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神明達成協議,原本認為會有一番驚天動地的變化。


    事實是,達成協議後,人偶就撲倒在地,祂已經悄然離去,根本沒有顧及中村的微妙心理。


    中村隻得躺下休息,一整晚都在猜想第一個任務會是什麽。


    第二天起床,精神蔫蔫的。


    在他打著哈欠洗漱時,人偶飄起,輕飄飄落到洗漱台上,還像模像樣地整理著衣服。


    “中村君,早上好。”


    “噢,早上好。”


    “對了,中村君可以給我取個名字嗎?”


    中村還有點迷糊,隨口答道:“二號。”


    “哈?為什麽這麽敷衍?”人偶不滿地抱怨道。


    “祂是一號boss,你作為祂的衍生體叫二號不是很合理嗎?”


    人偶無言以對。


    中村對著鏡子呲著牙,確認完畢。


    才疑惑道:“你今天怎麽自己過來了?”


    之前這個人偶可不會飛,都是老老老實實邁著小短腿走路的。


    人偶開心道:“簽訂協議後,我們就是榮辱與共的一體,自然可以在你麵前用一些特殊能力,走路可費勁了。”


    中村沒什麽異議,好奇道:“你可以隱身嗎?不然我沒辦法日常隨身攜帶。”


    “當然可以,我還能變大變小。”


    人偶說著示範起來,袖珍的時候比一顆玻璃彈珠還小,龐大的時候觸及屋頂。


    它身上的衣服是之前一直穿著的,沒有換過。


    中村怵祂,自然不可能跟人偶親近,也沒有意識到人偶需要換洗衣服。


    直到它變大,中村才發現,這身衣服穿在人偶身上很正常,穿在一個普通大小的人身上就顯得有些奇怪。


    “你的衣服可以更換嗎?”


    “可以哦。”


    人偶切換起來,跟之前複製粘貼一般的款式,隻改變顏色,這衣服的款式隻有黑、白兩色瞧著還算正常。


    中村立即叫停,“換迴黑色吧,比較耐看。”


    人偶有點委屈,“中村君會手工編織對吧?可以給我製作合身的衣服嗎?”


    中村恍然,在爆處班待上一個月,他都快忘記自己還有這項技能。


    他現在無論是清醒還是夢裏,都習慣性地在擺弄炸彈。


    離開爆處組之前,拆彈技術都跟他的生命安全息息相關,不認真不行,導致他都一個月沒碰過編織品了。


    玩鬧一番,與二號也熟悉起來,比起祂,二號無疑更好相處。


    祂說的沒錯,中村自己性格比較冷清,確實更偏愛活潑的人。


    例如萩原、鬆田幾人,會主動找他的才是與他互補的。


    人偶玩夠了又變迴初始狀態。


    在中村打領結時,開口道:“中村君,今天是11月7號嗎?”


    “是的。”


    中村不明所以,11月7號有什麽特別之處嗎?


    “你自己看吧。”


    人偶一揮手,將一幅幅畫麵展示在中村麵前。


    中村看到鬆田戴著墨鏡的樣子會心一笑,可能別人看來鬆田是在耍帥,但他知道鬆田不過是為了擋住黑眼圈罷了。


    然後是鬆田撥打電話的畫麵,上麵竟然還配有字幕,[萩原,你在搞什麽,快點把那個玩意解體就行了。]


    中村心下一跳,這個發展似乎是在拆彈現場。


    果然下一幕展示出的就是拆彈現場的萩原,他身前放著一個炸彈,身上並未穿外麵的防爆服,隻跟後麵的輔助人員一般穿了防護背心。


    旁邊還配了一行字。


    [那東西太熱了,誰要穿啊。]


    中村感覺不太妙。


    他原本認為,出問題的絕對是衝動隻會踩油門的鬆田,萬萬沒想到萩原私下竟然是這樣的性格,根本不如外表那般穩重。


    不對,中村突然想到,能那樣急速飆車的人,真的會是穩重性格嗎?


    該死的!一直以來都被萩原穩重外表給騙了。


    隨著畫麵的一幅幅展示,那一對幼馴染仿佛調情般旁若無人說著話。


    中村都快急死了,要說話也得拆完再說,誰會在拆彈現場接打電話!今天下班一定得將兩人叫過來說一頓!


    [如果我沒了,你可得給我報仇哦。]


    [我生氣嘍。]


    中村不祥預感頻發,腦筋一抽一抽地疼。


    果然,接下來,熄滅的光屏突然亮起來,僅僅6秒。


    下一幕是萩原焦急大喊,眾人奔逃景象。


    掉落的手提電話。


    高樓爆炸的瞬間。


    握著手機呆滯在原地的鬆田。


    畫麵結束,中村跟畫麵中呆滯地鬆田一模一樣,好半晌都沒迴神。


    直到機械音響起。


    “11月7日,爆處班雙子星之一萩原研二,卒於炸彈迴秒事故。”


    中村這才找迴神誌,一把拎起飄在前方的人偶,“這不可能是真的!這是假的!對嗎?”


