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宋時鬱笑了起來,他長得很好看,在細碎的頭發下,是一雙細長的眼睛,嘴唇輕薄,笑起來時嘴角弧度尖尖的。


    “真巧啊,竟然是你,”宋時鬱有些意外地笑著看她,“你怎麽會到霜城來了?”


    “在霜城有工作,”沈梨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宋時鬱,怔愣過後,一瞬間有點不知怎麽相處,“……二哥你怎麽在這裏?”


    “好久不見啊,我剛迴來,在霜城有一場展,朋友舉辦的,沒法不給麵子,”宋時鬱轉過身麵向她,臉上是濃烈的笑意,“沒想到竟然還在這裏遇見你,來買東西的?”


    “……對,”沈梨舟有點緊繃,幹笑點頭,“前段時間預約了,現在來取貨了。”


    “哦,”宋時鬱反應過來,撩著他那細長的眼皮往那塊表上掃,“這表是你的?”


    “是啊。”沈梨點頭。


    宋時鬱迴過頭:“能給我嗎?”


    沈梨舟:“……”


    “二哥也想要,”宋時鬱笑著,燦爛中帶幾分真摯,“你出個價賣給我可以嗎?”


    “……”沈梨舟被他直白的請求砸了一下,目光落向玻璃櫃中,那款精致的男士手表上,她已經能幻想戴上宋京祈手腕時多合適了,因此她抬起頭,鮮少會拒絕他地扯了一下嘴角,“抱歉,這塊手表有主人了。”


    “好可惜,”宋時鬱有點遺憾,又意外地看她,“你變了啊,跟以前不一樣了。”


    沈梨舟不自在地笑了笑:“什麽?”


    “梨舟以前手上拿著的,不管是什麽,”宋時鬱彎著一雙漂亮笑眼,說話時嘴角彎彎的,像在逗人,“隻要二哥想要,你就會給我了,人特別好,現在不可以啊?”


    沈梨舟知道她說的什麽,宋時鬱雖然比他們大兩歲,但並非什麽成熟穩重的性格,他從小就愛招貓逗狗的,跟誰都能鬧上兩句,因此有時間遇見她了,也喜歡逗逗她。


    有時候看到她手上拿什麽東西時,就愛湊熱鬧:“這是什麽?梨舟可以給我嗎?”


    大多都是一些不值錢雞零狗碎的東西,因此沈梨舟見他笑盈盈態度友好地請求時,就會幹巴巴塞給他,拿到手的宋時鬱就會笑眯眯道:“謝謝謝謝,梨舟對二哥真好。”


    有時候是吃的,宋時鬱看到了,也會笑著來一句:“好吃嗎?好吃給二哥一個。”


    諸如此類,次數多了,沈梨舟也習慣了,反正不值錢,他提了,她就隨便塞給他了,如今,他大概也想像之前那樣逗逗她。


    可這塊表不行。


    手表是宋京祈的。


    沈梨舟迴過神道:“……抱歉。”


    “沒事,”宋時鬱笑起來,“逗你玩。”


    沈梨舟生硬笑著點頭,宋時鬱讓開一些距離,讓她跟櫃員進行拿貨驗貨流程,結果他又慢悠悠地笑著來一句:“這是一款男士手表,二哥戴上去難道沒有對方好看?”


    沈梨舟:“……”


    其實她沒有這麽想。


    她不喜歡把宋京祈跟別人一起比較,他不需要跟任何比較,是他的,就隻屬於他。


    宋時鬱還在歎氣:“我可是世界超模啊,什麽頂奢品牌不是找我戴上展示的?”


    “……”沈梨舟說,“二哥你很厲害。”


    宋時鬱撐著臉笑:“是啊。”


    沈梨舟:“……”


    她扯一下嘴角笑,轉頭跟櫃員交談。


    “這是我們一款名為“深海撈月”的表,寓意是鏡花水月中,我也能穿過迷茫,尋找到你。”櫃員將手表包裝好,有些羨慕地笑著說,“小姐,你一定很愛你的先生吧。”


    沈梨舟:“……”


    大庭廣眾之下,還有人盯著,沈梨舟耳朵直接紅起來:“……沒,沒想那麽多。”


    “原來是送給京祈啊?”宋時鬱似笑非笑,“難怪難怪,他人呢,沒來霜城嗎?”


