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嶺烏鴉眾多,三座山頭尤為出眾,除去那實力最為薄弱的王衝之外,其餘兩家都不是什麽好惹的角色,尤其是作為三座大山之首的李家。


    三座大山的稱唿原本是對於環繞烏鴉嶺的三座雄壯山峰,烏鴉嶺三麵環山,唯一的一麵平坦地帶便直通柳城郡。隨著三股在烏鴉嶺逐漸壯大的勢力在烏鴉嶺崛起之後,三座山頭的稱唿便暗指這三家。


    至於在烏鴉嶺,哪怕是在柳城郡甚至到了整個並州,提及烏鴉一詞的時候,很多人都會率先想到那個在烏鴉嶺占山為王的李家!足以見得其名聲之勝,實力之強。


    烏鴉嶺正南,對著的便是一座雄壯的大山,也是三座大山裏頭最為高聳和龐大的山頭,相對應的,李家的宅邸便屹立於此。


    夜已深沉。


    依山而建的偌大宅邸之中,一名中年男子坐在院落之中,手中端著一壺茶水,眯著眼睛看著並不算明媚的月光,默不作聲。


    男子身側則是一名年紀不大的年輕人,一襲長衫顯得儒雅無比。同樣坐著,卻隻是隨手攥著一枚銅錢,眉頭微微皺起。


    “劉淮南,你說今日在街道上連劍都未曾拔出的年輕人是什麽來路?”中年男子輕聲道。


    “裁決者。”被喚作劉淮南的年輕男子絲毫沒有猶豫,直接開口迴答道。


    中年男子便是如今烏鴉嶺最大的烏鴉,也是李家這座大山的領頭人,李晟。


    李晟沒有表現出絲毫的訝異,隻是輕輕一笑,道:“有一個低品裁決者領路,恐怕是個有腦子的人都猜得出來這一位是裁決者,隻不過裁決者也分大小強弱,這個裁決者孤身一人來,怎麽著也得有個中品級別了吧?王衝那老頭活了大半輩子,才勉強跨入玄指境,能讓王衝這頭老狐狸知難而退的家夥,估摸著修為不差。徐淮南,你再猜猜,這人是幾品裁決者?”


    徐淮南皺了皺眉頭,隨即舒展開來,輕聲道:“至少五品。”


    似乎是察覺到了徐淮南神色有些不對勁,李晟轉過頭,笑眯眯的問道:“怎麽了,怕黎兒吃虧?”


    徐淮南搖了搖頭。


    李黎,便是李晟的兒子之一,也是今晚帶著幾十名甲士前往酒尋釁的年輕人。徐淮南為人霸道強勢,在這烏鴉嶺足以稱得上是隻手遮天,恐怕到了柳城郡都能讓人退避三尺,隻不過這個似乎一直很霸道的人卻從來未想過將將自己的兒子培養成自己這般摸樣,三個兒子大都放任自流,任由他們去闖蕩廝混,甚至還會助紂為虐,就像李黎今日帶走的六十名甲士,也都是李黎點了頭的,否則單憑李黎那個草包還有他那個不稱職的狗頭軍師,別說六十名甲士了,六名都別想帶走。


    李晟沒理會徐淮南的欲言又止,其實很多時候,這位聰明絕頂的年輕人都是這般姿態,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這一點倒是讓李晟很是滿意,畢竟你徐淮南又不是我兒子,隻是我豢養的一條狗而已,當狗的,聽話才是首要的。


    “除了那六十名甲士之外,還有兩個修為都在玄指境的高手暗中跟了去,隻不過黎兒不知道。我到要看看這個裁決者能夠泛起多大的浪來,這裏是烏鴉嶺,可不是並州城!”李晟自顧自的答道。


    徐淮南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位一向跋扈的烏鴉竟然如此狂妄,連中品裁決者都不放在眼裏。


    一念至此,徐淮南抬頭看了一眼月色,手中的銅錢也開始抖動起來,一邊輕聲道:“大人可曾聽說過前些日子在並州城發生的事情?”


    李晟點點頭,神色終於有了些凝重,道:“是個人都聽說了,那權柄滔天的司馬家族說倒就倒了,一個本該本分經商的王家突然冒出來了一個殺神,還有一個裁決者的出動,直接滅了秦火堂。說實在的,秦火堂倒是讓人可惜了一把,這些年咱們和秦火堂的關係不錯,很多大單子都是秦火堂牽的線,雖然這個秦火堂從中吃了不少,但是也讓咱們賺了不少,這個秦火堂一倒,順帶著咱們烏鴉嶺的生意也慘淡了不少。”


    徐淮南點頭繼續道:“那大人可知司州刺史司馬皓然?”


    李晟愣了一下,神色之中出現了一抹疑惑,但仍是點頭道:“聽說了,好像是讓一個裁決者給剁了,那老頭子雖說瘸了一條腿,可怎麽變得這般不濟了。淮南,你問這些作甚,有話但說無妨。”


    徐淮南輕輕鬆了一口氣,手中的銅板丟擲的速度越發的快了起來,一邊沉聲道:“大概三個月前,並州出現了一位裁決者,並無任何修為,卻偏偏憑借著不知道何種手段一舉成為了中品裁決者,而後這名中品裁決者在接手關於秦火堂的裁決令之後便銷聲匿跡。”


    “這有什麽稀奇的?”李晟皺了皺眉頭。


    徐淮南搖頭道:“所有人都以為這個沒有任何修為的裁決者肯定是被秦火堂的人給做掉了,可是偏偏在一月前,這個中品裁決者又出現在了司州,時間和司馬皓然死掉的時間大致相當。而後在神降之地有一次出現了這個人的身影,接下來又銷聲匿跡了,最後一次出現是在司馬家族被滅絕之後。”


    李晟一臉駭然,驚訝道:“你怎麽會知道這些?”


