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日子很平靜,仿佛炸藥被盜從未發生過,中村每日早晨都會確認一遍時間。


    4月27、4月28。


    看來解決炸藥盜竊案之前,時間線應該不會再跳躍。


    4月29日午後,中村為下午的茶會挑選出一身訂製西裝。


    這套西裝相較平日的上班服精致得多,是特別定製的。


    萩原研二是個很關注儀表與服飾搭配的人。


    他不僅研究打扮自己,還將裝扮身邊的人視為樂趣。


    他最喜歡裝扮的人毫無疑問是他的親親愛人——鬆田陣平。


    住在隔壁、社畜到無暇顧及形象的中村也是他的重點關注對象。


    甚至,半年一次的集體購物都已經成為兩家的慣例。


    集體購物日前,鬆田陣平和中村悠太兩人會不約而同修養身心,應對萩原噴薄的裝扮熱情。


    萩原的審美本就不錯,日複一日研究下,在儀表方麵有著一套嚴格且完善的理論。


    案子繁忙時,他也會忽略衣著問題。


    一旦閑暇,他總能關注到常人不會過多注意的細節。


    比如,領帶搭配是否合理,襯衫熨燙是否順著紋路等等。


    在爆處組工作的鬆田因為隔得遠,隻在空閑時間聽一兩句嘮叨,同在四係工作的中村卻徹底遭了殃。


    遭殃歸遭殃,每次聽萩原念叨,中村卻連眉頭都沒皺過。


    一個完全無暇關心衣服搭配的人,擁有一位貼心到主動包攬采購大業的好友,實在是一件超級幸福的事。


    中村這些年也被萩原帶去定製過幾套西裝。


    從小窮到大的中村,不懂鑒賞成衣與訂製的區別,想來貴有貴的道理,出席重要場合,乖乖換上就對了。


    中村收拾利落下樓時,伊藤的豐田車已經停在地下室。


    剛坐進副駕駛,就聽見伊藤的詢問:“警部的袖扣是新定製的?”


    “嗯,別人送的,”中村撥弄兩下袖扣,“真虧你能看出來。”


    這對袖扣跟上一對其實很相似,都是圓形黑色袖扣,袖扣上的圖案還都是櫻花。


    “這次的袖扣從側麵看有彩虹。”


    “原來如此,我還真沒注意到。”中村抬起手腕仔細觀察。


    “出發吧,茶會四點開始,現在過去時間已經有些緊張。”


    伊藤開車中村毫不擔心,性格沉穩的他開車也中規中矩。


    坐研二的車每次都像在開盲盒,有時候是老爺車,有時候飆車,完全不知道他的駕照是如何維持到現在都沒被吊銷的。


    該不會是賄賂了交通課的女警員們,才能如此任性妄為吧?


    森穀家在有名的富人區,那邊甚至有幾棟莊園,地理位置在杯戶町郊區。


    從三丁目過去,開車需要半小時左右,中村有一搭沒一搭與伊藤交流最近的見聞。


    “說起來,最近經常在案發現場遇見毛利先生。


    黑川宅的命案就是毛利先生解決的,那家的男主人被殺死,現在又遭遇火災,還真是禍不單行。


    勉強算得上幸運的是,黑川家的兒子已經是成年人,跟他母親一起也能安穩生活下去,若還是孩子……”


    中村淡淡安撫道:“世事本就無常,誰也不知道意外什麽時候會來臨。


    我們能做的就是還原事情真相,將兇手送入監獄贖罪,讓死者的家人得到安慰,盡最大可能避免後續的複仇事件發生。


    若是無法破案,演變成你殺我,我殺你的悲劇循環,完全是警察的失職。”


    “是呢,”伊藤認同地點頭,“警部一直都能完美做到現場還原案情,我的修行仍然不足,必須更加努力才行!”


    中村拍拍他的肩,“別將自己逼得太緊,若是累倒反而不妙。”


    “警部的身體最近如何?還有出現頭暈或是頭疼現象嗎?”


    “沒什麽問題,上次結案後,就恢複正常了。最近隻在處理事務性工作,按時上下班,累不著。”


    “不知不覺,那次案子過去快一年了,時間過得還真快呀。”


    “一年?”


