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今是張嘴打了個哈欠,忽然腦子裏閃過昨晚對方發紅的臉和耳廓,他動作一頓。


    「怎麽了?」宴來朝問他,似乎完全不把昨晚上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薛今是還沒想好怎麽迴答,門外又傳來聲音:「姑娘醒了?」


    兩人麵麵相覷,看來這魘中惡鬼,並不缺少紙紮陪葬。


    這次門開著,紙紮直接邁步進來,它仿佛沒看到宴來朝一般,徑直走向薛今是。


    這三個紙紮長相一模一樣,就連聲音都是一樣的,薛今是打量一會兒,就見它伸手要來抓他肩膀。


    薛今是閃身躲過,到宴來朝身側站著。


    兩人在一起,那紙紮頓時一歪頭,眼中疑惑。


    薛今是道:「看來,我們不在一起的時候,他們會自動忽略你的存在,但隻要我們在一起,氣息交融就會幹擾鬼怪判斷。」


    他伸手摸摸下巴,說:「看來這惡鬼死了該有很久了,不然腦子不會退化到這種程度。」


    宴來朝在他身邊站著,見紙紮疑惑過後,又走過來,問:「你想怎麽做?」


    「順著唄,先看看它到底要我做什麽,總要先見到那惡鬼。」


    說著,薛今是從宴來朝身側走開,紙紮腳步一轉跟著他。


    「今天要幹什麽?」他主動問。


    紙紮詭異裂開的嘴笑了一下,僵硬道:「梳洗,拜堂。」


    薛今是還在思索,卻見宴來朝已經率先一步,抓著紙紮直接撕碎。


    他茫然:「怎麽了?」


    宴來朝不迴答,這時候門外又走進來一個紙紮。


    它伸手要抓薛今是,被躲開後,道:「姑娘該拜堂了。」


    拜堂兩個字剛說完,這一個也被撕碎了,之後的紙紮甚至沒來得及說話,就已經瞬間魂飛魄散。


    薛今是恍然間有了點猜測,他覺得有點離譜,但還是在宴來朝再次滅殺掉一個紙紮的時候,伸手抓住他手腕。


    「停,你再撕的話,那惡鬼腦子再不靈光,也該察覺不對勁了。」


    見宴來朝停手,屋外邊卻沒有再出現新的紙紮。


    薛今是沒說這個,而是轉頭和宴來朝對視,遲疑道:「你不想讓我去拜堂?」


    宴來朝垂下眼睛,道:「嗯。」


    隻單單一個字,就好像有壁壘破碎,薛今是指尖縮了縮,捏進掌心。


    他張了張嘴,什麽都沒說出來,最後話拐了個彎,問:「我不去拜堂,那誰去?」


    「誰都不去。」宴來朝盯著他。


    奇怪的氣氛蔓延開,薛今是還沒思考出個所以然來,就聽窗邊傳來叩響聲。


    「篤篤篤──」


    薛今是迴頭:「誰?」


    「是我呀。」


    兩人之間的氣氛被這個插曲打散,薛今是頓了頓,道:「進來吧。」


    於是一道嫩黃色的身影穿牆進來。


    「真巧啊,又碰上你們了。」


    來者赫然是之前有兩麵之緣的非衣。


    她雖然笑盈盈的,但這可不是什麽好地方,對方能出現在這裏就很詭異,薛今是兩人心中警惕。


    他問:「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非衣兩手一攤,嘴角的笑也有些無奈,她道:「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那個惡鬼就是我恩人的轉世。」


    她嘆口氣:「我也沒想到,他不知道為什麽以惡鬼之身,還能鑽進肉身裏成為活死人,走在陽光下,之前就連我都被他騙了。」


    薛今是:「……他成了惡鬼,你還要報恩?」


    非衣聳聳肩:「本來不想報了,但還想投胎呢。」


    要投胎,就必須先結果了這一段塵緣。


    薛今是和宴來朝麵麵相覷,他忽然問:「你要嫁他,我要殺他,不阻止?」


    「不阻止,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他害死人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來隻是想嫁一次完成他願望,之後要殺要剮隨你們便。」


    「反正,我的恩人已經死了。」


    聽到非衣這迴答,薛今是滿意了,宴來朝和他腦電波同頻,立刻明白薛今是的意思。


    果然,隨後就聽他道:「既然這樣,我在你身上寫個八字,你就跟他去拜堂。」


    非衣明顯就是沖這個來的,立馬點頭。


    「好。」


    說做就做,八字畫在符上,往非衣眉心一貼,她嫩黃的衣裳立馬染紅。


    薛今是想到什麽,問她:「你要報恩的,不會是戲園子的裴少爺吧?」


    非衣笑了一下:「我將裴少爺的戲園子唱活了,再怎麽著,也該是他報答我吧?」


    「那這惡鬼是?」薛今是好奇。


    非衣給他講述:「我和他有段塵緣,之前入夢有了牽扯,這次再進去,偶然窺探到他的記憶。」


    「他此生是戲園子第三任主人,卻在大婚之夜因為妻子逃婚,生生氣死,所以才生了執念。」


    「他家裏人就找匠人做了戲園子紙紮,一併燒給他做宅邸,這裏就是那座紙紮。」


    薛今是冷笑一聲:「生前功過不論,死後害無辜之人性命,就該下地獄。」


    非衣沉默著沒說話。


    有人替嫁,宴來朝就沒再做什麽,不一會兒,門外又有新的紙紮進來。


    薛今是給自己和宴來朝拍了張隱匿符篆,看著非衣在紙紮的收拾下,重新梳理頭髮,戴上發冠,然後蓋上大紅喜帕,被突然多起來的,簇擁著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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