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過電話聯絡,夜晚的大雨與陌生環境到底讓眾人的心頗不安寧。


    隻能以談論案情來轉移注意力,因著蜈蚣的關係,康司先生與義郎先生的死基本可以視作連環案。


    “現在讓人在意的果然是那句話。”


    服部平次看向毛利小五郎,似乎在尋求共鳴。


    “康司先生的那句。”


    “下一個可能就是我了。”


    側麵傳來的附和聲令服部平次一愣,他打量著還有幾分茫然之色的毛利小五郎,脖子略有些僵硬地看向側麵。


    進入眼簾的是淡定喝茶、動作間頗見貴氣的月讀,與撫腮滿臉沉思的柯南。


    柯南沒注意服部的打量,還在喃喃自語:“若真是那樣,這就毫無疑問是連環殺人案了……”


    “非常可能,還會有死者出現,”服部平次不知不覺接了下去。


    陷入沉思的柯南這才迴神,抬頭與服部平次對上眼的刹那,雙方短暫愣神後,竟然相視而笑。


    毛利小五郎抓抓頭發,“有什麽好笑的?不趕緊查清前因後果,還可能出現死者哦。”


    “抱歉抱歉,”服部平次笑著應聲,“毛利先生,這小孩是你的助手嗎?”


    毛利小五郎瞥柯南一眼,漫不經心道:“小孩子就喜歡模仿,跟著我在案件現場跑習慣了,也喜歡玩偵探遊戲。”


    柯南同樣笑眯眯地搭腔,“看叔叔推理真的很有趣呀,比上學有趣多了。”


    服部平次拍拍柯南的肩膀,“不錯啊,真有眼光,推理就是最有趣的事!”


    “說起來,之前忘記問了,你的名字是誰給取的?還真是符合偵探的喜好呢。


    江戶川亂步與柯南.道爾的組合,這實在太棒了。”


    “是我父親取的哦,恰好姓氏是江戶川,爸爸說不叫柯南就太浪費了。”


    柯南麵不改色心不跳地自己給自己當了一迴父親。


    服部平次深有同感,“的確很合適啊。”


    剛才那番默契讓服部平次對柯南的熱情空前高漲,也更加仔細地關注起之前一直被他忽略的小孩。


    這一觀察,他忽然湊近幾分,雙手按在柯南肩頭。


    “你認識工藤新一嗎?仔細一看,你的長相跟他有幾分相似啊。”


    柯南心下一咯噔,這個曾經最熟悉的名字,已經許久沒人提起,無論多驚才絕豔的人,總抵不過時光的流逝。


    他雖努力保持鎮定,迴答卻也慢了半拍,“聽、聽說過,我應該算是那位工藤哥哥的遠房親戚吧,不過我從未見過他。”


    月讀放下茶杯,“服部君,柯南還是孩子,你的力道未免太重了些。”


    服部平次被月讀冷淡的聲線澆了一盆涼水,迅速放開柯南,“抱、抱歉,一不留神。我隻是真的很想見見那位工藤新一……”


    “沒關係,”柯南擺擺手


    ,“為什麽服部哥哥想見見那位工藤哥哥呢?”


    “最初是源於媒體的報道吧,”服部平次透過黑框眼鏡注視著柯南,一些情緒緩緩流淌,讓他能夠坦然開口訴說。


    “就那個,關西有服部平次、關東有工藤新一的說法,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過?”


    月讀對這個沒多大興趣,隻禮貌性地點頭,繼續在腦海中與中村討論後續職業規劃的問題。


    柯南卻非常捧場,“我在報紙上見到過。”


    “之前一段時間,那樣的新聞還是很多的,我就想見見那位與我齊名的高中生偵探,最好能與他比試高下,結果那件事卻發生了,”服部平次神色晦暗,“這實在太遺憾了。”


    “那的確是一件相當遺憾的事,不過都是一年多之前的事了吧?”毛利小五郎突然插話,“生命的意義與生命的長短可沒有直接聯係,那小子短暫的生命可比許多人都更為絢爛。”


    月讀奇異地看了一眼毛利小五郎,隨著相處時間漸長,他多少發現了這位不靠譜前輩身上的違和之處。


    如此委婉卻又空洞的勸導,孩子恐怕不太能接受吧。


    再看向服部兩人,卻詭異地發現這兩人表情皆有緩和。


    [……這種安慰,他們都能聽進去嗎?]


