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誰都好,請幫幫我。]


    近在耳邊的呢喃,讓月讀不由自主頓住腳步。


    經曆一段時間與祈願的磨合,他逐漸掌握一些規律。


    祈願聲音大小基本與距離遠近相關,詳盡程度則與祈願人的誠心相互關聯。


    大部分時間,月讀聽見的祈願隻有碎碎念程度,隻是數量眾多,湊一起就容易令人煩躁,逐漸適應後隻需要通過轉移注意力就能一定程度削弱它對日常生活的影響。


    像今天這種程度的,祈願發起人的位置不會超過百米範圍。


    月影島的居民是顯而易見地稀少,跟隨毛利一家走來,幾乎沒看見成年人,隻有幾個嬉鬧著跑過的孩童。


    他們此刻所處的位置是月影島唯一的街道,看見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女士時,差點沒喜極而泣。


    女醫師麵前站著一個捂著肚子的男孩,她正細心叮囑那孩子藥物用法。


    毛利小五郎疾步上前問路。


    女醫師聽說他們從東京過來,立即打開了話匣子,還提及她是東大醫學係的畢業生,目前是島上唯一的醫生。


    或許是時間有限也或許是相性問題,平日裏看見美女就走不動道的毛利小五郎,今天罕見地沒跟女醫師表演相見恨晚、執手相看的戲碼。


    反而主動打斷女醫師的滔滔不絕:“抱歉,醫生。我們真的比較趕時間,請問公民館怎麽走?”


    女醫師很有幾分呆萌樣,“抱歉抱歉,許久沒見到外人,一時難掩激動,公民館的話沿著這條路直走到盡頭再左拐就好。”


    “謝謝你,醫生。”


    “不用謝,我是淺井誠實,直接叫我淺井就好。”


    為了不失禮,小蘭隻得一一為她介紹他們這一行人。


    月讀也跟隨幾人一同說了些多多指教的寒暄話,仔細聽過淺井醫生的聲音,與祈願對比後,他幾乎能夠肯定腦袋裏的祈願就是這位淺井醫生內心深處的呐喊。


    一般而言,因為信仰的對應關係,神明隻能聽見自己信徒的祈願。


    如此偏僻的小島都有月讀的信仰者……中村這些年完全是努力過頭了吧?


    月讀作為由大半信仰值構築的靈魂,他完全不排斥迴應那些祈願,隻因幾乎每一位能被他聽到祈願的人都是曾與中村產生過交集的。


    與中村沒有記憶共享、為長遠考慮不得不遵從中村的方案將兩個身份完全分割開來,月讀隻能通過聆聽祈願的方式去接觸曾經做任務的中村。


    女醫師察覺月讀的視線,大大方方看過來“月詠先生,我是有哪裏不妥嗎?”


    她原地旋轉一圈,確認身上的白大褂和衣服是否有汙漬。


    沒等月讀迴答,柯南就主動幫忙解了圍:“月詠哥哥,你又在發呆了?”


    “抱歉,淺井醫生,月詠哥哥前段時間遭遇意外,輕微腦震蕩帶來的後遺症讓他時常會出現精力不濟的情況。”


    淺井醫生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月詠先生現在感覺如何?會頭暈嗎?有沒有定期複查?”


    “有的,謝謝關心,”月讀靜靜注視她一會,沒將疑問說出來。


    毛利小五郎抬腕看表,再次提醒道:“我們必須趕緊去公民館才行!”


    “我們就先告辭了,淺井醫生。”


    “再見,祝你們好運。”


    身穿白大褂的女醫師,靜立在原地,目送幾人離去,直到看不見背影才伸個懶腰迴了診所。


    毛利小五郎離開外人麵前,就止不住地開始抱怨:“本來時間就很緊張了,哪裏有聊天的空閑時間。”


    “爸爸,你到底在著急些什麽?無論如何,總得將這次委托完整處理完才能離開吧?”


    兩父女在前,柯南特意慢幾步與月讀相伴。


    “月詠哥哥,那位淺井醫生是有什不對勁嗎?”


    共同經曆幾次案子後,柯南對這位認識不久的大哥哥,那細致的觀察能力還是很認可的。


    敢於如此直截了當的詢問,是柯南發現月讀完全不將他當作孩子看待,他們之間的交流是平等的。


    “唔……我感覺那位淺井醫生不是女性,而是男性。”


    “哈?”柯南瞳孔瞪大,“為什麽那樣認為?她身上根本沒有男性特征吧?喉結什麽的都沒有。”


    “他一直在若有若無打量毛利先生,除了介紹以及最後的問話,卻是完全沒有看我一眼,這根本不合常理!”