    “連環襲擊案不是發生在去年六月嗎?”伊藤順口迴應。


    “竟然真的快一年了……”中村計算一番,發現真實度過的時間其實還不滿兩個月。


    時間線跳躍真是麻煩,思維中過去一年,身體度過的時間卻不到兩個月,如此嚴重的錯位感一旦被普通人察覺,大概會引起軒然大波吧。


    中村瞬間沒有閑心繼續嘮嗑下去,他必須趕緊賺到大筆能量點才行。


    這次直接從八月下旬跳到隔年四月下旬,八個月時間,足夠月讀了解世界的規則吧?


    中村摩挲著袖扣,認為有必要近段時間前去確認。


    “警部,到了。”


    看見森穀宅,見慣別墅的中村也難掩驚訝。


    這棟位於郊區的別墅並非市區的小別墅,不僅建築規模宏大,配套的公園及綠化都相當不錯,與中村計劃購買的別墅完全不是一個數量級。


    令中村驚訝的是站在門口的兩名守衛,服飾一致,配飾左右對稱。


    更難得的是,兩名守衛的臉完全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不見半點差異,即使是雙胞胎也很罕見了。


    兩位守衛與這棟建築放在一起相當和諧,隻因建築風格竟然也是完全對稱的。


    伊藤停好車,將邀請函遞給守衛檢驗後,邁步而入。


    “森穀教授的美學就是對稱,他參與設計的建築無一例外都保持著這種風格,完全繼承自英國的古典對稱式建築風格。”


    “噢……”中村低聲吐槽,“他肯定有有強迫症。”


    伊藤同樣壓低聲音,“聽說他還將自己的名字由森穀貞治改成了森穀帝二,就為了湊對稱。”


    “他應該會需要一位專業的心理醫生。”


    吐槽歸吐槽,環顧四周景色後,稱讚的話脫口而出:“這處庭院還真是漂亮啊。”


    低沉而磁性的男聲忽然響起,“能聽到你的稱讚是我的榮幸,兩位先生下午好,我是森穀帝二。”


    “下午好,森穀教授,我是中村悠太。”


    “中村警官,我對您可是久仰大名,您能撥冗前來,真是不勝感激。”


    “收到森穀教授的邀請,是我的榮幸才對。”


    你來我往的寒暄結束,森穀帝二終於領著兩人往茶會現場走去。


    中村不動聲色地抹過額頭,這種沒營養的對話多來幾次恐怕會折壽。


    伊藤了解中村的脾性,這種必要的認識場合他卻並不適合插嘴,兩人寒暄完,他才適時上前主動與森穀帝二交談。


    通過聊天,中村才得知這位教授邀請他的起因,是為了感謝在兩年前的案子中,為他解了圍的中村。


    中村處理的案子太多了,根本不記得自己是否幫助過他。


    伊藤的反應卻不慢,“兩年前……莫非是西多摩市市長下台案?”


    “是的,”森穀教授笑著解釋,“兩年前,西多摩市的市區準備重新規劃新建,負責整個城區設計圖紙的正是我。”


    中村麵色古怪起來,“市長下台,牽連到森穀教授的心血,真是抱歉。”


    “不,是我應該感謝才對,”森穀教授頓住腳步。


    “中村警官挖掘出市長的貪汙受賄證據,才能讓我及時止損。


    相反,若是市區新建半途再爆出醜聞,那才是追悔莫及。


    每一棟由我親手設計的建築都是我的孩子,我當然不希望它們落在不能好好珍惜、保護它們的主人手裏。


    因此,兩年前的案子,真的很感謝中村警官,和當時參與破案的高中生偵探工藤先生。


    抱歉……我聽說工藤偵探是中村警官看著長大的孩子。”


    中村垂頭沉默半晌才應聲,“現在還有人能記得新一,我應該高興才是。”


    “工藤先生真的是很棒的人,我在電視上見過他的推理秀,非常精彩。”


    伊藤上前一步打斷道:“森穀教授,我們是不是走過頭了?”


    “抱歉,請往這邊來,”森穀帝二終於不再念叨,專心在前引路,“茶會在後花園舉行。”


    伊藤觀察完景色不由再次稱讚:“後花園也相當不錯啊。”


    會場此刻已經三三兩兩站著不少人,基本全是電視上常見的熟麵孔,雖然中村基本無法對上名字就是了。


    也有熟麵孔,就站在餐桌附近。


    一位是身穿深紫色西裝、留著小胡子的男人,一位身穿淺綠色裙子的靚麗少女,最後一位是身著藍色小西裝、戴著黑框眼鏡的小孩。


    小孩見到兩人,開心迎上前:“中村叔叔,伊藤警官,下午好。”


    “柯南君?”伊藤驚訝地招唿,“毛利先生,小蘭小姐,下午好,你們也在這裏?”


