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將糖人含進嘴裏。


    “好吃麽?”她眼巴巴看著他。


    “你自己沒嚐過?”


    “我隻做了這一個,拿迴來給你了。”


    王眼睛一眨,嘴裏還在輕嚼,將糖人遞給她,她一愣。


    “你知道孤不喜食甜,剩下的你幫孤解決。”


    朱九雙手捧過去,“真給我吃?這可是你哦。”


    “孤的真身都讓你吃過了,這糖人又何妨。”王笑。


    朱九一聽,初始還沒聽出其中意思,越想就越不對勁,然後斜眼看他,“王如今說話,竟已這般不害臊?”


    “食髓知味罷了。”


    她突張一大口,吃掉一大半“笑王”,惹王一驚。


    然後是她咬的嘎嘣脆聲響,他聽了不知為何,全身都癢。


    他一把將剩下的糖人拿過,“夠了,你吃多了也不好。”


    “我還要吃。”她動手搶。


    王手臂長,她自然夠不到。


    朱九掛在他身上,“你說過給我吃的。”


    “孤都教你吃了一大半了還不夠?”


    “我要全吃光。”


    “剩下的孤吃。”


    “你不是說不吃?”


    “以免你吃多不適,孤可以幫你分擔。”


    朱九從他身上下來,看他一口一口吃掉剩下的自己。


    她手撐在桌上,嘴角舔了舔,然後笑看著他,“看王拿著一個糖人吃,這畫麵實在奇妙。”


    他一邊吃一邊問,“有何奇妙?”


    “就是,隻會操心國事,毫無興趣愛好的王,竟也會吃糖。”


    “孤本不想吃。”


    她改而趴在桌上看他,“有時嚐試一下也不錯,王以為呢?”


    “太甜了。”王表示味道不夠好。


    “那我下迴去讓那小哥改進味道。”


    “下迴不可繪孤了,徒惹他們笑。”


    “反正今日都看見了,沒辦法了。王說怎麽辦吧。”她是有些挑釁的意思在的。


    “不怎麽辦,孤拿你沒辦法。”


    她看見他嘴角沾了糖星,於是抬起手觸上,他身子一僵。


    她慢慢坐起來,靠他越來越近,與他臉對臉。


    她的手指從他嘴角劃到他的唇邊。他舉著光禿禿的糖簽子不動。


    她低眸看著那兩瓣唇,下意識吞了吞口水。


    “甜麽?”她無意識問。


    “嗯。”


    手上的唇有震動。


    她抬眼看他,“有多甜?”


    他不語,隻因她的手指還在他唇上。


    他擱下竹簽子,手還黏巴巴,觸到她臉頰,她因之迴神而笑。


    捉下他的手,她與他手掌相合,感受糖的黏性,“淨手吧。”


    王亦笑,“嘴亦需淨一淨,孤差點就張不開嘴。”


    她站起身,牽著他走過去拉開門,“樂錦,熱水。”


    “哎。”樂錦的聲音從暗處傳來。


    他們二人就立在門口等水來,說著話。


    “明日為南虔餞行,你要叫上我一起。”


    “好。”


    “南枝已把冬衣送給他了,他還不知道裏麵亦有他二哥的一片心意呢。”


    “他無需知道。”


    “明日我就告訴他。”她故意唱反調。


    王無奈一笑,“白日裏出宮隻去見了黃娘子,和做了糖人?”


    朱九一跺腳,“差點忘記重要事。都被你這糖人耽誤了。”


    王問,“何事?”


    “阿玉有一個叔叔,人很有善心,幫過許多人,但卻生了病。宮外的醫士好似是治不好他,王能不能請木先生出宮去看看?”


    “樊玉叔叔?”


    “是。”


    “病多重?”


    “神誌不清,骨瘦如柴,臥床不起。”


    王道,“這般重,就算木清去了,也隻能救他一時。他分明是已油盡燈枯了。”


    “能救一時是一時,總能寬寬阿玉的心。”


    “若你堅持,孤就讓木清明日去一趟。”


    “謝王上。”朱九笑。


    “夫人,水來了。”樂錦的身影出現在光裏。


    朱九於是與王進屋,樂錦跟進來,她偷瞧了桌上那根竹簽,心頭大歎。


    “樂錦,我們自己來。”朱九示意她放下就可以。


    樂錦於是立即就退了出去。


    朱九拉著王的手進水裏,兩人一起搓了搓手,然後絞巾帕相互擦了嘴。


    王的手勁很輕,朱九的手勁卻重,將王的嘴都擦紅了。


    朱九看見,一愣,然後低頭一笑,“抱歉,我的王。”她的手指觸上,輕微吹了吹。


    王的大掌貼在她腰際,將他按在自己身上,“今晚你似乎很喜歡摸孤的唇。”


    朱九笑道,“前晚吃起來軟軟的,真叫人迴味。”


    “今晚再給你吃,如何?”


