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州通往並州的驛道上。


    四周的山頭已經變得光禿禿的,毫無生機,可驛道邊上的酒肆依舊完好而堅挺的屹立在路邊。


    雖說在前兩日的爭鬥中,酒肆得以保存下來,可因為那場驚世駭俗的激鬥,本就破舊的酒肆顯得更加淒涼。


    當然,那場爭鬥並沒有讓酒肆就此蕭條下去,相反,激鬥歇止後的第二天,便有不少聽聞或者遠處見到這場驚世駭俗風景的行人接踵而至。人群之中大都以一些江湖俠客為主,還有一些則是慕名而來的遊吟詩人,意圖為這座被稱為神降之地的小小酒肆書寫吟唱最美的詩篇。


    因為來往的客人增加了不少,所以酒肆的生意顯得格外火爆。


    時值中午時分,酒肆又來了幾十號人,有結伴而來的江湖俠客,也有獨來獨往的高手,好不熱鬧。酒肆的桌椅板凳並不算多,就算將房間裏的備用板凳桌椅都搬出來也無法滿足這麽多的客人落座。


    於是乎,不少囊中羞澀的遊俠或者遊吟詩人便隻能蹲坐在酒肆的四周牆角下,一邊躲避正午的陽光,一邊高談闊論,講述關於這裏發生的傳聞事跡。


    酒肆之中,一張靠近路邊的桌子上,嚴劍三和老瞿兩人坐在一張桌子上,一邊吃著老板精心準備的食物,一邊昏昏欲睡。


    嚴劍三本就是坐不住的性子,本想和老瞿說說話,可老瞿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這裏,不時的轉頭看向屋內,神色擔憂。


    百無聊賴的嚴劍三隻能一邊打瞌睡,一邊聽著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高談闊論。


    “行了,你把眼珠子瞪出來都沒用。”終於,嚴劍三忍不住了,一口將酒壺中的酒水全都倒進嘴裏,大唿痛快,隨即道:“這是他的第一道關卡,隻能看運氣,運氣好的話勉強可以將停留在丹田處的那根陰脈震斷,要不然就完蛋,徹底變成個廢人。”


    老瞿皺了皺眉頭,輕聲低喃道:“少爺肯定能行的。”


    嚴劍三翻了個白眼,嘀咕道:“要不是獵天門的那老家夥出手改造了他的身軀,就算有再好的運氣也白搭。”


    就在此時,一個小姑娘從房間內飛快跑出來,一臉驚喜的跑到了嚴劍三和老瞿麵前,氣喘籲籲道:“大哥哥醒了!”


    老瞿一臉驚喜,急忙起身就要去看看,卻不料一個臉色蒼白的身影已經走出了房間,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走向了老瞿這邊。


    見此一幕的嚴劍三白了他一眼,嘀咕道:“真是撿到狗屎了。”


    陳天澤走到桌子旁,微微點頭示意了一下神情激動的老瞿,然後拱手對著嚴劍三道:“感謝老前輩的出手相助。”


    嚴劍三哼了一聲,當做迴答,然後自顧自的喝酒。


    深知嚴劍三性格的陳天澤也不再多說,直接坐在為數不多的凳子上,旁邊站著的則是那個一臉得意笑容的小姑娘。


    “桑榆啊,還有沒有吃的,餓死了都。”陳天澤看著桌子上已經被嚴劍三清理的差不多的殘羹剩飯,不禁嘴角抽搐了一下,無奈的笑道。


    “有的有的,哥哥你稍等一會。”被稱作桑榆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向房間裏走去。


    發生在酒肆裏的大戰桑榆和他的爺爺並沒能有機會看清楚便昏了過去,而清醒過後,看到這漫山遍野的慘烈場景,再看看還算完好的酒肆,老人自然清楚肯定是眼前的這些人護住了酒肆。


    老人不知道這三人是什麽人,也不知道是做什麽的,要去哪裏,可卻知道是他們救下了酒肆,所以便將幾人當做恩人一般對待。


    很多時候,越是偏遠的地方,那些在窮苦之中生長出來的人就越懂得感恩。


    “臭小子,你也別得意,這才是剛剛開始,接下來多半是要靠著機遇了,我給你身上留下的那道罡氣,會在合適的時候衝破第二道大關,等什麽時候第九道大關都被衝破了,才算真正脫離了對於武道的禁錮。”嚴劍三眯著眼睛道。


    陳天澤點點頭,表情凝重。


    接下來的路,肯定不好走,但是他會義無反顧的走下去,哪怕每一道大關都如同拆了他的五髒六腑一般。


    酒肆人滿為患,放眼望去都是一些慕名而來的人。


    陳天澤坐在椅子上,眯著眼睛掃視了一眼四周,突然覺得特別親切,因為眼前的這一切都像極了那場初識,同樣在酒肆裏,穆孝天和陳天澤將王初雪忽悠著一起遊曆江湖,好不熱鬧。


    一眨眼的功夫,穆孝天便已經不知去了何處,王丫頭還在並州,而自己成了一條落水狗,不敢輕易露麵。


    造物弄人,日他仙人板板的弄人啊!