    因著共感,聽完全程的中村卻很能理解:[你眼前的兩個孩子畢竟不是什麽真小孩,毛利前輩說得又沒錯,與其沉溺過去,不如開眼看未來。]


    有了毛利小五郎的插話,兩個孩子的對話倒是更加輕鬆下來。


    “其實我和工藤那家夥有過一次偶遇,卻並未正式認識過,”服部平次的語氣輕鬆許多。


    柯南很是驚訝,像服部平次這種外表特征明顯的人,隻要見過他就不可能忘記才對。


    “比試?那是什麽時候的事?”


    “怎麽?你想知道?”


    “當然!”


    “那是國中時候的事了,與同班同學一起去滑雪場旅行,偶遇一個拍雪女案的劇組。”


    柯南表情有些微妙,這個開場白似曾相識。


    “那個劇組四年前拍攝時有一名演員去世了,據說是跟雪女傳說有著關係。”


    毛利小五郎與月讀也升起點興致,齊齊看向服部平次。


    得到鼓舞,服部平次詳細講述起來。


    “拍攝的劇情是偵探破解雪山殺人案,扮演偵探是一位知名演員,在電影中他有著精湛的滑雪技術,這令影迷們津津樂道。”


    有著豐富閱曆的毛利小五郎率先猜測道:“事實上那名演員滑雪技術一般,使用了替身吧?”


    月讀順著他的思路往下推測:“既然滑雪技術被影迷們喜愛,那名替身演員的恐怕不再安於當幕後演員,因此惹了那位名演員不悅,然後被殺了?”


    “對對對,十有八九都是這樣,”毛利小五郎附和地點頭,“這種劇情在電影和小說中不少,隻有你們這群小孩愛看這種套路。”


    服部平次與柯南不約而同露出半月眼,“不是小說劇情,是真實案件啊。那位替身演員真的去世了,他的名字是水上二郎,不信你可以自己查查看。”


    “……真的?”毛利小五郎掏出智能手機,不信邪地搜索,得益於現在發達的網絡,還真找到了相關消息。


    月讀同步用自己的手機查看新聞,白底黑字的報紙頭條,驗證著這的確是過去發生的事實,新聞上寫的卻是水上二郎先生是死於雪女傳說,並未提及謀殺。


    毛利小五郎的表情也變得鄭重,“服部小子,你詳細講講。”


    “噢,沒問題。”


    作為兩年前的案件親曆者,服部平次對那起案子印象非常深刻,基本每個人在做什麽都還能描述而出。


    月讀與毛利小五郎也從他的講述中得到了線索。


    “所以,那位箕輪先生的死法與水上先生是一模一樣的,都是在纜車上用手槍自盡而亡,隨身攜帶的包裏麵還裝著滿袋的雪?”


    “是的,箕輪先生應粉絲要求滑過一次雪後,上了纜車準備下山,卻在纜車未停之前死亡。”


    毛利小五郎詢問:“纜車與地麵的距離近嗎?有沒有地麵可以夠到的地方?”


    服部搖搖頭,“不行,雖有兩處與地麵高度僅有三米的最低處,站在地麵卻肯定夠不到的。”


    “纜車上有遺留痕跡嗎?”


    “最右側座椅上有一個小孔,中間位置有一處劃痕。”


    最近見過一些離奇案子的毛利小五突然得到一絲靈感,“裝雪的那隻包有多大?”


    服部平次的眼神瞬間有了微妙的變化,沒看過現場,單憑描述就能抓住重點,倒是無愧他的名聲。


    “很遺憾,那隻包最多容納下一個小孩。”


    柯南靜默著並不插言,隨著服部平次的描述,那次滑雪場的案子似乎還曆曆在目,事實上卻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月讀向服部確認:“纜車停下時,滑雪板以及滑雪杖都是放在座位上,並未穿在箕輪先生身上?”


    “對哦,都好好放在座位上的。”


    “原來如此,情況我大概知道了,”月讀自信一笑。


    服部平次難掩驚訝,當時他跑來跑去可是花了不少時間的,“什麽?你這麽快就有想法了?”


    毛利小五郎大叫一聲,“等等,我也知道了!”


    柯南瞬間看向毛利小五郎,總感覺又會聽到一些奇奇怪怪卻又詭異地有幾分合理性的答案。


    服部平次沒見識過,此刻倒是滿懷期待。


    “因為你剛才說了水上二郎是替身演員,所以果然是月詠小子猜測的因滑雪技術出色不甘於繼續當幕後演員,這個決定卻惹惱了那位箕輪演員,招來殺身之禍。


    你說過,箕輪在之前以及你在場的這次都因影迷要求滑雪後才坐纜車下山,這兩次滑雪都有個共同特點——那隻由影迷看好的包。


    滑雪的時候一般都要帶防風鏡、滑雪服以及帽子,隻要身形相似,找替身應該很容易。


    剛才的新聞報道中,水上先生的長相比較普通,你提到的幾位演員中,那位叫三保的先生對水上很是推崇,你的描述來看,他的長相兇惡,不算討喜,想必他就是新一任替身演員。


    到目前為止,我說的有哪裏不對嗎?”