    朱九自然想吃,但她扶著自己的腰道,“我怕受不住。”


    “孤會輕一些。”


    她輕推開他,走向外,“才不信你了。”走到屏風邊,看見已滿屏的字,她又看向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王一時不知她要作甚,但能猜到不是好事。


    隻見她跑向外,他跟到入口,看見她到了書案邊,正唿哧唿哧地研墨。


    他下意識向門外走,朱九見了叫住他,“這麽晚王要去哪兒?”


    “孤……想起還有文書未看。”


    “明日再去看。”朱九端著硯台走過來,手上動作不停。


    “事關邊境,不得不早看。”


    朱九想了想道,“等一下下再去如何?”


    王見她手中墨磨得已差不多,立即道,“早看,孤才安心。”步子已向外邁。


    朱九低頭看墨,“那我等你迴來。”


    王又立馬道,“勿等孤,自己早些睡。”


    說完,王就跑了。


    朱九的墨於是白磨了。


    她放下墨條,看著消失在暗處的身影。


    “夫人拿著墨作甚?”樂錦走出將硯台拿了過去。


    “本想讓王寫幾個字的,隻能等他迴來再說了。”她轉身入內。


    朱九本想等傅南容迴來,但無奈他耽擱得實在太久,久到她支撐不住,隻好先睡。


    所以傅南容夜半溜迴來時,她已在床上唿唿大睡。他輕手輕腳爬上床,擁過她,跟著睡去。


    第二日晨起,她一睜眼見到身旁的他,眼裏泛光,“王幾時迴來的?”


    他假裝咳了咳,“子……”


    “子時才歸?”她的眼裏立即就浮現心疼。


    他不忍道,“沒到子時。”


    她趴過身子,望著他,不說話。


    他問,“看甚?”


    “看王有沒有說謊。”


    “能看出來?”


    “如果這裏有青色,就是在說謊。”她溫軟的手指在他眼下劃過。


    “有麽?”他彎眼。


    “沒有。”


    “沒說謊?”


    “不一定。”


    “嗯?”


    “你會偽裝。”


    他的一隻手繞到她後背,“你倒是了解孤。”


    “自然。”


    “幾時起?去送南虔來得及麽?”她腦袋趴在他胸脯。


    “他會到惠遠門,孤與百官都在那裏為他餞行。”


    “南枝莊兒也想去。”


    “讓他們在城上送。”


    “我呢?”


    “你自是與孤一起。”


    “可我……”朱九突然意識到,若百官都在,她若出現,於禮不合。


    “你再嘀咕,信不信孤立即下詔封後?”


    朱九嘀咕,“我也是怕你的諫臣上書嘛,反正我是無所謂的。”


    “相比於他們上書,孤更怕蒙守義之流對孤失望。”


    朱九笑,“那我要寫信給守義,告訴他王的怕。”


    “你寫,但能不能送出去就不一定了。”


    “哦?就你有影衛哦!我有藍魚兒,你忘了?”


    “它難道還能飛出孤的掌心?”


    朱九支起身子,“你強權!你霸道!”


    “孤沒有。”


    “你控製我的通信自由。”


    他將她按下來,扯過被子覆住她,“小心著涼。”


    她趴在他身上,手捶了兩下,“我要昭告世人,你就是欺負我無依無靠,手無縛雞之力。蒙贏說的都是對的。”


    “好。”王無奈。


    “讓我寫。”


    “好,讓你寫。”


    “我還要給伯圭寫。”


    “給他寫。”


    “還有秦媼他們,我知道他們迴河西了。”


    “你知道了?”


    “他們走時你不告訴我,害我與他們沒見上麵。”


    “當時孤在河上。”


    “我可以寫信給他們麽?”


    “可以。”


    “河西美麽?”


    “美。”


    “聽說盛產各種果子,是也不是?”


    “是。”


    “石榴就是從那裏來的?”


    “是。”


    “阿芷阿正他們都是在那裏長大?”


    “是。”


    “那裏是一片樂園麽?”


    “如今已是。”


    “真想去看看。”


    他的手移在她腦後,“會有機會的。”


    “河西挨著靖國的長安麽?”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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