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九看下來,隻見蒙贏他們被桑陳和樂錦攔在禦階下麵。


    王道,“你們這麽多人來,是想要灌醉孤與王後?”


    “臣對君後一片赤誠之心無處安放,隻在今夜這酒中。請君後接受臣下一片心意。”


    朱九笑道,“讓他們上來吧。”


    王隻好擺手。


    樂錦桑陳不情願地讓開路。


    他們果真一個個上前,王皺眉,想要王後少飲,王後卻笑著搖頭。


    飲完後,眾人皆歡喜地歸座。


    “這幾個老小子!感覺如何?”王傾身問她。


    她雖然有些暈,但覺得尚可,便搖頭。


    “這酒比你所飲果酒如何?”


    自然是有差距的,但還是,“好飲。”是他專門為她命人釀製的啊。


    “即使好飲,也不可多飲。接下來孤不許他們再上來了。”


    王才說完,章公度又來了。


    “王……”上字還沒出來,相君就被王上一瞪,“你也學他們?”


    章公度低首看著杯中酒,“臣對王上也是一片赤誠之心……”


    不僅朱九忍不住笑,連旁邊聽見這話的桑陳樂錦亦笑。


    “行行行,孤飲還不行?”王截住他的話,一口飲下。朱九則慢慢飲下。


    “臣這杯隻敬王後。”章公度不下去,反倒再滿了一杯。


    朱九一愣,舉起杯相應。


    隻聽他道,“自王後入宮,臣有切身體會,王上待下臣們的好臉色日漸增多。臣子們都在說是王後之功,是臣下們托王後之福。故臣今夜要單獨敬王後。”


    聞言,朱九看向旁邊的王,隻見他將手中酒杯捏緊。


    她笑道,“王上以前待下很嚴苛?”


    “迴王後,是。”


    “待相君亦是?”


    “並無差別。”


    “辛苦相君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仿佛當旁邊之人不存在。


    王在旁邊咬牙切齒,“章公度,你信不信孤待會兒迴去就把寧州奏報通通交給你,讓你一人去整理?”


    “臣信。”他立馬弓腰。


    “那還不滾迴你座位去?”


    “是。”


    章相君立馬跑了。


    朱九笑著捉他的手,王扭頭看她,捏她的腰,“逗孤很好玩?”


    “沒有。隻是好奇王這段時日真的變了麽?”


    “怎麽會變,他們犯錯,孤依舊是該打打,該罵罵。”


    “相君你舍得打?”


    “打或許沒有,該罵的一次沒讓他逃脫。”


    “這麽好的相君你也罵?”


    “孤想鞭策他更好。”


    朱九笑,“你對莊兒也是這種心情?”


    “嗯。”


    “你把他當自己臣子了?”


    “他將來長大,的確要先做孤的臣子,然後才是侄兒。”


    “你啊。”朱九表示無奈。


    君後聊得投入,沒看到有人又上來了。


    一個大影投下,卻是長孫大千。


    “臣敬王上王後,願二尊萬年。”


    兩人還是同舉杯相應。王道,“連你也學他們?”


    “臣難得在京,也難得赴到王宴。還請王上允準臣敬這杯酒。”


    “也罷。”王飲下,王後亦飲下。


    飲完,他還不走,王道,“難道你也要單獨敬王後?”


    長孫拱手,“臣何德何能。隻是今日第一次見到王後,請王上容臣在這台上多待一會兒。”


    王皺眉,“長孫,你盯著王後看,還要孤容你?”


    朱九看向他,示意無妨。王卻依舊不準。


    “你莫不是酒飲多了,醉糊塗了。”他看一眼桑陳,桑陳立即就上前來準備帶他下去。


    他身子壯,定在那兒,桑陳一時拉不動。


    他衝王再拱手,“臣沒醉。”


    王皺眉,“你要不要人把你今晚舉止記下來,明日等你清醒了看?”