    柯南無語地露出半月眼“月詠哥哥……你對自己的魅力還真是自信啊。”


    月讀為配合柯南的小短腿,步伐頻率很慢,理直氣壯迴答:“這不是當然的嗎?自從我出生在這個世界,任何人看見我都會不由自主多停留幾秒。”


    柯南尬笑兩聲,“或許淺井醫生就是那種例外呢。”


    “以我的經驗判斷,那個可能性很低,”月讀開始發散思維,“他男扮女裝可能是為了複仇吧?”


    “你當這是小說情節嗎?”柯南控製不住吐槽的欲望,“月詠哥哥,若是有機會,我一定拜托小蘭姐姐帶你認識園子姐姐,至少你們在寫劇本方麵肯定很有話題。”


    “園子姐姐?”


    “是不是一位頭戴發箍,留著齊耳短發的茶發女孩,身高應該跟毛利小姐差不多。”


    “月詠哥哥已經見過她了?她見到你是不是就跟咖啡店的姐姐們見到你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柯南像模像樣開始凹造型扮演:“月詠先生——請問可以加個line嗎?有女朋友嗎?興趣愛好是什麽?”


    “噗,哈哈哈哈,”月讀直接笑場,“柯南君,你還挺適合扮演小公主的,如果你們學校有反串劇目,可以放心去自薦哦。”


    柯南不太雅地翻個白眼,快走幾步緊跟月讀的步伐,“所以,園子姐姐到底是什麽反應啊?”


    “教訓了我一頓,”月讀垂下眼瞼,很是沮喪,“之前跟你提過,那一日,我恰好遭遇一些很不好的事情,走神時差點被卡車撞上。 ”


    “多虧毛利小姐的幫助,才能幸免於難,毛利小姐卻因此劃傷了手,那位鈴木小姐有些生氣。”


    “原來如此,”柯南了然地點頭,“肯定是小蘭姐姐受傷,園子姐姐才會那樣的。


    她平常很好相處,每年學園祭上,她寫的劇本總是腦洞新奇,在這方麵肯定跟你聊得來。”


    “是嗎?”月讀產生幾分好奇,劇本屬於他的知識盲區之一,既然被科普,有必要了解一二。


    “柯南君,月詠先生,快跟上哦!”


    “來了!”


    一大一小答應一聲,默契加快腳步。


    *


    口中吐槽月讀的說法不靠譜,柯南實際上還真將月讀的猜測放在心上了。


    從過去幾次經驗來看,月讀有時候是一個自己無法言明如何按照邏輯推理出結論,卻偏偏總能說出正確答案的怪人。


    對於長期混跡在案發現場的柯南,收集情報已經成為他的一種本能。


    普通人一瞥而過的場景,在他的記憶中總能很好被儲存下來。


    比如半小時前,發生在村口接待處的事就曆曆在目。


    “什麽?島上沒有麻生圭二這樣一個人?”


    “是的,公民冊上的確沒有這個名字,”身穿粉色襯衫的辦事員擦著汗,“能確定你要找的人名字是正確的嗎?”


    毛利小五郎掏出信件確認,“這封信件的落款分明就是麻生圭二,怎麽會沒有這個人呢?”


    “其實,我也剛到島上不久,對這邊的居民還不太熟悉……或許主任會知道,我幫你問問。”


    “那就拜托了。”


    年輕辦事員急匆匆返迴裏麵的辦公室,兩分鍾不到,看著成熟許多的主任來到窗口。


    “麻生圭二?這不可能!他早在十二年前就已經去世了啊!”


    聽完毛利小五郎的敘述,原本沉穩可靠的主任卻是驚唿出聲。


    這番動靜,辦公室內稍微上了點年紀的工作人員均是麵色大變,在大廳辦事的幾位島民,麵色也難看極了。


    毛利小五郎察覺不對勁,並不理會直接追問:“請問,那位麻生圭二先生是如何去世的?”


    “這個……”主任的臉色是肉眼可見地慌張。


    “鄙人是一位來自東京的偵探——”


    毛利小五郎甚至沒來得及說完整自己的名字,主任就主動提出和他們去會客室交談。


    這番不同尋常的應對,讓柯南不由得有幾分在意。


    在會客室,主任也不賣關子,為他們講述了十多年前麻生一家的往事。


    麻生圭二是一位在十多年前世界知名的鋼琴家,他的老家就是月影島。


    十二年前,麻生圭二應邀迴老家舉行鋼琴演奏會。


    在一個月圓之夜,麻生圭二在公民館演奏後,像是被幽靈操控了。


    他用刀殺死自己的妻女並放火燒了房子,他自己則在火焰中一遍遍彈奏著貝多芬的鋼琴曲《月光》,直至消亡。


    如此奇詭的往事,聽得人汗毛倒豎。


    告別主任後,毛利一行在一處藤椅停留。


    月讀率先詢問:“毛利先生,我們現在要做什麽?”


