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恐怕不行。將軍他...他剛迴城不久,不宜拋頭露麵。」戎平結結巴巴道。


    「真什麽都不缺?前幾日你還愁眉苦臉的,上迴還與我訴苦, 哎呀, 師叔, 家裏快窮得揭不開鍋了~」傅奕突然走進醫館, 細聲細氣地模仿著葉問今的語氣說話。


    「別揭我的短了師叔!」葉問今的秘密被拆穿,隻好裝作惱怒的樣子,但看見師叔模仿她時嬌俏可愛的表情卻實在是氣不起來,甚至想笑。


    「那是對外人客套客套,況且人家還是威風凜凜的將軍、護國功臣,我要和他討賞不成!」


    「那我問你,你可有什麽缺的?」傅奕自然地坐在了葉問今身旁的空位上。


    「缺錢。」葉問今斬釘截鐵。


    「真是個財迷。」傅奕笑眯眯的,話裏話外帶著幾分寵溺。喜歡錢有什麽不好,自己家有得是。


    「開玩笑的,其實缺個看板郎,免費打鐵的那種。」


    「咳咳咳咳...」戎平突然間被茶水嗆到,葉問今忙去拍他的背。


    這個娃兒最近累著了麽?又是結巴又是咳嗽的。


    「方才我替將軍問時,你可不是這麽答的!」


    「那,將軍和師叔又不一樣!師叔可是自己人,又是神通廣大的,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師叔明天都可以把它放在茶壺裏送給我。」


    傅奕卻意外地沉默了,緊緊捏住茶杯,褐色的茶杯在他修長手指的襯托下顯得格外精巧。他淡淡地撇了一眼上迴葉問今給他包紮的傷口,如今隻剩下淺淺的粉色,隻不過偶爾還有些癢。


    後又神色自如地喝了口茶,輕聲道:「問今,過不久我就得迴去了,這一別便不知多久。你有什麽願望?隻要你說,我定會盡量滿足你。」


    戎平的心髒砰砰跳著,他好怕眼前這個姑娘說要將軍留下來這樣的話,就怕將軍真的會違抗指令留下來。他又怕這個姑娘說要將軍當醫館的看板郎,他好怕將軍脫下戎裝火速上崗。


    「我想...吃西湖醋魚。」


    戎平:「?」


    傅奕卻笑眯眯的說:「好。」


    馬俊明在後頭聽了許久,氣勢洶洶一副要和傅奕你死我活的模樣,卻抵不過兩個姐姐的阻攔。


    「小孩兒別摻和,好事兒都讓你攪黃咯!」王二娘和邵娘子捂著馬俊明的嘴,偷聽著外麵的動靜。


    「哎,果真是郎才女貌,若能成也是美事一樁。聽姑娘說奕公子做飯的手藝也是一絕,沒想到如此俊美,竟還是個賢夫。」邵娘子是堅定站將軍這一邊,如今也要倒戈向奕公子了。


    「我不是小孩兒了!我都十八!算起來也隻比師父小了不到一歲罷了!」


    「哦?你會做飯嗎?咱們葉姑娘喜歡會做飯的,要不你學學?」


    「......哼」


    傍晚,兩屋子的人再次聚在一起,不過這次葉問今醫館的人比上迴多了不少。


    葉問今本想邀請張正平他們來自己家,奈何多出幾個人實在是坐不下。還是張正平家裏的桌子大些。


    傅奕在廚房裏忙著,動作幹練,葉問今偶爾幫忙遞把菜,剩下的時間就悠閑地坐在旁邊的小板凳上看著。他的鼻子挺而直,特別是從側麵看,簡直完美。


    煙火氤氳,香味撲鼻,偶爾傳來一股股熱風,叫葉問今徒生出一股子微妙的感覺,這樣溫文儒雅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師叔居然在灶台前做菜?做給自己吃?就為了自己的一句話?


    那一瞬間,葉問今想,做飯應該是男人第二英俊的時候,而第一英俊的時候,是打鐵。給她,且免費。


    很快大家便其樂融融地圍在桌邊。


    夜色漸濃,醉意漸濃。


    不過葉問今明日上工,因此沒喝兩杯。


    但傅奕卻少見地將醉意表現在臉上。


    他雙眸微眯,笑意盈盈。醉意更讓他顯得唇紅齒白。


    二人在屋外吹著涼風,上頭是滿天星鬥,下頭是觥籌交錯。


    傅奕提著兩壺酒,坐在門廊。


    說一句便與葉問今碰一次酒壺。


    「問今,願你往後平安順遂。」


    「借你吉言。」


    「問今,願你往後大富大貴、飛黃騰達。」


    「...謝師叔好意。」


    「問今,願你往後覓得良人...」


    「別喝了...你醉了。」


    「我沒有...」傅奕側頭靠近葉問今,近到幾乎是鼻尖相碰。


    他垂眼,有些曖昧地盯著她的唇,喉結輕輕上下滾動,甚至可以聽見他的心劇烈地跳動著。


    葉問今明明沒喝幾杯酒,卻臉頰泛紅,一時覺得嘴唇幹渴起來。


    這一瞬間似乎持續了許久,身後的喧鬧也變得悄然無息。


    傅奕緊緊攥住身後的拳頭,隨著一聲幾乎不可聽到的輕嘆,拳頭也放鬆了下來。


    「想什麽呢?敬你一杯。」他舉起酒壺。


    葉問今愣住了,反應了幾秒才也舉起酒壺和傅奕碰杯。


    「咚」


    木質的酒壺發出悶悶的撞擊聲。


    她方才一直沒喝,現在覺得格外幹渴,才決定多喝兩口。


    湧入口中的不是酒精的辛辣,而是茶水的溫潤。


    她驚訝地看看酒壺又看看傅奕。


    那人卻揚起張揚的笑容,得意地說:「說了,我沒醉。」


    一陣恰合適宜的晚風吹過,傅奕的高馬尾在深邃的夜色中畫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那句思索了許久的「願你能夠記得我」也隨著那風無聲無息地消失在街頭巷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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