    毛利小五郎越講越有條理,感覺自己的大腦許久沒如此清醒過。


    服部平次愣愣搖頭,目前為止全中。


    柯南倒是沒有太過驚訝,平日裏的大叔也能捕捉到一部分關鍵線索,不過他總是容易將正確的線索組合出奇怪的答案,隻是到了關鍵之處需要他提示一二罷了,可不完全是工藤新一印象中那個無可救藥的蹩腳偵探了。


    “那我繼續了,”毛利小五郎整理一下西服領口,頗有幾分意氣風發,“既然箕輪沒有大方承認電影中的滑雪鏡頭使用過替身,他恐怕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家夥。


    因此,三保帶著那隻裝有箕輪的包上纜車就成了必然,為之後的殺人創造了絕佳的條件。


    至於殺人手法,大概就是將人按在纜車座位上開槍對著太陽穴射擊。


    若是能夠檢驗硝煙反應,應該會輕易發現才對,若是箕輪用了同樣的手法殺死水上,他為什麽沒被發現呢?”


    線索出現衝突,毛利小五郎的思路瞬間亂了。


    服部平次想到滑雪場那邊的警察不耐煩應付的樣子,相當無奈,畢竟發生槍擊事故卻不檢驗硝煙反應無論在大阪本部,還是在東京的警視廳都是不可能發生的。


    月讀卻道:“毛利先生,你忘記了嗎?像是山形縣的滑雪場所處的地方派出所,配備有專業檢驗人員的概率很低。”


    “哈哈……說得也是,”毛利小五郎恍然大悟,“地方警署的話,就變得合理了。”


    “情況大致就是這樣,”服部平次肯定他的推測,“不過,三保先生是如何逃脫的,還有裝滿雪的袋子之謎卻沒解開呢。”


    毛利小五郎摩挲著下巴,“裝成年人的袋子跟後麵那個袋子並非一樣大,或許是中途替換的?”


    “不是有地方距離隻有三米高嗎?滑雪杖的長度再加上那隻包的袋子,還有人的臂長應該差不多吧?”月讀說出他與中村印證後的猜測。


    “可以背起來的包,帶子至少有八十公分長,下雪天氣溫很冷,隻要將帶子用水浸濕再凍住就可以直直立起來,放在地上也能勾起來。


    至於三保先生,將裝滿雪的袋子放上纜車後,再到下一處距離三米的位置跳下,滑雪場的停雪可以作為緩衝,既然他的滑雪技術專業到可以擔任替身,運動神經肯定不差,三米高隻要調整好姿勢應該不至於傷著。”


    反正,在場幾人中恐怕隻有柯南做起來有點危險,其他幾人做起來都輕輕鬆鬆,於是三人都理所當然地認為可行了。


    服部平次拍著手鼓掌,“不愧是名偵探,果然厲害。”


    麵對比自己強的長輩,服部平次也是很坦然淡定的,若麵對同齡人,他卻會自然而然出現好勝心。


    “哈哈哈哈,”毛利小五郎開懷大笑,沒有半點謙虛。


    柯南不樂意見他如此嘚瑟,用不高不低的聲音吐槽:“分明不是大叔一個人推理出來的,有月詠哥哥的推測在前,才能如此順利。”


    毛利小五郎麵上的笑容一僵,“柯——南!”


    “對不起!”柯南瞬間乖巧坐好,認錯態度良好,“但月詠哥哥先推出水上先生的死因是事實啊?”


    “看來月詠先生推理也很厲害。”


    “並非如此,”月讀搖頭否認,“我不是在推理,隻是看多了電影和電視劇,習慣了這些套路。


    跟你們在環環相扣的線索支持下,進行推理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服部平次不太相信,“真的嗎?”


    柯南想到上次月影島的案子,幫腔道:“真的哦,月詠哥哥觀察力很敏銳,不過他得出結論卻很少源於線索,更像是源於……對人心的了解?”


    月讀肯定他的說法,“我的確對推理沒多少興趣,比起當破案的偵探,我更喜歡的是聽不同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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