    “不可能……不會的,才畢業一個月,怎麽可能?”


    幾個月前在跑步中說著警察絕不會失業的萩原。;


    突然在某個午飯時間攔下他說話的萩原;


    在聯誼會上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的萩原;


    在卡拉ok唱著歌閃閃發光地萩原;


    平時跟鬆田打打鬧鬧、勾肩搭背的萩原;


    諸多畫麵在中村腦海中閃迴。


    他怎麽也不會相信這件事,十一月七日,就是今天。


    對,就是今天,中村突然意識到什麽。


    照片中的時間來看,已經是上班時間,而這會才早上七點不到,所以……


    人偶一直任由他拎在手裏,沒有掙紮。


    平靜道:“中村君,我們訂立的協議中有這樣一條,你可以在一定時限內知道未來發生的事情,這是為了確保關鍵節點的發生,以此保證能量充足,預防世界崩潰。”


    “所以,這自然是真的。即將在4小時後發生的真實事件。”


    嚴肅的聲線,將中村從激動的情緒中拖拽出來。


    中村雙手在顫抖,“這個劇情節點會獲取多少能量?”


    “十七萬五千五百點,這是一個非常關鍵的節點。”


    “如果我想改變這個節點,將……負債多少?”


    “是完全不讓它發生?還是隻需要救萩原研二?”


    人偶顯然也明白中村與萩原的關係。


    中村一頓,就畫麵來看20層是整體都爆炸了。


    也就是犧牲的絕不僅僅是萩原研二,還有跟隨他一起上去的隊員。


    “完全改變這個節點,需要付出多少代價?”


    “首先是劇情節點的17萬多,然後是個人欠債,那就多了。”


    “按照劇情,萩原研二在今天就沒了,也就是如果他活著,之後所有的劇情節都會發生聯動效應,造成的影響都得填補,消耗的能量可不隻是讓他活下來這麽簡單。”


    中村也不是什麽天真之人,知道蝴蝶效應會帶來多少影響,做好負債千萬的心理準備,打斷道:“無論如何,人我是救定了,有沒有什麽比較穩妥的方法?”


    二號默算一遍,“我先用儲備的能量將這一天延後,如果你能在兩個月內賺迴五十萬點,應該可以讓那一天平穩渡過,勉強維持平衡。在那之後你隨時可能負債,隻要萩原或是其他死去的人改變劇情你都得補窟窿。”


    聽到目前隻需要五十萬點,中村認為他還能掙紮一番,“可以。”


    二號補充道:“如果超過時限,填補不了,就隻能推動劇情重演,將世界拉迴正軌。”


    天下沒白吃的午餐,能有兩個月轉圜時間,中村已經知足。


    “我知道了。”


    二號又給中村科普道:“日常任務能獲得的能量點是按照別人的情緒計算的,情緒強烈的一次有上百點,普通滿意程度或者隻有口頭感謝的隻有個位數。”


    中村深吸一口氣,“好。”


    二號再次確認,“你確定將這次劇情節點推遲兩個月發生?”


    “確定。”


    “從現在開始兩個月內,你可要好好準備。”


    人偶飄在空中,全身發出刺目的白色光芒,足足持續十來分鍾,才結束。


    “好了,我將今天與1月7日那一天對調了,最近可能會有點小波動,你可得努力了。”


    人偶說完,就從空中掉下。


    中村趕緊接住它,“二號,你怎麽了?”


    活潑聲線轉變為機械音。


    “能量耗空,無法支持個性化定製語音。”


    “二號沒了嗎?”


    “有多餘能量它才能出現。”


    中村情緒低落,沒想到因為這個決定,二號也會消失。


    中村拍拍自己的臉。


    [還不到放棄的時候,隻要賺到足夠的能量,萩原就能活下來,二號也會再次出現。]


    [加油!中村悠太,拿出考公務員那時的毅力來!]


