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問了,」歐奕鳴煩躁地將自己的頭髮撓得亂七八糟,「那你迴國幹嘛?看我?」


    「沈老爺子要過九十歲生日了,」男人語調輕緩,「於情於理,我都該迴來一趟。」


    他幼時跟著沈老爺子學過一段書法,算是他的徒弟,師父九十大壽,徒弟沒有不迴來的道理。


    「而且……」


    想到某道稱王稱霸的小身影,男人語氣裏帶出幾分難得的笑意,「聽說白小姐也會出席。」


    「白小姐?」歐奕鳴思索了片刻,恍然大悟,「哦,你是說桃子啊。」


    桃子是沈家這代唯一的女孩,說是掌上明珠也不為過。


    當年沈家還不太平,沈老爺子為了保護她,對外宣稱她小名「桃子」,跟白家姓,將她的真實姓名藏得嚴嚴實實的。


    歐奕鳴一想起桃子,腮幫子就有點疼,「她倒是會玩失蹤,當年那一牙之仇我還沒報呢!」


    他當年不過就是嘲笑了句「桃子」兩字幼稚,就被那個長得像水蜜桃似的瓷娃娃,狠狠地胖揍了一頓。


    好傢夥,好懸沒把他嘴裏的牙全揍出來。


    歐奕鳴想起什麽,看向男人,「對了哥,桃子真名是啥來著?」


    「哦。」男人將手中的書一合,站起身,無度數的鏡片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前幾天我去看望了沈老爺子,」他看向自己愚蠢的弟弟,唇角溫柔地彎起,「老爺子告訴我,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在歐奕鳴驚恐的眼神中,男人微微一笑,不確定道:「她似乎叫,白言蹊?」


    *


    「歐少,身體剛好就來喝酒啊?」


    星級娛樂是一間高檔酒吧,但是再高檔的酒吧,也不過是發洩慾//望的場所,魚龍混雜,喧鬧聒噪。


    狐朋狗友嗅到味立刻湊了過來,賊眉鼠眼,「來得剛好,又來了批美女,我介紹你們認識認識?」


    歐奕鳴不耐地一腳踢過去,「滾!」


    他渾身的煞氣嚇到了迎上來的人,歐奕鳴眼也不抬,直接朝著自己的專屬包廂走去。


    「歐少這是……怎麽了?」


    「發現心中的女神崩塌了唄,」被踢倒在地的三角眼一個翻身爬起來,眼色陰沉,「什麽玩意兒,要不是你老子,誰願意捧著你。」


    「蠢得要死,書不會讀生意不會做,還被一個女人玩的團團轉。還歐少呢。」


    三角眼擋在過道處盡情發泄自己的怒氣,一道冰冷冷的聲音突然從後方傳來,「讓開。」


    他迴頭,來人渾身上下一身黑,手上帶著純黑色的手套,黑色口罩遮住了半張臉,眼睛藏在劉海裏,垂著頭,隻能隱約看出其優越的五官。


    三角眼在腦中搜索了番,沒找到這人,語氣頓時不好了起來,「我就不讓。怎麽,你打我啊?」


    來人沒說話,一雙清冷的眸子牢牢地定在他身上,三角眼隻感到一股陰氣從心底漫了上來,下一秒,一拳帶著淩厲的風,朝著他麵部襲來,溫熱的鼻血瞬間流了下來。


    「啊!」場內驚唿陣陣,連dj都停了幾秒。


    然而男人依舊是一副淡淡的模樣,似乎剛剛打人的不是自己,甚至還禮貌地看向三角眼,「現在,可以,讓開,嗎?」


    他說話帶著一種奇怪的停頓,莫名顯得有些嘲諷,三角眼正準備發怒,一道咋咋唿唿的聲音突然從後方沖了出來,「大少爺!你怎麽又跟人槓上了!」


    這道聲音有點熟悉,三角眼順著看過去,發現竟然是星級的老闆。


    這位年輕的老闆著急地上下檢查了遍男人,確認沒有受傷,頭也不迴,「拖出去,以後禁止進入星級!」


    三角眼的怒罵聲遠去,男人的眉頭才鬆開,順從地跟在老闆後麵,刻意保持著一個距離。


    老闆帶著他順著長廊往裏走,邊走邊問,「醫生那邊怎麽說?」


    男人將黑色手套裝進透明的塑膠袋裏,順手丟進垃圾桶,又換上了個新的,下垂的狗狗眼顯出幾分無辜,「沒去。」


    「不是,」老闆頓住腳步,抬眼看向男人,「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你的粉絲想想吧?」


    「歸疏,你不能這麽諱疾忌醫!」


    歸疏沒有說話,他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打下一片陰影,讓眼底的那片青黑顯得不大分明。


    身後的包廂門突然開了,服務員進去送酒,順便泄出些許裏麵的聲音。


    「我喜歡在戲裏演人生,又不是喜歡在生活裏演戲。」


    少女的調子清揚,帶著一種肆無忌憚的自由,歸疏耳尖微動,視線情不自禁地飄了過去。


    那雙清亮的眸子透過屏幕一下子跌入歸疏的眼中,他眼底劇烈波動,她毫無顧忌地躺在草叢裏,張開雙臂,親近著這片難得的自然。


    「按照粉絲的想法走路說話?我是演員,又不是傀儡。」


    「哪怕一個粉絲也沒有,我也願意演戲呀。」


    純粹的熱愛帶著一種理直氣壯的嬌氣,重重地撞進來,歸疏下意識踉蹌一步,老闆及時發現,「怎麽了?歸疏,你沒事吧!」


    歸疏躲開他的手,強行用雙腿撐住,揮了揮手,示意自己沒事。


    「歐少,酒都上完了。」


    服務員恭敬地鞠了個躬,帶著餐盤關上門,歸疏隻來得及聽到一聲無奈的「蹊蹊」,那片光便被關在了包廂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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