不久,一件事情徹底讓整個知恩樓的人都震驚了一下子


    。前不久,有一夥從這裏路過的客人,大抵是外地人,不清楚知恩樓的底細,在酒足飯飽之後見到了這位貌美如花的掌櫃的,一時間就開始把控不住情緒了,嘴上葷言葷語不斷,還作勢要揩油。樊織花本身會些把式,對付這些人自然也不在話下,隻是還沒等自己發火,一邊的瘦弱書生便抄起凳子掄了上去,擺出了一副拚


    命的架勢。


    後果自然是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被打倒在地,滿臉的血水。若不是樊織花出手,估摸著這個楊年華就得廢了。


    事後樊織花詢問楊年華為什麽那麽衝動,楊年華隻是紅著臉不說話,樊織花便知道了,這個書生喜歡自己。


    隻是從烏鴉嶺走到這裏,樊織花經曆的太多太多了,對於這種感情上的事情早已經心灰意冷,隻是按照那位將自己帶出來的陳公子的意思,好好活著罷了。


    楊年華在得到答複之後,嘿嘿一笑,點頭小跑離開。


    樊織花抬頭看了一眼這個書生的背影,不禁有些啞然失笑。這個書生也太木訥了,也難怪,讀書讀到最後讀成了一個店小二,能聰明到哪裏去?


    忙碌了整整一天,天色漸漸黑了下來,等酒樓裏的最後一桌客人離開,店裏的廚子夥計便一同坐下來吃飯。樊織花坐在主位上,一邊夾著菜,一邊不經意的抬頭,總能瞥見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偷偷瞄自己,當自己看過去的時候,楊年華便急忙偷偷低下頭,猛地扒


    飯。


    見此一幕,樊織花沒好氣的笑道:“楊年華,吃飯還管不住你的眼睛。”


    楊年華臉色一紅,急忙低頭。四周落座的廚子夥計們轟然大笑,卻沒有嘲諷的意味,大都善意。楊年華這人雖說沒啥力氣,可是卻待人和善,和店裏的夥計們相處的關係都不錯,所以這座知


    恩樓的夥計廚子都對這個楊年華有著淡淡的好感。當然了,同在一個屋簷下,大家夥自然也知道這個讀書讀傻了的書生偷摸的喜歡著掌櫃的,對此大家也沒有什麽意外,畢竟掌櫃的人漂亮,能力好,誰不喜歡?


    隻不過,喜歡歸喜歡,沒誰發瘋了會認為掌櫃的能看著這麽個不起眼的書生。


    吃過晚飯之後,大家夥散去睡覺,楊年華則是跑去擦地,一直忙到了半夜。


    等忙碌完畢之後的楊年華準備收拾收拾迴房間睡覺的時候,一道身影突兀的出現在了楊年華的麵前,將楊年華嚇了一跳。


    “還不睡?”


    披著一件長衫的樊織花不知何時站在了樓梯口,看著嚇了一跳的楊年華,笑道。


    楊年華嘿嘿一笑,道:“習慣了,晚上睡得晚。”


    樊織花沒好氣道:“誰給你養成的這種習慣?罷了罷了,走,陪我喝兩杯去。”


    楊年華一臉錯愕,驚訝道:“掌櫃的也喜歡喝酒?”


    樊織花瞪了他一眼,道:“咋地?不成?”


    楊年華尷尬一笑,道:“這倒不是,女子飲酒在外人看來是有傷風俗,可我從來不這麽認為,做人就該任性而為。”


    樊織花挑了一張桌子,一屁股坐下,沒好氣道:“別給我講你的大道理,去拿酒去。”


    楊年華嘿嘿一笑,一路小跑著去後廚拿酒。沒多久楊年華便拎著一壇子酒,還捎帶了一小碟花生米,放在了桌子上。


    見此一幕,樊織花笑眯眯道:“喲,還帶了花生米,這麽著,酒錢算我的,花生米錢算你的。”


    楊年華驚愕了一下,訕訕道:“掌櫃的說怎麽樣就怎麽樣。”


