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葉翩翩一向都比較混賬,雖然床上躺著的也並不是她的親奶奶,但是……


    當看到老人深陷的眼窩以及蒼白的嘴唇時,還是忍不住的紅了眼眶。


    她邁步上前坐在床沿,望著行將就木的老人,低低喚了聲:“奶奶。”


    奶奶悠悠轉醒。


    在看到葉翩翩後,她激動的抓緊了她的手,翕動著幹癟的嘴唇,喃喃道:“翩翩,你終於迴來了。”


    她抬起另一隻手,示意陸傾川也上前。


    李阿姨和護工互視一眼,心照不宣的一起離開了病房。


    奶奶將陸傾川和葉翩翩的手疊放在一起,禁不住落下淚來:“奶奶這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抱上你們倆的孩子。


    “翩翩,攤上這樣的不孝子孫,奶奶也是無能為力,是奶奶對不起你。


    “你要怪,就怪奶奶一個人,千萬別怨恨傾川,好嗎?”


    葉翩翩扯了扯唇角:“其實離婚是我提的,我已經放下執念了。


    “現在的我,過得很好。


    “我不會怨恨陸傾川的,奶奶,您就安心的去吧。”


    她想了想,又認真說道,“聽說孟婆很好的,不會為難任何鬼魂。


    “等喝了她給你的那碗湯,前塵舊事,你就會全都忘得一幹二淨。


    “轉世也不痛苦,就像蹦極一樣,跳下去再醒來時,便是新的世界,新的開始了。


    “奶奶,祝你下一世幸福美滿。”


    葉翩翩一向隻會殺人,不會勸人,這番在普通人聽來十分哭笑不得的話,是她能想出來的最具有安慰的詞了。


    果然。


    奶奶聽完,也不禁笑了起來:“好,你說的,奶奶都信,也都記住了。”


    陸傾川不知信了沒有。


    他望向葉翩翩的那雙深邃黑眸,又是直勾勾的,如幽潭一般,讓人難辨情緒。


    奶奶又依依不舍的拉著葉翩翩的手閑聊了一會兒,之後便因體力不支睡著了。


    葉翩翩不會伺候人,更不會伺候病人,一切交給專業護工後,她便打算去就近的酒店落腳歇息。


    陸傾川隨她一起出了住院部的玻璃門,提出要送她過去,被她直接拒絕了。


    她站在台階最高處,垂眸望著下方站著的滿臉疲倦的陸傾川,一時心中五味雜陳。


    許久不見,如今的他早已沒了初見時的自傲和自負,也沒了那時的意氣風發。


    他臉頰上的肉少了很多,就連西裝也寬鬆到不合體了。


    雖然依舊俊逸不凡,雖然放在人堆裏還是鶴立雞群的存在,但卻像是蒙了塵的明珠,已失去了風華和光芒。


    甚至……


    她覺得自己仿佛在他身上嗅到了一股死亡的氣息。


    她其實真的很想把他狂揍一頓的,但又怕傷了他,奶奶會難過。


    所以,她最終還是決定什麽也不說,什麽也不做。


    但是……


    有一個人,她必不放過。


    “葉婉婉在哪?”她輕啟粉唇,嗓音冰冷。


    陸傾川道:“我不能說。”


    以她的脾氣,一旦讓她知道葉婉婉的住處,她肯定會立即跑過去把葉婉婉揍一頓。


    她手勁兒大,做事又不計後果,他怕她會失手把葉婉婉那個病秧子給打死了。


    雖然因為那可笑的恩情,他不想要葉婉婉的命,但……


    他更不想的,是葉翩翩因為故意致人死亡而要在監獄裏度完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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