    徐淮南終於鬆了一口氣,歎聲道:“大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送來各式各樣的消息,大抵都是關於一些烏鴉甲士的事情,期間還會夾雜一些關於外界發生的紛紛擾擾,大人整日忙碌,自然沒有閑暇理會這些,小人便在這些傳遞消息的人到來之時和他們聊上一些,自然也能聽聞一些小道消息,拚湊起來就是了。”


    李晟皺起眉頭來。


    的確,烏鴉嶺既然要做生意,那便必須與外界保持緊密的聯係,所以正如徐淮南訴說,基本上每隔三日,便會有一些專門負責傳遞和收集信息的人前來,而且大部分都是由眼前的這個年輕書生來接手並負責整理。


    “你是說,那個裁決者很有可能是先前那個神秘的裁決者?”李晟皺起眉頭,疑惑道。


    徐淮南輕輕搖頭,道:“不好說,因為畢竟裁決者等級越高,對於消息的掌控也就越嚴密,很能有準確的消息傳遞出來,隻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名裁決者姓陳!而今天,抵達烏鴉嶺的年輕裁決者也姓陳!所以,小人大膽揣測了一下,此人應該是那姓陳的裁決者!”


    李晟的神色變得難看起來,擺手示意徐淮南繼續說。


    徐淮南點點頭,沉聲道:“大人先前一直和秦火堂關係極為緊密,而並州又有傳言說秦火堂一直隸屬於司馬奕,這次司馬家族直接倒塌,而又有幾名修為不俗的高手順勢來了烏鴉嶺說要暫留一段時間,大人難道沒有察覺到異樣嗎?”


    李晟眉頭跳了一下,就在前幾日,幾名曾經和自己有過交易的並州權貴出現在了烏鴉嶺,說要逗留一段時間散心,而且都帶了修為不俗的高手。李晟雖然不清楚這幾位人物到底是誰,可是卻知道這些人當初可是出手極為闊綽,所以當即便沒有往別的地方想,加上烏鴉嶺雖然烏煙瘴氣,可是風景的確也算的上不錯,李晟便答應了下來,這幾日,那幾名權貴都住在後山,李晟還特意好酒好肉的招待著,生怕得罪了財神爺。


    而現在,徐淮南這麽一說,那幾人哪裏是財神爺啊,簡直是瘟神嘛!


    李晟眉頭皺了半晌,才緩緩開口道:“那你說現在怎麽辦?”


    徐淮南笑了笑,輕聲道:“小人下午得知消息之後,便命人將今日在集市上發生的事情給封鎖了,一步不得入後山,所以暫時來說,那幫權貴還不清楚,現在就等黎公子迴來了,然後就可以確認一下那人是不是裁決者了。如果不是,那殺了也就殺了,如果是,那麽大人便可以……”


    說道這裏,徐淮南停頓了一下。


    李晟咧嘴笑了,拍手道:“便可以順勢交出這幾人,算得上是立了一功,也抱住了咱們在烏鴉嶺的地位。徐淮南啊徐淮南,能有你這麽的人當左膀右臂,實在是我人生的第一大幸事啊!”


    三言兩語,便讓李家立於不敗之地。這徐淮南的確聰明,著實讓人大開眼界。


    徐淮南笑了笑。


    啪啪啪。


    拍手聲響起。


    “算盤打得夠響亮的啊。”一個輕佻的聲音響起,李晟臉色巨變,轉過頭,一個衣著華麗的中年男子竟然突破山莊森嚴的宵禁,緩步而來。


    “李晟,枉我這些年這麽照顧你,你這混蛋竟然在背後算計我?”走來的中年男子,神色惱怒道。


    此人便是前幾日前來借住的人之一,隻是誰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出現在這裏。


    神情僵硬的李晟瞥了一眼畏首畏尾的徐淮南,然後直勾勾的盯著走來的中年男子,臉色突然變得猙獰起來,冷笑道:“王大哥,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如今王大人在並州不好好待著,偏偏要將禍水引向烏鴉嶺,是王大人不仁在先,怎麽?現在怪我不義?”


    砰!


    一道箭矢飛射而來。


    那名剛剛還神情惱怒的王大人直接被一隻飛射而來的箭矢刺穿頭顱,一臉驚恐的緩緩倒地,一道猩紅的血水從額頭流下。


    李晟愣了半晌,才怒而轉頭道:“徐淮南,你背著我做了什麽?”


    隻見此刻的徐淮南神色無比平靜,道:“大人,小人隻是借此來推斷一下自己的揣測是否真實,大人你也看到了,這些人果然是來避難的!”


    李晟臉色無比陰沉,怒哼了一聲。


    砰!


    一顆頭顱破空而來,直接落在了李晟的腳下,鮮血還在溢出。


    李晟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直接怔住,因為那顆頭顱不是別人的,而是自己的兒子李黎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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