    樊織花沒理會這個看起來從沒有原則的書生,隻是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見此一幕,楊年華便急忙也給自己倒了一杯,一飲而盡。看那姿態,似乎不像是不會飲酒的主。


    樊織花喝完酒之後,隨手往嘴巴裏丟了幾顆花生米,道:“喲,不錯啊楊年華,看樣子以前經常喝酒。”


    “書生大都這幅樣子,素來推崇飲酒作詩,所以在下也就跟著學會了,後來才知道,這都是唬人的。”楊年華嘿嘿一笑。


    樊織花皺起眉頭來,疑惑道:“這裏頭有門道?”楊年華故作神秘的飲了一口酒,才緩緩道:“江湖有江湖的規矩,文人自然也有文人的套路。掌櫃的肯定聽說過很多著名的文豪在醉酒之後寫下了聞名遐邇的著名


    詩篇,其實這其中大部分都是有水分的。”“文人寫詩,素來都要絞盡腦汁費盡心思才能寫出來聞名遐邇的詩篇,而這些所謂的詩篇大都是在事先寫好的,然後找個借口,邀請名家,這才有了酒會,然後才


    有了醉後的傳世名篇。當然,這其中肯定有一些文學造詣極高的文豪,能隨手寫出罷了。”


    楊年華一邊喝酒,一邊笑嗬嗬道:“嘿,自古文人的花花腸子就多。”


    樊織花沒好氣道:“你不就是文人。”


    楊年華尷尬一笑,繼續低頭喝酒。


    樊織花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端著酒杯,自言自語一邊喃喃道:“殤州究竟是個什麽地方?”楊年華神色一動,轉頭看了一眼南方,這才輕輕道:“殤州,遺落的境地,眾人都在說那是個被神聖帝國遺棄的地方。可是多少讀過書的人都知道,其實那地方不


    簡單。”


    “你知道?”樊織花皺眉道。楊年華哈哈一笑,道:“沒去過,但是史書記載,殤州自建立以來便是神聖帝國最大的隱患和不穩定因素,因為殤州窮苦,神聖帝國的數次征戰卻偏偏是在殤州。


    足以見得,殤州這地方民風彪悍,當然了,還有一個怒而爭之的心。”


    樊織花錯愕了一下,驚訝道:“為什麽這麽說?”楊年華繼續灌了一口酒,臉色已經紅了,然後道:“怒而爭之,是因為對帝國的不滿,事實上這些年來神聖帝國積弊已深,貪官遍地都是,官府無作為,若不是一個裁決者組織在這裏撐著,早就不知道成了什麽樣了。權貴富得流油,百姓卻偏偏窮的要死,豪強肆意妄為,平民百姓的姓名如草芥,這個帝國,不應該是這樣


    的!而殤州,素來不滿貪官汙吏,所以但凡是朝廷的貪官汙吏,一旦到了殤州就幾乎沒了活路。皆是如出一轍的被人擊殺,這才有了征戰,有了遺落這一說。”


    樊織花終於出現了一抹激動的神色,驚訝道:“看不出來,你還懂這些?”


    楊年華似乎意識到了失態,訕訕一笑,道:“酒後胡言,掌櫃的不要見怪。”


    樊織花捂嘴一笑,然後雙手撐著腦袋,靠在桌子上,輕聲道:“你說的這些東西我一個女人家不懂,也不想懂。我隻知道,做人要將良心,要知恩圖報。”


    燈火闌珊,楊年華竟然就這麽看呆了,喃喃道:“知恩樓,知恩樓,是欠著那一位的吧?”


    樊織花笑了笑,沒有作聲。


    “掌櫃的,不知道你欠著那人多少東西,但是我楊年華希望可以幫掌櫃的一起承擔。”


    楊年華脫口而出道。


    樊織花不禁一愣,轉頭看著楊年華,猶豫了一下,道:“你是認真的?”