    “臣沒醉。”他直挺挺站著,長髯因為說話一動一動的。


    王無語了。


    朱九衝他頷首,“長孫將軍這些年替王征戰,辛苦了。這杯酒,該是吾敬將軍才是。”


    長孫受寵若驚地立馬舉杯,“臣何德何能。”


    王表示沒眼看。


    於是最終長孫也和王後飲了酒。


    “可滿意了?”王麵無表情地問他。


    他收著酒杯,咧著笑,“臣下去了。”


    “快滾!”王擺手。


    朱九手扶著額,王擁上她的腰在她耳側道,“這些豎子!害你飲這麽多酒。今日孤失策了,本不該帶你來。”


    她搖頭,“其實今晚我是開心的。醉酒本無事,我緩緩就好。”


    “吃點茶?”


    她點頭。


    於是樂錦立馬上了茶來。


    朱九剛飲下一杯,下邊的人又開始鬧騰。


    他們看過去,隻見蒙嬴不知從哪兒抱來一個阮坐到了堂下正中。


    這下換王扶額,“孤竟忘了這廝還會這個。”


    朱九看向他。


    他解釋,“影衛告訴孤,這廝平日沒別的喜好,就好自彈一曲。”


    果聽見蒙嬴在下麵道,“值此離別之際,容臣為君後獻上一曲。”


    王低聲道,“若是不允,隻怕他會不依,孤不與醉漢計較,且允他。”


    於是王衝他道,“你且彈來。”


    這時長孫大千又歪歪扭扭起身,“蒙君獻曲尊前,豈能無伴舞。臣請獻劍舞一段,同上二尊。”


    “同意了一個,第二個不同意未免說孤偏心。也且允他。”王便又道,“你且舞來。”


    這時章公度又站了起來,王指著他,“章相君難道也想獻上點才藝?”


    相君弓腰,“不瞞王上,臣的確不會這些管弦之物,但擊鼓卻會一二。請容臣擊鼓為二位大人伴奏。”


    王無奈,“上鼓。”


    於是鼓來。相君也坐到了堂中間。


    朱九道,“若說管弦,管類,我倒是會一二。”她本是對著王輕聲說,誰知下邊人耳尖,竟聽見了。蒙嬴重重敲了旁邊相君的鼓,大喊,“王後會吹管!王後說要吹管為我等餞行。”


    水司諸官聞言皆歡唿,“謝王後!謝王後!”


    王被氣得直起身,指著堂下,“蒙守義,你要不要聽聽你說的甚!居然敢叫王後為你吹管!”


    蒙嬴垂首,“可是臣的確聽見王後說了。”


    朱九拉拉他,“我是這樣說來著。”


    王重新坐下,緩了緩,道,“也罷。王後既然都為爾等吹管了,孤自然也要撫琴才行。”


    眾人聞言,歡唿聲幾乎將那屋頂掀翻。


    於是一蕭一琴被送了上來。


    堂下眾臣前挪,更靠近王與後。


    演奏開始。


    先是蒙嬴的阮聲開頭,慢慢的,王後的蕭聲加入,再是王的琴聲,最後相君的鼓聲也融入進去。


    曲樂先緩後急,長孫的劍舞得也越來越快,腳下步子轉得生風。兩邊看客皆驚呆,曲終舞停後,久久,眾人才記起鼓掌。


    在這激動人心裏,蒙嬴卻在抹淚。


    “蒙大人這是作何哭泣?”章公度問他。


    “今日難得,明日下官卻要離開了。”


    “等你明年修成歸來,二尊會再為你慶功的。”


    “是啊,別哭了,上麵在看你呢。丟不丟人。”長孫用劍把敲了敲他的後背。


    “守義,你是怎麽了?”王果然問。


    “臣灰塵眯眼睛了。”


    “那就讓人給你看看。”


    “是。”


    眾人起身,各自歸座。


    “孤竟不知,你蕭吹得如此好。”王又和王後說悄悄話。


    朱九笑,“我也不知,王的琴撫得如此好。”


    “你可知,剛剛你的蕭聲動時,孤仿佛看見萬鳥朝鳳的場景。”


    朱九一頓。


    她的蕭聲是從凰聲演來,若是在野外,且是白日,能招來百鳥並不奇怪。


    他會有此感覺很正常。但凡人能聽到這一層實屬不易,所以朱九還是對他感到了些微訝異。


    他已看向眾人,且和他們隨意說著話,朱九卻望著他一時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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