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九似乎頗能理解為何傅南容會下禁魚令了。


    但她希望她的猜想不是真的。因為如果是真的,那傅南容就太惹人疼了。


    “所以嫂嫂,明日還是別去了。”傅南枝見她嫂嫂皺了眉,以為是終於讓她對太後產生了一絲怕意。


    殊不知,並不是如此。


    隻聽她嫂嫂道,“還是要去。我主要是怕你二哥到時又要因為諫臣上書而生氣。”


    “原來是為此。”南枝歎道,“嫂嫂總是如此為二哥著想。”


    “嬸嬸,莊兒有一法子。”傅莊挨到她身邊,她彎下腰與他對視。


    他道,“嬸嬸到時候見了太後,就把她想成一口大鍾就好。管她什麽表情,什麽話,都隻當是大鍾在響。”


    朱九眉眼一彎,“為何是大鍾?”


    傅莊更加湊近,踮腳在朱九耳邊低語,傅南枝亦探過身來聽。


    “因為她總端著身子,走路也總是隻兩隻腳動,和一口鍾沒分別。”


    “你是這樣想你二叔母親的?”朱九笑道。


    “莊兒知道這樣想長輩不對,可是,莊兒……”他停頓,再度耳語,“真的不喜歡她。”


    南枝聽到後,揉揉他腦袋。


    “嫂嫂有所不知,莊兒剛能走穩路的那一年,被胡媼牽著第一次去西宮見太後。太後竟隻因他跪地行禮起身時踩了自己的衣擺,身子趔趄了一下就重罰了胡媼。將胡媼重重打了二十杖,說胡媼沒有教好莊兒。當晚迴去,莊兒做了一夜噩夢,是我和二哥安撫了他一夜,陪了他一夜才好。”


    小家夥垂下頭去了。


    朱九哪聽過這些事,立馬將他抱過來,“不想這些了,都過去了,嗯?現在有嬸嬸呢。”


    “不止是為此。”傅莊的聲音悶悶傳來,“還因為她欺負我二叔。”小家夥又一臉氣憤,小眉橫著。


    朱九細看下,才發現他的眉皺起來和他二叔很像。


    “我二叔是什麽人啊,她能欺負他,不過是仗著自己是二叔的母親罷了。但莊兒卻認為像她這樣的人,不配為二叔母親。”


    傅南枝立即捂住他的嘴,“你小子今日魔怔了,怎麽什麽話都敢往外說?”


    樂錦阿水立馬去掩了門。


    傅莊在他姑姑手裏嗚嗚。


    朱九將他解救出來,“沒事,我們關著門說,沒人聽見。”


    “也要小心。太後也有支密衛隊,雖然不及二哥的影衛,但也是神出鬼沒的。”


    聞此,傅莊安靜下來。


    傅南枝鬆開手道,“說來這密衛是影衛的前身。二哥掌權後,為方便自己管理,就從中選出些人,另設立了影衛。影衛經二哥之手後,實力已勝出密衛許多。”


    還有這層呢。看來尚有許多事是她不知曉的。


    朱九看向傅莊,“你姑姑說得對,有些話不能隨便說。”


    “知道了,嬸嬸。”


    “你們別擔心,我和王上也說了。我隻是去個人,做做樣子。那太後如何,我不上心就是。”


    “哎,嫂嫂若堅持,我們也沒有法子。而且二哥都同意了,想來二哥定會護好嫂嫂的。”


    “你少為我擔心。陸吾這幾日是不是就要南下?”


    “是。”


    “出去見過他沒有?”


    “見過。”


    “從軍或許有風險,但不失為一條捷徑。你也說他武藝不錯,想來會大有作為。”


    “謝嫂嫂吉言。”


    “所以你二哥究竟怎麽說?是不是隻要陸吾拿到軍功,就允許你們在一起?”


    “嗯。”南枝有些害羞地低應一聲。


    “這是好事嘛,莊兒,你說對不對?”


    “對。”


    “一切都會好的。”朱九道。


    “是。”


    所以樂錦他們的期盼落空,隻因連南枝傅莊姑侄也沒有嚇退王後要出宮迎太後的決心。


    他們隻好接受。


    王迴來花想殿,進去主殿後在裏裏外外都沒看見人,迴身瞪向石岩。


    “迴……迴王上,王後在偏殿。”


    王的眉頭一皺,跨步出來,朝偏殿去。


    一到門口,看見朱九果真在那兒逗著藍魚兒。


    那家夥倒是開心,不停地撲騰它那兩隻小翅膀。


    不過也能聽得她的陣陣笑聲。


    罷了,且容著這小東西吧。王捏拳的手鬆開。


    樂錦眼尖,先看到了他,立即就出聲行禮。


    朱九立時看了過來,眉眼裏還氤氳著笑意。


    “迴來啦。”她起身朝他走來。他向她伸出手,她自然地把手放上去,他便牽著她離了偏殿。


    “用過膳沒有?”她問。


    “嗯。”


    “吃的什麽?”


    “和章公度長孫他們一起。”


    “我問你吃的什麽,沒問你和誰吃。”朱九笑。


    “孤以為你更關心這個。”他亦笑。


    兩人走到院中。


    “南枝他們今日有來過。”她低頭看鞋。


    “莊兒也來了?”


    “嗯。”


    “這小子最近課業不輕鬆,竟還有閑心過來。”


    “他來看自己的嬸嬸,你不高興哦?”


    “沒有。”


    “哼,你不要影響我們之間培養感情。”


    “孤何時影響了?”王覺得冤枉。


    “而且我能聽出你嫌我耽誤莊兒學習了。”


    “實屬冤枉。”他突然攬住她,與她麵對麵,就在那大庭廣眾,光天化日之下。


    難為情的反倒成了樂錦他們,他們停在半途,不知如何藏身。


    連屋頂的紅纓都轉過了臉。


    “你讓莊兒別再來看我就是。反正你最擅長下令了。這個令,那個令,不許這個,不許那個,你的擅長。”


    “小九!”王用力將她按在自己身前。


    “我說的不對麽?”朱九還在繼續逗他。


    王點了點她的額頭,卻不敢用力,“你啊,孤隻是問一句莊兒為何有空閑,你就牽扯出這麽多話。看來,今後,孤在你麵前要少說話。”


    “是,迴來就跟一口鍾一樣坐那兒,什麽也不說,也不動。那我們還一起過什麽日子?”朱九想到白日裏聽到的莊兒的比喻,不禁一笑。


    “一起過日子?”王卻一頓。


    “怎麽?”


    “你說一起過日子。”王的眼裏閃著光亮。


    “本來就是。我們這不是在一起過日子麽?”


    “對,小九說的對。”王突然開心地忘乎所以,竟屈膝圈住王後的腰部,然後將王後抱了起來,而他抱著王後在原地轉起了圈。


    眾人看呆了。


    紅纓差點掉下屋頂。


    隻聽得王後的嗬嗬笑聲。


    “過日子!”王還在重複這句話。


    “我頭暈,傅南容。”


    王後還叫了王的名諱。眾人隻覺今日的天格外不黑,月亮格外明。


    王輕輕地放下王後,然後牽著她的手,兩人一起步入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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