    楊年華登時紅了臉龐,似乎是下定了決心一般,重重點頭。


    樊織花不禁有些愣住了,停頓了許久,才緩緩吐出一口氣,道“我以前……”


    “以前都過去了,人要往前看。”


    楊年華不知從哪裏生出來的一股霸氣,直接打斷了樊織花繼續說下去。


    樊織花不禁臉色一紅,轉頭看著楊年華,笑道:“你真的這麽覺得?你也不介意?”


    楊年華似乎也喝醉了,隻是大著舌頭:“不介意,我楊年華雖說是一介書生,可也好歹是個爺們,吐口唾沫一個釘,絕不說二話。”


    樊織花心中不知為何,一股淡淡的暖意湧上心頭,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仿佛看到了很多希望一般,就連笑容都變得溫柔起來。


    “掌櫃的。”楊年華咽了咽口水,似乎在等她的答複一般。


    樊織花隻是白了他一眼,指了指桌子上還剩下的半壇子酒,調笑道:“一口喝完這些,我就考慮一下。”


    然後,楊年華便傻乎乎的喝完了一整壇子,說著醉話便直接昏死在地上。


    第二日,天色才剛剛亮起。


    馬蹄的喧囂便將還在昏睡之中的楊年華吵醒,緊接著樓外吵吵嚷嚷的聲音越來越大。


    楊年華捂著疼痛的腦袋,急忙起身,胡亂的套上衣服,然後跑到一樓,直接被眼前的一幕嚇了一跳。


    隻見大廳內此刻出現了數十名手持武器的大漢,隻不過似乎卻不是來找事的,而是神色平靜無比的站在大廳裏,掌櫃的則是站在那裏,似乎在說些什麽。


    楊年華看了看同樣縮在一邊的廚子,伸出手肘捅了他一下,輕聲道:“老米,這是啥情況?”


    廚子聳了聳肩,道:“虎頭幫的大人物,瞧見沒,那一位就是虎頭幫的副幫主。”楊年華神色錯愕,知恩樓和虎頭幫的關係自己也有所耳聞,聽說是一位虎頭幫的大人物當初救了掌櫃的,才有了如今的知恩樓。隻不過,虎頭幫的那位大人物一


    直都沒出現過,現在這又是啥情況?


    隻是,接下來一幕卻讓楊年華吃了一驚,隻見一隻都顯得堅強無比的掌櫃的樊織花在接過一張紙之後,突然哭了,然後一路小跑離開了知恩樓。


    楊年華頭腦一熱,顧不得一切,便追了上去。看的那些虎頭幫的幫眾們都一臉的稀奇神色,隻不過誰也沒有插手。


    城牆之上,樊織花站立在那裏,紅著眼睛看著北方。


    氣喘籲籲的楊年華這才跟了上來,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樊織花身邊,看著樊織花的臉龐,輕輕道:“掌櫃的,你沒事吧?”


    樊織花轉過頭,紅著眼睛看著楊年華,點了點頭。


    楊年華又想說話,可不知道說什麽好。


    兩人就這麽站著看向北方。


    “楊年華,你還記得昨晚說過什麽嗎?”


    “額,昨晚小的喝多了,掌櫃的,小的若是說了什麽胡言亂語的東西,千萬別往心上去。”


    “你說了,要娶我。”


    “啊?我還說過這個,掌櫃的,你千萬別在意,小的就是鬼迷了心竅,掌櫃的別生氣。”


    “怎麽,不想認賬了?”


    “啊?”


    “狼心狗肺的家夥,虧我費了那麽大的勁把你抬上床。”


    “認認認,怎麽能不認賬呢。”


    “行了,別裝了,楊年華,楊郡守大人,打算什麽時候娶我?”


    “被你知道了。”


    裝了好幾個月店小二的楊年華伸出手,搭在樊織花的肩膀上,輕輕道:“聽你的。”


    樊織花笑了笑,兩人站立城頭上,一同北望。


    那張被崔浩帶來的紙張上,隻有八個字:互不虧欠,各自安好。大江湖,小人物,總該有個圓滿,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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