    “下午好。”


    毛利小五郎簡單打過招唿,與中村交換個眼神,又很快別開視線。


    這番招唿引起花園其他客人的注意,陸續有人上來與中村搭話,中村胡亂應付著,不知不覺得了一疊名片。


    中村的名字在東京範圍內很響亮,比大部分明星的知名度更大。


    杯戶町和米花町的常駐人口,沒有誰能保證自己一輩子不被牽扯進案子,一些緊要關頭,這些人脈關係或許能夠派上點用場。


    勉強應付完那群業界名流,中村快步走到角落,唿吸新鮮空氣。


    在附近待著的毛利小五郎自嘲道:“與警察相比,私家偵探在這種場合果然上不了台麵。”


    小蘭崇拜地望著中村:“再厲害的私家偵探,也不可能比得過中村警官吧?”


    “福爾摩斯肯定可以,”柯南舉著小拳頭抗議。


    小蘭點點柯南的額頭:“福爾摩斯是虛擬的小說人物,並非現實噢,柯南君。”


    中村整理著被擁擠人群弄亂的衣服:“名聲都是媒體吹出來的,我隻是一名普普通通的警察而已。”


    “……警部,你這樣說話很欠揍哦,”伊藤與中村搭檔久了,開開玩笑問題也很自然。


    “哈哈哈哈,”突如其來的笑聲令幾人齊齊看過去,“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金發黑皮的典型特征,一瞬間就被認出來了。


    毛利蘭很是驚訝:“安室先生,你竟然也在這裏?”


    “各位下午好啊,我也有幸得到了邀請。”


    “說起來,森穀教授的客人還真是涵蓋各行各業,”毛利小五郎的視線逡巡一圈,“明星、企業家、建築家、畫家、樂器演奏家、評論家、醫生、偵探、警察,人脈真廣。”


    “畢竟,森穀教授本人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建築家嘛,”安室透笑著接話,“不過,我目前僅僅是初出茅廬的診所醫生而已,能收到邀請大概是借了老師的光……”


    “才不會呢,安室先生可是非常受附近居民的信賴,經營時間不足一年的診所就能得到信任,可是相當了不起的戰績。”


    “蘭桑……謝謝你,”安室透耳根微紅,盡顯青澀。


    小蘭被他的反應弄得手足無措,臉頰染上一層緋色。


    柯南立即牽上小蘭的手,“小蘭姐姐,我想吃餅幹。”


    “我幫你取,”小蘭跟隨柯南離開。


    中村向伊藤示意,他便退開幾步,選了一個恰到好處放風、卻不引人矚目的位置站定。


    “那件事,有什麽進展嗎?”


    毛利小五郎搖頭,“那人完全銷聲匿跡了。”


    安室透走動幾步,將自己完全隱藏在毛利小五郎身後。


    “跟那邊有關係嗎?”中村看向安室透。


    安室透搖頭,“至少目前我沒聽到半點風聲,黑市那邊最近也沒有大批炸藥出售的消息。”


    “也就是說,那個小偷先生很可能是單獨作案,且炸藥還留在他手裏?”


    “大概率是的,”毛利小五郎肯定中村的猜測,“監控錄像有找到線索嗎?”


    “沒,特征太過模糊。身高超過180,年齡大於40歲的男性一抓一大把。


    不過,他對火藥庫附近的地形應該很熟悉。


    所有監控錄像中,隻出現過三次模糊背影,連張側臉都沒有。”


    “安排人去排查火藥庫附近的人員出沒情況?”


    安室透的聲音壓得很低:“我已經調查過了,很遺憾,沒找到重複多次出現的可疑對象。”


    “我向東洋火藥庫那邊確認過,被盜走的是硝酸甘油類炸藥,若一次性全部用上,炸毀警視廳大樓都不成問題,”毛利小五郎麵色沉重,“並且,消息已經瞞不住了,最近幾日媒體那邊就會公布一部分消息。”


    中村倒抽一口氣,犯人所圖甚大,他們卻仍然沒有入手點,還真是難辦。


    “警部,要不要喝茶?”


    “好啊,”聽見提醒,安室透快步離開,中村兩人默契更換話題,繼續閑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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