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月將白清放好,便快速打出數道隱魂禁製。


    她取出一隻碗,捏碎一粒妖丹,混著幾株草藥和朱砂化了一碗腥臭汁水,以毫筆蘸取,在三麵洞壁刻畫上十幾個古怪的蟲狀符紋。


    撿出百餘粒中品晶石對應符紋擺置成陣眼後,齊月催動了符文陣法。


    “隱身結!”


    一頭三丈大小的犬妖虛影憑空而現,無聲狂吠了幾息,又隱入洞中的黑暗。


    白清的唿吸已逐漸平穩,隻是神魂極其虛弱,在體內沉沉浮浮,若非那顆固魂丹的強大禁錮力,恐怕隨時都能消散。


    齊月吞下一粒養元丹,點上燭火,撕扒開白清破爛的外衣,用絹帕蘸水抹幹淨他胸腹的血痂,露出汙血下橫豎密布的醜陋疤痕。


    她咬破指尖,邊擠血邊在他胸膛上勾畫出一個古怪的五芒星蟲紋符號。


    然後十指如靈動的蝴蝶,不斷交織飛舞,打出一道古怪的銀色印記注入那五芒星紋中。


    “魘血術!”


    一根虛幻的銀色絲線漸漸從白清神魂中探出,端頭飄浮著拉成長線,緩緩紮入了齊月的心口。


    齊月俯下身,將唇湊到他耳邊。


    “白清......”


    黑暗的山洞中,女子的冷音輕的如同一旋兒幽風,隻在方寸間才能恍惚可聞。


    “你可願奉吾為主?”


    “吾可賜你新生,賦予你妖孽天資,助你大道得成,修成一方霸主!”


    連結兩人的銀色絲線劇烈顫動了數下,便歸於平靜。


    【這孽障做夢都想擁有妖孽資質。這應該是幸運降臨的太突然,給高興壞了。】


    齊月眼中閃過一絲喜意。


    她十指再次飛舞,結出一個術法印記,打入白清眉心處,眼露希冀的等待了幾瞬,白清卻毫無反應。


    齊月蹙起眉頭,再次俯身湊到他耳邊,輕聲詢問道:


    “白清,你可願願奉吾為主?”


    “吾可賜你新生,賦予你妖孽天資,助你大道得成,修成一方霸主!”


    連結兩人的銀色絲線又劇烈抖動了數下。


    “剛剛應該是沒聽清,這迴一定是同意了。”齊月篤定一句,吞下一粒蟲紋養元丹,再次朝白清眉心處印入一道銀光術法印記。


    白清仍無反應。


    【難不成是我聲音太小了,他沒聽清楚?】


    齊月納悶的蹙了下眉,再次俯身,將聲線放大了些許:


    “白清,你可願願奉吾為主?”


    “吾可賜你......”


    她話還沒說完,那銀色絲線的一端竟直接她心口處拔出,重新飄在了虛空中。


    這是那魂魄的答案。


    齊月幾乎能隱隱感應到它混沌的憤怒:“滾!”


    她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小器鬼,心氣兒還挺大。”


    垂眸靜視,白清那張毫無生氣的灰白睡容,在暖橘色的燭火下,似乎也染上了幾許鮮活氣息。


    她心頭莫名一軟,暗歎一聲,俯身在他眉心落下一吻,輕聲問道:


    “白清。”


    “你可願與我締結婚約之盟?從此君為夫,吾為妻,大道共行,永結同心?”


    那根銀色絲線再次劇烈顫抖起來,卻又飛快前行,找準齊月的心口後,重新紮了進去。


    齊月再次結出一道術法印記打入白清眉心,這下,那銀線迅速繃直,線上開始閃爍銀光點點。


    她不再猶豫,施展靈力堵住白清雙耳,而後豎起三指朝天,清聲道:


    “道生三千,無名為始,有名為母!吾名齊月,生天道之種,名無情,囿於天地,困於道衍,幻化成靈,自破求真。”


    “今日以蒼天為證,齊月自願與白清締結婚盟,贈出一線道種之力作聘,得百年良緣。”


    說到此處,她從白清儲物袋中取出一隻剛雕琢成形的骨鈴鐺,繼續道:


    “此物乃清君親手所製,齊月自收為嫁妝,與聘禮相合,訂成佳偶!”


    “然,若清君來日背離吾而去,隔絕九千裏,此婚盟便從此作罷!背約之罰由吾一力承擔,吾自願接受道種撕裂之痛,隻求清君前程如願。”


    說罷,她咬破自己和白清的手指,將血混合,分塗在各自的唇上。


    “盟約成!贈聘!”


    齊月輕喝一聲,十指翻飛,結出一道銀光印記抵於額前,從識海中牽出一線極細極細的銀沙之線。


    幾乎那銀沙之線剛出現的那一刻,齊月便聽到山洞外傳來隆隆巨響,斜照進洞口的光線也驟然昏暗了許多。


    她動作極快,將那銀沙線穩穩牽向白清眉心,指引它鑽入白清的神魂識海。


    在白清識海的深處,亦有一線銀光的存在。它仿若一個定向錨點,誘著銀光細沙繼續前去,以它為根,緩緩纏繞。


    “咳......”


    一陣神魂動蕩的眩暈感猛烈湧來,心神處的撕裂劇痛也再次傳來。


    但白清的神魂幾乎刹那間便壯大了許多,原本虛如薄霧,沉浮不定,此刻卻如鑄了厚厚的熔鐵,牢牢穩趴在體內,與周身血肉漸相融合。


    “算是成了!”


    齊月甩了甩頭,來不及感受體中寒氣逐步消退的異狀,匆忙打開白清的耳竅,又抹去白清身上的符文血跡。


    隨即,她又將白清攙扶著起身靠著洞壁盤坐,雙掌置於下丹田處,擺出打坐修行的姿勢。


    而她自己,則故意取下發釵,將頭發揉亂了些許。


    想了想,又從白清身上撕下一塊血汙衣片,往自己身前衣領上胡亂塗抹了幾下。


    一直忙到此刻,齊月才敢放鬆些許。


    她吞下昨夜那剩下的小半顆妖丹和一粒養元丹,便閉目盤膝,強行忍耐住身體的種種不適與痛楚,靜靜打坐修養。


    不知過了多久。


    浸泡在銀光識海中的齊月仰著半虛幻的頭顱,望向頭頂的虛空。


    那裏,有一縷微弱的銀光從漆黑的入口處鑽了進來,在虛無中蜿蜒爬行,緩慢卻執著的朝銀光識海的位置靠近著。


    她心中漸漸駭然,忙聚氣凝神,將銀光識海飛速收攏成了拇指大小的劍丸。


    那銀光失去目標後,圍著虛無飛繞一圈,很快便消散無影。


    少頃,齊月悶咳一聲,緩緩轉醒。


    她腦子依然有些昏沉,不敢收功,便盡力維持住心無雜念的修行狀態。


    “我在外麵。”耳邊響起一道淩冽的冷音。


    齊月眉頭微抖了一下,死死閉住雙眼。


    “出來!”那冷音中湧上一股隱怒與不耐。


    齊月隻能收了功,卻飛快豎起兩指揉搓唇瓣。


    掃了眼仍保持盤坐姿勢的白清,她才垂頭走出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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