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婆子上前了兩步:“這,這就要走了啊?”


    “嗯,是要走了。”


    她們出去了之後,顧母把從縣城裏買的蜂蜜拿下來,塞到吳婆子的懷裏:“這是蜂蜜,你留著吃,這個對你的身體好。”


    她們坐上牛車之後,吳婆子突然爆發,她跌跌撞撞的追出來:“缺的缺的,我家缺東西的。”


    吳婆子不顧她孫子的阻攔,撲上來,緊緊的抓著顧母的衣服:“我孫子,我孫子,我死了之後,沒人管他,求求你,求求你收下他吧,便是讓他當牛做馬的伺候你們也可以,你們就給他一口飯吃,給他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就行。”


    吳婆子的孫子吳多眼裏含淚,上前來拉開她:“奶奶,我已經長大了,我可以養活自己,你不必為我這樣,我能養活自己也能養著你。”


    吳婆子把吳多推開:“你才十歲,哪裏就長大了。”


    推開孫子之後,她又祈求的看著顧母:“求求你,收下他吧。”


    顧母狠狠把眼角的淚水抹去,爬下牛車,扶著吳婆子:“我今天來,就是想來和你說我兒子需要書童,我想讓你孫子去,可剛才他已經拒絕了,說要給你養老,你們祖孫兩相依為命十年,我也不忍心把你孫子從你身邊帶走,讓你們祖孫分別。”


    吳婆子激動的說道:“別管我,別管我,收下他,收下他,我,我可以去死的!”


    吳多瞬間爆哭出聲:“奶奶!”


    眼前的一幕,惹得在場的人都心酸的哭了出來,便是李秋池,也哭得不行。


    這個世上,終究是苦難的人多,就像她迴去之前的李家,兩個女兒相繼自賣為奴,隻能挖野菜吃。


    顧母抽噎著,把吳婆子抱在懷裏:“不會,不會,你不需要去死,你心腸好,是好人,肯定長命百歲。”


    吳婆子的臉埋在顧母的懷裏,一遍遍的說著:“收下他,收下他。”


    顧母淚眼婆娑的:“好,好,我收下他,我讓他跟著文星,文星吃什麽他就吃什麽,文星住哪裏就讓他住哪裏,時時刻刻的和我家文星在一塊,他不會流落街頭,也不會沒飯吃。”


    吳婆子腿一軟,就要給顧母磕頭,被李秋池和顧文萱兩人合力抱著,沒讓她真的磕下去。


    顧母擦了擦眼淚,說道:“作為吳多照顧我兒子的迴報,我會把你帶在身邊好好照顧。”


    顧母又看著吳多:“我對天發誓,一定盡我所能好好照顧吳婆子,若我違背誓言,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為了證明自己,當天晚上,吳婆子和吳多就被帶到了顧家,剛好家裏還有兩間多餘的屋子,顧母就直接給他們祖孫兩住了。


    吳婆子被安置在堂屋裏坐著,顧母則是帶著李秋池和顧文萱兩人,在屋子裏忙進忙出,打掃,搬褥子被子,花費了不少的力氣終於把兩間屋子給收拾了出來。


    而吳多,就坐在吳婆子的身邊,看著院子裏顧家幾個女眷來來迴迴忙碌的身影,一言不發。


    吳婆子緊緊的拉著他的手:“有道士給顧解元算過,他是文曲星下凡,今後一定會做官,你好好的跟在他身邊,今後就有出息了。”


    沒聽到吳多的迴話,她緊了緊抓著他的手:“你到了顧解元身邊,要盡心盡力的照顧好他知道嗎?咱們柳樹村,想給他做書童的人多的是,你要好好珍惜我給你求來的機會。”


    吳多坐得直直的,睜著眼睛,眼淚不住的流:“大夫說你時日無多,我應當留在你身邊陪著你的。”


    “不要管我,你的前程比我重要,隻要你好好地,便是死,我也就沒有什麽牽掛了。”


    “我怎麽能不管你,你把我拉扯這麽大,如今這個關頭……”


    “別說了別說了,照奶奶說的做,好好待在顧解元身邊。”


    “奶奶……”


    吳婆子顫抖著手,扶上他的頭,摸了摸:“我的乖孫是最聽我的話的,是不是?。”


    吳多眼裏的淚水更多了。


    顧母走進來請人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吳多淚流不止的樣子,她微微歎了口氣,她無意拆散她們祖孫倆,可吳婆子的聲聲哭求,她又沒有辦法不動容。


    她收了收心裏的心緒,溫和的說道:“屋子已經收拾好了,剛好有兩間空屋子,你們祖孫兩可以一人一間。”


    吳多擦了擦眼淚,站起來,恭敬的對著顧母拜了拜:“多謝收留。”


    “不用謝,你如今是我家文星的書童,便也是一家人,家人之間不必這麽客氣。”


    吳婆子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多謝解元娘,你的大恩大德,我來世一定當牛做馬報答你。”


    顧母扶著她:“這樣的話以後不要再說,你孫子不在你身邊,我們照顧你也是應該的。”


    “你是好人,你這麽好的人,未來一定平平安安。”


    “借你吉言。”


    吳多把吳婆子扶去了屋子裏,他親力親為伺候著吳婆子,等她睡下之後,他才麵無表情的走出來。


    顧母在屋簷下等著他,她歎了口氣,說道:“我不想拆散你們祖孫兩,我答應讓你做文星書童的事會算數,隻是你奶奶身體不好,就當做是我做一件善事,你就不用跟著文星去京城了。”


    吳多靜靜地看著她,顧母解釋道:“你依舊是文星的書童,隻是我不要求你一定現在就要跟在文星的身邊,去京城的時候,我會找其他的書童,你就在你奶奶身邊盡孝。”


    “我奶奶不會願意,她就隻想我跟著顧解元。”


    顧母歎息了一聲:“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也,你奶奶對你的情誼,比得過世上很多的父母了。”


    吳多靜靜地站著,低著頭一言不發。


    這天之後,吳婆子祖孫兩人就住在了顧家,再沒有迴去過。


    因著顧文星半個月後要出發去京城趕考,顧母便留在了家裏給他準備行李,李秋池則是帶著顧文萱兩人去了縣城裏,把鋪子的開張儀式給過一遍。


    因為有前麵幾天的預熱,正式開始的這天,店鋪外麵人滿為患,一眼望去,都是些姑娘家,鶯鶯燕燕的,好不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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