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他斷然道,「今生太短,每一天我都不想浪費。」


    「今、生、太、短?」什麽爛理由呀。


    「總之,我不會再冒著失去你的危險,讓你離開我的視線。」


    「你不能因為前世失去雲彤的陰影,就要我活在你咫尺不允相離的控之下。」他看管她到了陰魂不散的地步,快讓她喘不過氣。


    「我隻想保護你,我可以撐過等待的孤寂,忍受分筋挫骨的折磨,卻絕不能麵對再次失去你。」袁牧飛輕撫著她的麵頰,俊美的麵龐雖是微笑卻充滿警告。「雲彤,不要挑戰我的耐性,你若再擅自離開我身邊,我隻能做出跟前世一樣的選擇。」


    前世的選擇?那是什麽?朝雨丹眨了眨大眼。


    「我說過,我曾吞下你前世的骨灰,不如今生幹脆就活生生吃掉你,再讓北岩聖山的長老們以術法將你的魂魄困在我胸中,從此徹徹底底留在我身體裏。。」


    「你是說,如果我離開你,你真的打算……」


    不是吧?!


    「吃掉你!」一個邪氣又俊美的笑容浮現,堅定的眼神,沒有一絲玩笑,「所以,別跟我玩迷路走丟的把戲,知道嗎?」


    吃掉她?吃掉她?吃掉她?離開他,他會吃、掉、她?!


    「我的小咫尺,你是我的命。」說完,袁牧飛舔過她的小臉蛋,輕咬上她的頸項,朝雨丹微微一顫。


    為什麽變成他的命,就要她小命堪憂?老天!究竟有誰能改變眼前這個瘋狂的雲濤劍仙。


    【第六章】


    一雙平靜的眼,映著眼節一片層巒疊嶂的山林,眸子定在虛空的雲海蒼茫中,逐漸陷入久遠的過去


    「皇少,帝子在『千佛寺』遭襲,傷勢嚴重,幸蒙多名聖手名醫穩下傷勢,現下沅帝怒極,朝中四位皇子和多位皇親都被冠上叛亂罪,押禁『六都塔』,賢爵公也被關入塔中。」


    六都塔是關押重罪的皇族與重臣之地,一旦關進此地,再難逃出生天。


    「賢爵公不可能叛亂,這分明有人裁贓。」賢爵公是當今皇帝的手足,不僅輩分、聲望高,對朝廷更是忠心,向來是被倚賴的要臣。


    「沅帝像中邪一樣,對新國師言聽計從。」這個忽來的國師,不曉得用了什麽邪法,讓沅帝和帝子像著魔一樣,從不懷疑他說出的事。「現在風波燒向皇少,朝中老侍衛長受過您與老爺的恩情,私下急派人來通知,要皇少快快離開盛都。」


    「太荒謬,我與帝子向來親如兄弟,豈會害他?」心中的憤怒難以言喻。「父執輩更為沅帝出生入死,怎麽如此輕信奸人所言?」


    「帝子昏迷多日,剛方得清醒,親口說出是皇少下手。」


    「怎麽可能?!」他不敢置信。


    「屬下也不敢相信,因為皇少一直陪著少夫人在淵跤草原,如何能分身前往千佛寺,但現在……」忠心的老下人忽一陣哽咽,終於再也隱忍不住地痛哭失聲。「鎮國公府被抄了,老爺被當場斬首,老夫人被送入大牢。」


