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朱九醒來時,屋中隻暗暗的光。


    她手伸展開,身旁卻沒有人。她立時驚坐起來,慌張地四下看。


    他站在窗邊,就是她常在夜裏看月亮,和紅纓閑談的窗邊。


    他一動不動,側立著,平視外麵。


    身影蕭索。


    朱九不知為何會想到這個詞。


    “容容。”她出聲喚他。


    他側頭看過來,見她已坐起,便走了過來,在床沿坐下,伸手攬過她的身子,“天還未亮明,再睡會兒。”


    “你為何不睡了?”


    “你在信中說常坐在窗邊看月亮,孤想看看從那窗口看見的月亮是否有不一樣的地方,否則為何會吸引你至此。”


    朱九笑,“你是在說月亮,還是說人?”


    “都有。”


    她笑眼看他,知他是有意掩藏情緒。剛剛發呆的他肯定不是在看天邊殘留的月亮,而且這時候,在屋裏根本看不見月亮。


    “再躺會兒。”他要將她放倒,她卻捉著他手臂,“你呢?陪我。”


    他道,“孤自然陪你。”


    她躺下後,看見他開始脫鞋,然後又躺上來。


    她立即就抱住他,他亦圈住她。


    “昨晚睡得好麽?”她的臉貼在他身上。


    “嗯。”


    “說要聽我講山中事,自己卻睡著了。”


    “孤都聽見了。你講山前有幾個獵戶,他們贈你們土布和山茶,還有山中野物。他們以為你們是京中富民到此避暑,不知你們真實身份。他們還說要帶你們去山中打獵,你們還沒得出空閑前去,隻等皇甫靖通融放一天假期。並希望孤能發話。”


    他倒記得清楚。


    “那王上可能幫忙?”


    “你沒摸過弓箭,且山林路險,還是不去為好。”


    “他們熟悉路,而且我也不指望靠打獵吃飯,不過是想跟去看個稀奇罷了。王也不允麽?”她的手指扣在他腋下。他卻不為所動。


    “允麽?”她手上用力。


    王還是不動。


    “早知你不怕癢了。”她收手,嘟嘴,“你可有軟肋,在何處?”


    “孤全身不怕癢。”


    朱九不信邪,便開始撓他全身,先是上身,他都隻淡定地閉目養神。


    手開始下滑,隻在大腿處一停留,說不怕癢的某王雙目一睜,手如迅雷,立即就抓住了她不安分的手指。


    朱九笑看已坐起的他,一臉無辜,“幹甚?”


    他捉著她的手,一時說不出話。朱九還故意往他大腿上看一眼,惹他喉頭一動。


    “躺好。”他粗氣道。


    “不。我睡夠了。”


    “睡夠了就起床,讓樂錦她們進來。”


    “王為何緊張?”朱九故意靠近他,腦袋在他胸前若有若無地蹭,使他身子一僵。


    “小九……”他發出吞咽口水的聲音。


    “王……”她抬眸,“怎麽了?”明知故問。


    她成過婚,對男女之事自然清楚。他很確定知道,她現在是在故意挑逗他,就因為他說了一句全身不怕癢。


    “孤說大話了。孤其實怕癢。”


    朱九噗嗤一笑,坐直身子,“王啊,你考慮考慮修仙吧。修仙治國不相忤的。”


    “不修。”


    “無妨的,修仙也能娶妻,就像你我如今這樣,隻做牽手夫妻就好。”


    他聞言一怔。


    “你是如何忍住的?”她又問。


    他不答,並眼神想要閃躲,卻被她突然撲上來的身子攔住,被迫與她對視。


    “我沒有魅力麽?”


    他說不出話,隻能搖頭。


    “你的理智是我所見人中最強的。”


    也隻有這樣的他,才能救魏國。


    她倏然離開,他仿佛這才敢大幅喘氣。


    “你知道此時的你活像一個少不更事的孩童麽?讓我有一種在欺負你的感覺。”


    他不敢說話。


    “等我下迴忍不住了,你就慘了。”她繼續“欺負他”。


    “你若敢反抗,看我怎麽欺負你!”


    王的眼眸都睜大了。


    “有甚驚訝的!你不是懂麽?”否則不會情動。


    “小九……”


    “你也知道我不喜歡你母親。她不想我與你發生什麽,我就偏要,惹她不高興我才開心。”


    這話出口,他絲毫不見不高興,反而是一臉無奈的表情,“你來崇山這些時日,孤已經讓木清著手改造花想殿了。等你迴去時,會發現裏麵的構造有了變化。”


    朱九笑,“所以你終究還是不能忍了?我還道你意誌驚人呢。”


    “孤是怕你不能忍,然後棄孤而去。”


    他現在竟還說起她來了,“我能不能忍與你無關。我不能忍時,管你改了風水沒有。”


    “小九來崇山,沒修得清心寡欲。看來此處別宮今後要少來。”


    “我又不是來修道的。你讓我清心寡欲,那還巴巴跑來看我做甚?”她撐起身子,與他之間插針不進,看得他又不自覺喉頭一動。朱九低眼看見了,笑,“王,我還未試過。你呢?”


    王一驚。


    “若我說賀坤一直想碰我都被我想方設法地避開了,王可信?”


    王更驚。


    “之前那樣被我處心積慮避開之事,今日卻想與王做,但王總推卻著。哎,王之今日對我與我之當日對賀坤何其相似。而我亦是歹人乎?”她故意低下頭顯得落寞。


    王急了,將她攬住,直接貼上。她的臉不小心與他的臉龐擦到。


    “誰準你如此胡思亂想的?”王的聲音裏似乎帶著氣急敗壞。


    她笑得厲害,隻是沒出聲。


    他更急了,與她對視,便見到她來不及掩藏的笑意,立時明白了她的捉弄,不禁抬手觸了觸她的臉,笑問,“騙孤,嗯?”


    她的頭歪向他的手,抬眸看他,“王,我在書上看過,天地萬物中,隻有人才有魚水之歡,其餘生靈皆隻為繁衍後嗣。這也是它們拚命想要修成人的一大因。”


    王靠坐起來,將她擁在懷裏,“道你總遇奇人高人,書也盡讀些聞所未聞,離經叛道之書。”


    “並非離經叛道,而是天地至言。王一心隻在大魏,無暇旁顧,不知道而已,不丟人。今日我告訴王了,王作何感想?”


    “首先,謝小九相告之情。”他笑。


    “王客氣了。”


    “其次。”


    “其次如何?”


    “其次……其它生靈如何看待此事,孤不清楚,但就孤本身來說……”


    “王難道了解?”朱九直起身,緊緊看著他。


    王不言。


    她卻急了,上手捉住他衣襟,“王從何了解的?”


    “要聽實話?”


    朱九心一沉,難道是她了解錯誤?


    也對,他已二十有三,難保不會偷偷做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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