    “竟然是死者寄的信,真是惡心人的惡作劇,”毛利小五郎作勢欲將那封委托信直接處理掉。


    明顯地,他這是不準備深究這次委托了。


    柯南插話道:“並不見得吧,叔叔。他的委托費已經提前付清,郵戳也確實來自月影島沒錯。”


    “對啊,爸爸,或許是麻生圭二先生的朋友寄來這封委托信,想要拜托爸爸查清麻生一家死亡的真相呢?”


    月讀順著接話:“那位麻生先生隻要沒有精神疾病史,突然殺死妻女其中必然有隱情吧?”


    毛利小五郎揉搓信紙的動作停下,他當然知道有這種可能,但是他現在哪裏有時間在這邊多作逗留。


    如果在他外出的時候,那位偷盜炸藥的犯人提前行動要怎麽辦?!誰能阻止他?


    “唿——來都來了,先試著找找線索,”毛利小五郎調整著唿吸,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下來,“總而言之,先去公民館村長問問情況。”


    *


    經過淺井醫生的指路,一行人終於順利到達公民館,相比其他地方的冷清,公民館倒是相當熱鬧。


    “不允許現任村長的專橫!”


    “不允許現任村長的專橫!打倒特權。”


    “還我們農地,不要汙染漁場!”


    外麵圍著的村民個個手持橫幅,寫著打倒專橫,或者對現任村長的抗議。


    “爸爸,他們這是在做什麽?”小蘭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麵。


    “總感覺不知不覺被牽扯進了一樁大麻煩……”毛利小五郎低低嘀咕著,“集中集中,我去想想辦法,你們在這邊待著不要亂跑。”


    “嗨,知道了!”


    正好有空閑時間,柯南幹脆扯扯小蘭的衣角,低為她解釋起來,月讀也在旁邊跟著補課。


    “村長竟然擁有這麽大的權利嗎?”月讀難掩驚訝。


    “當然,小島或者小鎮上,一般而言,見過的村長就是最大的領導者。”


    柯南科普道:“國內這種靠海的小島,大多以漁業或者農業為生。


    從村民的抗議聲中,也驗證了這一點。也不知道這位村長做了什麽,才會引發村民如此的不滿。”


    月讀刻意壓低聲音:“我們要去調查看看嗎?”


    “有機會的話,當然去,”柯南總是很難克製他那旺盛的好奇心。


    小蘭得到解惑,原本還興致勃勃,此刻無奈極了。


    “月詠先生,別忘記了,柯南今年才七歲,他還是個孩子!”


    “放心吧,毛利小姐,我能保證他的安全。”


    “……月詠先生,你這樣的說法,反而更加無法讓人安心吧!”


    “為什麽?”月讀滿臉無辜,真誠補充,“我看柯南君很喜歡去現場,想成為一名偵探,實踐才是最快的成長方式吧?”


    “一味縱容孩子是不正確的!柯南他本就喜歡到處亂跑,再被鼓勵,指不定會成什麽樣呢。”


    “好吧……”月讀其實很想說,他非常樂意看護柯南。


    隻是是柯南上學的日子,他的確沒辦法時刻跟著。


    柯南見月讀落敗,安撫地拍拍他的手背,同時乖巧對小蘭保證:“小蘭姐姐,我不會隨意亂跑的,也會注意自己的安全。”


    小蘭直接拆台:“等你什麽時候放學就直接迴家,這種話才有可信度。”


    “嘿嘿……”柯南撓著頭,“下午放學時間太早就跟元太他們踢會足球,一個人在事務所待著很無聊的。”


    幾人聊天時,毛利小五郎已經跟村長秘書平田先生搭上話,他們得以進入公民館。


    “毛利先生,抱歉,村長正忙於事務,請你們在這邊稍待片刻。”


    “知道了,謝謝。”


    他們被暫時安置在村長辦公室外麵的長椅上,平田秘書送來茶水後,同樣進了辦公室。


    公民館外的抗議聲在樓道裏仍然清晰可見,辦公室內倒是沒聽見什麽大響動。


    這卻難不倒月讀,三號製作這具身體時,用的本就是最完美的生物材料。


    提前知道它即將承載的靈魂是持有信仰之力的月讀,特意將身軀的基礎數值直接拉到滿點,比中村辛辛苦苦奮鬥七年的身體更完美。


    一堵木頭製的隔音牆,哪裏能夠阻攔月讀的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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