    他震駭到不敢置信耳中所聞,「我、我要迴去!我要跟沅帝說鎮國公府是冤枉的,我要救娘——」


    「皇少,您不能迴去,老爺被抓前命屬下來,就是要您帶著少夫人和小小姐走得越遠越好,保下鎮國公府這一脈,朝廷很快會派人來這,我們須盡快離開。」


    曾經滿腔的忠貞,深遠的抱負,一心隻想為國家、百姓付出,不曾有任何異心。


    但這一刻地深深體會到,朝廷鬥爭是何等兇險,而身負的難雪沉冤更是殘酷得數人難以承受。


    「爹,蝶、蝶……」


    遠離盛都的山邊小屋,各色繁花開滿山坡,蝴蝶紛飛,二歲多的小女娃在他懷中快樂地揮舞著粉嫩的小手臂,小手臂上還繪著三隻小蝴蝶。


    「乖女兒,小蝴蝶和你娘的小鳥刺青一樣,美極了。」他親吻女兒粉嫩的小手。


    「幫她畫上蝴蝶,她就一直開心地嚷。」身旁美麗的女子掩唇笑著。


    一年了,被抄家滅族的悲與仇恨雖讓他難以放下,但妻女陪伴身旁的踏實生活,使他深深感受到寧靜平淡的美好。


    盡管不再有華服美饌、奴仆成群的排場,卻也同時遠離了朝廷的勾心鬥角,遠離了一切是非。


    「朝廷雖釋放了老夫人,但老夫人已在老爺墳前自盡,臨終前請皇少放下一切仇恨,好好跟少夫人生活。」老下人偶爾會去鎮上打探消息。


    「娘知道朝廷放她是個釣餌,意在誘我迴去,她老人家才會自絕生命。」平靜說著,心卻絞痛難抑。


    被抄家滅族的罪人,哪會有像樣的墓地,他甚至不敢開口問,誰為母親收埋?先人從異國來到北楚皇燕,一心為這個國家貢獻,最後卻是這般下場。


    雙眼出現波動,起伏的胸膛說明他難再平靜的心情。


    當忠心的老下人頭顱丟到眼前時,他和妻子都露駭住了。


    「沒想到被喻為朝廷之輝的當朝皇少,也有這麽狼狽的時候。」山間小屋被團團圍住,帶頭的人對他的狼狽嘲笑不已。緊接而來的是萬箭齊發。


    他見狀朝妻子大喊:「快帶女兒走——」


    沒想到卻是妻子推開他,以身為盾,為他擋下萬箭穿心。


    他握拳,最深、最痛的過往,讓難抑的情緒越加翻騰。


    抱著僅存的愛女,逃過一波又一波的追殺,連著數日,他已身心俱疲,無力再對抗。隻能絕望地請求上天憐憫,若保女兒安然,他就不執念複仇。


    他沒想過自己會落到這獨地步,必須卑微地乞求上蒼垂憐,忍不住地,他再次拿出掛在胸口的紅玉牌,玉牌是先人留下的,幼年時他曾遇險,危急時刻一個高人救了他,高人雖白發、淡須,卻眉目清朗,仙風道骨的模樣,讓他深信這是天降的仙人。


    仙人告訴他,因他胸前的玉牌,所以與他有獨特緣分,這一生若有危急可將玉牌對著日光,他會尋路而至。


    但是從鎮國公府出事至今,他不知已拿王牌對著陽光多少次,救他的高人卻始終不曾出現。


    大雨的黑夜,懷中的小身軀從發燙轉為冰冷,從一開始的扭動到後來毫無動靜。


    他抱著小小的身軀,神智渙散,喃喃自語著:「小蝶……是爹沒用,爹去陪你……」他抱著女兒走向懸崖,在寒風大雨中,墜崖的身形任黑暗吞沒。


    或許是他這一生的福氣已盡,上天不再垂憐他,仙人不再出現搭救,他終究沒盼到奇跡……


    當一陣冷風拂來,蓮日緩緩睜開眼,雙瞳已不見波動,猶是那波瀾不興的眼神,襯映著眉心一點朱紅。俊美如玉的麵容,早已褪去曾經的英朗神采,轉為一股幽沉的儒雅氣息,那神態似乎永遠帶著微笑,笑這世間一切的是非與善惡,都是可以算計掌握的。


    蓮日轉身走進身後的山壁石門,來到大蓮殿上,寬廣的神殿,四麵牆璧皆透黑幽藍光,森森冷調,神秘淒詭。


    殿中央矗立著一尊幽黑的巨大佛像,此佛尊,雙目透出藍芒,一掌持法印,另一掌捧著眾多鮮紅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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