    機械音時它完全是人偶狀態,不像二號能自己活動,也不像二號會自主搭話。


    從掉下來在中村手掌上就沒半點動靜,即使它的脖子處在折斷般地扭曲狀態。


    中村將人偶的脖子扶正,洗把臉清醒清醒,出門上班去。


    雖然很想不管不顧地去做任務賺能量,然而生活還在繼續,隻要沒從警署辭職,他就不可能任性妄為。


    當然,他也不想辭職引起他人的注意,而且為了考公務員,他可費了不少功夫,怎麽能夠輕言放棄。


    中村將人偶放在西裝口袋中,剛走出門,就有機械音傳來。


    “樓下50米處,有一位老奶奶,需要幫助。”


    中村三步並作兩步跑下樓去,果然見到一個佝僂著背滿頭銀絲的老奶奶,緩慢俯身去撿地上的購物袋。


    中村注意到,那位老奶奶手一直在顫抖,這大概就是導致購物袋掉落在地的原因。


    中村趕緊上前,將購物袋撿起來,又攙扶住老奶奶。


    他身上的製服給予了很大的便利,老奶奶沒有將他誤認成搶劫犯。


    “老奶奶,你住在哪兒?需要我送你迴去嗎?”


    “謝謝你,警官先生。我……我就住在前麵那棟房子裏。”


    中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距離還真還不算遠。


    “我送你迴去吧,小心腳下”


    中村說著就攙扶著老奶奶向那邊走去。


    交番警察的日常工作就是幫忙指路、給自行車車胎打氣、送老人或者醉漢迴家。


    老奶奶也習以為常並未反對,中村順利做完一個小任務。


    老奶奶到家後連聲道謝,最後中村收獲能量5點。


    送完老奶奶,轉迴警視廳,中村這會兒清醒意識到,50萬這個目標是多麽難以達成。


    幫助他人慣例是由警察完成的,其中以交番警察為主。


    幫助他人,穿著製服不會被拒絕,問題是這種幫助已經形成常態,收到的感謝十有八九不會有多大情緒變化,他如果借此賺取能量點每次隻能獲得個位數。


    如果每個任務隻收獲5點,在兩個月賺取50萬點,無疑是非常龐大且幾乎不可能達成的工程量。


    中村已經能預想,未來兩個月將過著水深火熱、疲於奔命地生活。


    他的高額負債都源於萩原在拆彈現場不穿防爆服,還有兩人在拆彈現場有空打電話卻不抓緊時間拆彈!!


    這一刻,中村與想暴揍熊孩子一頓的家長們,狠狠共情。


    雖然不能告知事情真相,提醒萩原兩人卻是有必要的。


    中村心思一轉,想到一個極好的辦法。


    已經在警視廳落座的萩原,突然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萩原,你感冒了?”


    萩原搖搖頭,“沒有啊,突然感覺背後一涼。”


    “你該不會是參加太多聯誼,被哪位女警員念叨了?”


    “才不會,我跟她們可都是友好相處的。”萩原答得斬釘截鐵。


    “你跟她們都能友好相處,你怎麽不找個女朋友,該不會真的跟鬆田有點什麽?”


    “才……才沒有,我們隻是普通的幼馴染罷了。”


    能這樣調侃萩原的當然隻能是第二組的組長。


    萩原本身交際能力就不錯,第二組組長又是個大齡(31歲)單身狗,被萩原帶著去過兩次交通科警員的聯誼會,關係自然更加親密,平時也能開開玩笑。


    在這期間,他早已經發現萩原這小子別看總參加聯誼會,實則跟那些女生就跟朋友一樣相處,完全沒有那種企圖。


    要說他真的在意誰,那無疑是第一組的鬆田,兩人相處真是自帶結界,別人都插不進話。


    兩組組長也會私下交流培養心得,偶然得知萩原和鬆田雙方都隻說對方是幼馴染,不承認有超越朋友的關係。


    近年來,人們思想越發新潮,接受能力也變強了不少。


    根本不會排斥有特殊性向的人,兩位組長還私下打賭,那兩人什麽時候才會捅破那層窗戶紙。


    他們爆處組工資高,福利全,後勤保障也不錯,唯一問題是危險係數排名警視廳所有部門中的前列。


    這導致爆處組的警員,是整個警視廳成婚年齡最晚那一批。


    爆處組,目前共有113人。


    結婚的隻有三人,一個是他們警部,已經退出一線工作,複雜場合也隻需要擔任指揮。


    另外兩個則是爆處班的老人,負責理論培訓的,已經很少上一線工作。


    其他一線警員,無論老少,毫無例外全是單身狗。


    對於剛來的雙子星,可能性向不一樣這一點,他們接受良好。


    爆處組本就是實力說話,誰會關心性向或者婚姻狀況如何。


    重點是這兩人無論是實力還是長相都相配,如果能走到一起也沒什麽不對勁吧。


    中村可不知道這背後的八卦,他正在計劃著找個機會跟萩原科普防爆服的重要性。


    不可能他負債過得水深火熱,那兩人卻悠閑自在,既然是朋友,自然要奉行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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