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九傅南枝進到涼亭去坐著,樂錦他們立在外麵守候。


    朱九坐下後,靠在柱子上,手扶上額頭。傅南枝挪近,問道,“嫂嫂頭不舒服麽?”


    亭外的樂錦石岩立即就看過來,隻見朱九搖頭,“想到一些事。”


    “可是白日裏嚇到了?嫂嫂受驚了。”傅南枝語氣裏帶著心疼,她隻知她嫂嫂未嫁給她二哥前,在寧州是貴門千金,從小甚至比她這個郡主都要嬌養。今日這番,隻怕將她嚇得實在不輕。


    朱九也不解釋,其實並非出於後怕。現下晚風拂著,她該心情好些的,可心頭總有一團氣舒不化。


    “王後若不舒服,現下不如迴去。”樂錦走進來,彎腰道。


    “對,嫂嫂,我們迴去花想殿。”南枝起身。


    朱九搖頭,“下午我睡過,此時迴去也是坐著無事。不如陪你在此處吹會風,說會兒話。樂錦,我沒有不舒服,你放心。”她最後抬頭看樂錦。


    “真的沒有不舒服麽?”樂錦求證。


    “真的。”朱九耐心迴答。


    樂錦隻好再度退出涼亭,留他們姑嫂繼續閑聊。


    “南枝,這些日子可有收到陸吾來信?”


    一說到這個,傅南枝眼睛瞬間冒光,聲調也高了,“正想與嫂嫂說來著。”她坐直身子,“陸吾的信昨日到了宮中,是二哥親自給我的,附在定城太守奏報之後。陸吾說,燕國皇帝臥病一年,國政交於太子打理,國事日亂,燕民有離心之象。還有他們與賀坤交戰多日,將他團團耍弄,兵士早練得摩拳擦掌,隻等著一場真正的戰鬥。嫂嫂,被燕人打壓欺辱的日子是不是很快就要到頭了?”


    朱九被她感染,笑道,“陸吾在信中如是說?”


    “是我自己推測的。嫂嫂,大魏離安寧的日子終於不遠了,真好。這樣二哥,五哥他們也都能放鬆放鬆了。”


    “會的,南枝。”


    “一定會的。”


    兩人笑了會兒,朱九道,“陸吾信中隻與你談及國事?”


    “是啊,他寫國事我才開心呢。即使是國事,我也能從他的字裏行間看出他的心情高昂。他還說他升了職呢。”


    “是麽?之前就說是個百夫長了。”


    “這次說是手底下管著五百號人呢。”


    朱九見傅南枝笑得合不攏嘴,抬手撫上她的鬢發,“之前收到信還擔心呢,現在就不擔心了?”


    “也是擔心的,但我以前從不知陸吾會打戰,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但誰知,如今將他放入戰場,竟如魚兒入水,仿佛他生來就應屬於戰場。他說他以前隻為謀生求活,如今才算真正找到了人生價值,人生目標。”


    “所以你二哥的決定,現在知道很正確了?”


    “之前也覺得正確來著。”聲音小。


    也不知是誰還和她二哥賭了氣來著。


    “如今炎夏在即,可有給他準備夏衣?他可隻有你給他準備了,畢竟他早無親人。”


    “上迴就托人送去了。”


    “自己縫的?”她看見她低頭扭手。


    她點頭。


    “南枝的手藝很好哦,之前納的福袋,樂錦都說好。想來陸吾收到衣服會很開心。”


    “可他在信中卻隻字不曾提及。”聽得出有些失望。


    “或許是還未到。”


    “會及時到麽?如今越來越熱了。定城比盛京熱得還要早些。”


    “會的。”


    “嫂嫂,六哥哥贈的那枚還魂丹我也一並托人送去了。”


    朱九心頭一柔,“這丸藥我聽你二哥說是木先生練了兩年才出來,所用珍藥再想找齊會極難。總共沒多少,所以一丸就極其珍貴。”


    “我隻希望他用不上這藥。”


    朱九笑。


    傅南枝探身,望出涼亭的簷角,正巧看見天上高懸著一輪潔白無瑕的月,“嫂嫂看,彎月。”


    朱九於是扭頭。


    “好亮啊。”南枝感慨,“也不知陸吾看到的月兒是不是和我看到的一樣。”


    朱九心笑,難道世間還有兩輪月不成?


    這就是相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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