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星就是在李秋池收攤的時候來了。


    “豆腐已經沒有了麽?”


    聽到耳熟的聲音,李秋池直起身,然後怔了怔。


    幾個月不見,顧文星的變化很大。


    臉還是那張臉,但他臉上的文弱氣息少了許多,增加的是一些顯而易見的鋒芒。


    麵前的他身穿一件灰藍色的書生直掇,領口用的是白色布料,和其他部位的顏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在李秋池看來,感覺他提拔了不少,不知是不是不見他的這幾個月長個子了。


    他挺拔的站在李秋池麵前,嘴邊含著笑意,身上有一種莫名的貴氣,仿佛是哪家高門大戶從小培養出來的翩翩佳公子一般。


    隻是這位翩翩佳公子手裏拿著的不是扇子,而是一個看起來有點年頭的籃子,有些許煞風景的同時,又給他增添了不少的煙火氣息。


    看到他的這一秒,李秋池的心裏想到了一句詩: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李秋池是被紅英喊醒的:“小草小草。”她一邊說,一邊還推了推李秋池。


    李秋池立馬反應過來,捂唇咳嗽了兩聲,眼神亂飄,借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額,那個,今天的豆腐已經賣完了,明早趕早吧。”


    顧文星看了看李秋池身邊的紅英,然後語帶遺憾的點頭:“那我明日再來。”


    說完,他又從籃子裏拿出來一個包袱:“這個是你表哥托我拿給你的東西,前幾天你沒來賣豆腐,我也不方便去槐樹村,就一直拖到了這個時候。”


    紅英眼看著那個包袱,瞪大了眼睛:“小草,這……”


    不止紅英瞪大了眼睛,附近賣菜的人也都目光灼灼的看著他們,一副看到了絕世大八卦的樣子。


    李秋池遲疑,遲遲沒有把東西接過去。


    顧文星歪了歪身子,把手裏的籃子放下去,然後雙手打開包袱,裏麵是三個大紙包。


    “聽你表哥說,這是你一個跟著跑商隊的表弟帶迴來的北地特產,特地給你們家分一些嚐嚐。”


    李秋池看清楚了裏麵包著的東西確實是北方那邊的特產,而且都是吃的,便接了過來:“多謝你。”


    “不用謝,我也隻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


    說完這句話,他重新提起地上的籃子:“東西已送到,在下就先走了。”


    轉過身的顧文星,嘴角悄悄勾了勾:原來,她喜歡好好打扮的。


    李秋池收起了兩個紙袋,然後從另外的一個紙袋子裏麵拿出來一根牛肉幹遞給紅英:“喏,這個給你吃。”


    紅英連連點頭;“不用,不用,這個是從北方來的,多珍貴啊,我不能要。”


    李秋池二話不說,直接塞到她嘴邊:“你和我還這麽見外?”


    紅英這才悻悻的拿起自己嘴邊的牛肉幹,小心的咬一口:“有點硬,咬不下來。”


    “那你就慢慢咬,一點一點的吃。”


    於是,紅英就和那根牛肉幹較了一路的勁,半路的時候,她還好奇的問:“小草,這是什麽肉啊?怎麽這麽硬?”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牛肉幹。”


    紅英嚇了一大跳“啊?!”


    她的手哆嗦了起來:“小草!牛不能吃的,隨意的宰殺牛可是要去蹲大牢的,完了完了,我完了,我要被抓了,啊,怎麽辦啊?現在扔了還有用嗎?”


    李秋池好笑的安慰她:“不用擔心,這個應該不是耕牛做的,北方那邊多草原,草原上的人養的牛都是為了宰殺了吃的。”


    紅英不確定的問:“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耕牛可都是官府登記在冊的,我家的這頭牛,我爹都去官府記錄了寫了字據拿著迴來的,如果這是耕牛,我那跟著跑商的表弟絕對不能從北方安安穩穩的迴到南方的。”


    紅英拍著胸脯:“這樣我就放心了。”


    “小草,你懂得好多啊。”


    “我也都是在外麵的時候聽來的。”


    紅英猶豫了一會,小心的問道:“小草,你能和我說說你在外麵的事情嗎?當然,你要是不想說那就不說。”


    李秋池輕笑一聲:“你如此小心幹什麽?”


    “這,這不是我聽說你在外麵是給人當丫鬟的嘛,我又聽說給人當丫鬟就是給人當牛做馬的,我隻是一時好奇問問,小草,你別生我的氣。”


    李秋池歎了口氣:“你說得對,給人當丫鬟就是去給人當牛做馬的,我還算是運氣好的,遇到了一個好主子,每天就在廚房裏打轉給我的主子做飯吃就行。”


    她的眼神有些悠遠,繼續說道:“不過這是我第二個主子,我第一個主子就不太好伺候,她心裏不舒心了就拿著我們這些下人撒氣,隨便遇到一點事情,就要我們這些當下人的背鍋承擔罪名。”


    紅英問:“她打你們嗎?”


    “嗯,我就被打過,差點死了。”


    “啊?小草,原來你在外麵受了這麽多的罪。”


    李秋池笑了笑:“好在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現在迴了家就不用再過那樣提心吊膽的生活了。”


    紅英握了握李秋池的手:“沒錯,那些過去了的事情我們就不要再想了。”


    李秋池趕著馬車轉過一個彎,猝不及防的就看到了站在路邊的顧文星。


    顧文星也在第一時間看到了她們,而且他一眼就看到了她們拉在一起的手。


    粗神經的紅英反而因為被嚇了一大跳拉得越發的緊了,她還湊到李秋池的耳邊,小聲的嘀咕:“小草,是顧秀才。”


    李秋池點頭:“嗯,我看到了。”


    站在路邊的顧文星依舊盯著她們拉在一起的手,一言不發。


    李秋池問道:“顧秀才,有事嗎?”


    顧文星微微抬頭,把眼睛從她們牽在一起的手上挪開:“確實有事,李姑娘可否借一步說話?”


    李秋池和紅英對視一眼,她跳下牛車:“你在牛車上坐著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


    “好。”


    李秋池跟著顧文星多走了幾步,在更遠的地方站住。


    顧文星不知怎的,轉頭往後麵看了一眼,就看到坐在牛車上,歪著身子伸著脖子夠著看他們兩人的紅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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