    一念至此,陳天澤下意識的看向嚴劍三,卻見嚴劍三將視線瞥向了另一邊,就連老瞿也是一臉奇怪的看著酒肆外頭。


    隻見酒肆外頭不知何時聚起一大幫江湖遊俠,各自配著廉價的武器,吵吵嚷嚷的亂作一團。


    人群當中,站著一個身材中等的男子,揮著一柄破刀,罵罵咧咧道:“老子行走江湖的時候,你們這幫娃娃還不知道在哪裏撒尿和泥打砂鍋呢!敢和老子動武,活膩歪了!”


    此話一出,四周傳來一陣哄笑聲。


    陳天澤則是一臉驚喜外加錯愕。


    衣衫破舊的男子對麵站著的,則是一位年輕的公子哥,一身華麗的裝束足以見得這人的家世絕非周邊遊俠那般窮困,而身後一柄堪稱華麗的佩劍更是極為醒目。


    “你這不知從哪裏來的野狗,今天不挖掉你的眼睛,就對不起我師妹!”公子哥一臉陰冷,喝道。


    陳天澤這才注意到,在那個衣著華麗的公子哥身邊還站著一位嬌滴滴的俊俏閨女,一雙小臉哭的梨花帶雨的靠在公子哥的懷抱裏,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呸,你這師妹也不是啥好貨色,老子瞎了眼才幫她指路,沒想到你們竟然逗老子玩!敢挖老子的眼睛,問問我兄弟先!”衣衫破舊的年輕男子此刻已經鼻青臉腫了,卻絲毫不畏懼,伸手揚了揚手中的破刀,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


    “算了,師弟,何必跟人過不去呢。”就在這時,一個中年男子走到了公子哥的身邊,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就此打住。


    聽聞此話的公子哥猶豫了一下,似乎有了放棄的打算。畢竟人在江湖,多一些忍耐沒啥壞處,這一點任何一個行走江湖的人都很清楚。


    見到公子哥就要放棄,還靠在他懷裏的女子立馬不幹了,嘟嘴道:“師哥,你不幫人家出氣的話人家就再也不搭理你了。”


    此話一出,看熱鬧的遊俠們紛紛鄙夷起來,卻誰也沒敢再吆喝。誰也不是瞎子,眼前這幾人衣衫華麗談吐不俗,肯定不是什麽尋常人家,誰敢上去觸黴頭?


    中年男子似乎有了些許不悅,年輕的公子哥也開始猶豫起來,一時間不知該怎麽處理了,局麵陷入了僵局之中。


    “呸,婊子!”站在對麵的遊俠爆了一句粗口,直接將氣氛引燃。


    年輕的公子哥終於皺起眉頭,下了殺心,而那中年男子則是歎息一聲,便轉身離開了,似乎眼不見為淨。


    “你說什麽?”公子哥向前走了一步,伸手拔出背後的佩劍,一臉怒容。


    “好話不說第二遍,說你這們對狗男女髒了爺爺的嘴巴!”遊俠似乎也陷入了無限的怒火之中,言談沒有絲毫的收斂。


    本來還想湊熱鬧的看客們見此情形,都有意無意的開始撤離,甚至直接快速離開。誰都不傻,眼下的情形勢必免不了一場爭鬥,輸贏都不用看的,如果因為好奇而攤上事了,誰也承擔不起,還是早早避開為妙。


    坐在酒肆裏的陳天澤眉頭皺起,一股掩飾不住的怒意瞬間彌漫起來。


    老瞿明顯驚了一下,轉過頭看了一眼眯起眼睛的陳天澤,仿佛像是一個隨時準備捕獵的豹子一般,緊緊盯著獵物,準備發出致命一擊。


    嚴劍三轉過頭來看了一眼陳天澤,又看了一眼那明顯處於劣勢的遊俠,嗬嗬一笑,似乎是在喃喃自語般,道:“玄天體魄打破第一層就意味著進入了脫胎境,這也就是為什麽說玄天體魄是遭天譴的原因了,這兩日的洗筋伐髓可要比你自己將修為練就至脫胎境強多了。”


    老瞿聽出來了,嚴劍三這是在挑事!隻不過老瞿沒有要阻止的意思,一來少爺做事情自己從來都很堅信,二來,外頭的事情的確讓人有些生氣。


    那年輕的公子哥和呢嬌媚的女子明顯是看著遊俠好玩,才會逗樂子,結果不曾想這遊俠偏偏吃軟不吃硬,才會引發這麽一場對峙,而且看那年輕遊俠的臉上一片青一片紫的,明擺著是已經吃過虧了,接下來那公子哥下死手的話,肯定沒活路。


    公子哥推開懷中看似嬌柔的師妹,一臉冷笑道:“就你那柄破刀也敢拿出來顯擺?還你兄弟?狗屎!”


    遊俠臉色一紅,的確,自己這柄破刀實在是破的不能再破了,拿出來自己都覺得丟人。隻不過熟人不熟陣,遊俠依舊梗著脖子道:“你可別小瞧我兄弟,信不信待會讓你腦袋開花?”


    “哦?哈哈哈哈,你那破兄弟倒是試試啊!”年輕的公子哥哈哈大笑起來,然後快速向前兩步,拔出手中長劍,作勢就要砍向遊俠。


    就在此時,一個身影出現在公子哥身後,一把扯住了公子哥的頭發,冷笑道:“他兄弟就是我,說了讓你腦袋開花,你腦袋就一定會開花的!”


    說罷,不等眾人反應過來,那道突然而至的身影已經一伸手將公子哥的腦袋狠狠扯下,緊接著便是一記迅猛的膝撞。


    砰!


    頭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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