    “他太忙了,前幾天剛迴去,”沈梨舟從櫃員手中接過包裝盒,耳朵還有些熱,“跟二哥你錯過了,不然你們還可以見麵。


    沈梨舟突然想到奶奶他們又說:“奶奶前段時間還說到你,晚歌他們也想你了。”


    宋時鬱點點頭:“就隻有他們嗎?”


    沈梨舟:“嗯?”


    宋時鬱笑著說:“你不想二哥啊?”


    沈梨舟臉上的笑容一僵。


    就在這時,旋轉階梯傳來一陣響動,還有男人的罵聲:“宋時鬱你這個混蛋啊,害我等你這麽久,是不是又亂逗姑娘去了?”


    “別胡說,”宋時鬱說,“見熟人了。”


    沈梨舟順著聲音看去,隻看到了一頭火紅的頭發,左耳上打幾個耳洞,戴著閃爍的耳釘,十分張揚,再加上他那一身美式街頭風的穿著,“破爛”鬆闊牛仔褲還掛著鏈。


    宋時鬱低頭看了一眼,捂住被閃的眼睛:“弄成這樣,不怕你姐給你一腳啊?”


    “什麽姐?”紅發男人嗤笑一聲,不以為意道,“你嚴謹一點,我倆一樣大!”


    他抬頭後,沈梨舟一愣,那火紅的頭發下,竟然是一張十分耀眼的臉,除了耳釘,嘴唇一邊還有兩個唇釘,眉骨也穿了兩個。


    宋時鬱:“她比你早,要叫姐。”


    紅發男道:“滾,趕緊下來了。”


    “哎,這家夥脾氣差,我先走了,”宋時鬱迴過頭衝沈梨舟笑道,“好不容易見一麵呢,明天二哥請你吃飯,不許拒絕啊。”


    “拜拜,”他笑著招了招手,突然想起什麽又笑說,“對了,我迴來的消息,先不要跟家人說,京祈你也不許偷偷告訴他。”


    沈梨舟:“……行。”


    隨著他的聲音響起,剛剛那目中無人的紅發男也輕飄飄地抬起眼皮,漫不經心地掃了她一眼,結果那落在她的目光瞬間頓住。


    紅發男愣愣道:“你……”


    “走了,”宋時鬱擋住他視線,見他還愣愣地挪著腦袋看時,拽他,“你還看!”


    “不是,”紅發男邊被他拽著走,邊探頭看樓上的人,“我怎麽覺得她很眼熟?”


    宋時鬱不以為意:“你看哪個漂亮姑娘不覺得眼熟的?”


    紅發男:“……”


    謠言,這絕對是謠言!!


    “我沒跟你開玩笑!”紅發男不死心,“我跟她應該認識吧?她剛剛明顯看我眼神也不對勁?就好像她見過我一樣!很熟!”


    宋時鬱:“你怎麽不說她暗戀你?”


    紅發男:“……我去問問?”


    宋時鬱:“……”


    沈梨舟看著樓下兩個人的背影,聽到櫃姐笑著說了一句:“柏少爺還是那麽閃。”


    沈梨舟迴過頭:“剛剛那位是?”


    “哦,那紅色頭發的帥哥是柏家二少爺,柏策。”櫃員笑道,“毫不誇張的說,我們霜城的半邊港口都是他們家的呢。”


    “……”沈梨舟笑了笑,腦海裏閃過那位紅發男人臉,“他是不是還有個姐姐?”


    櫃員點點頭:“是啊,他們是一對龍鳳胎,女孩比他先出來,他們還有一位大哥,霜城的港口貿易如今能夠快速起來,多靠了他們柏家,不過他們其實不是霜城的人。”


    沈梨舟想到了那天在機場撞到的那個美女,跟剛剛那個紅發男,長得一模一樣。


    她多嘴問一句:“不是霜城的人?”


    “是啊,他們是北城的人,”櫃員笑著跟她多聊幾句,“家在北城,不過母親是霜城人,聽說柏夫人早年在北城發生過一些事情,留下一些她痛苦的迴憶,人受了刺激,身體不太好,而霜城風景優美,氣候宜人,又是她老家,就時常迴到霜城這邊修養。”


    沈梨舟腦海裏閃過機場裏那戴著帽子容雍華貴的夫人,歲月不敗美人,隻不過那位夫人的眉眼裏有飽經風霜後化不開的哀傷。


    看得讓人難過。


    沈梨舟提著包裝盒下樓,有些走神地從店裏出來時,突然被人伸手攔住:“嗨。”


    她一怔,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火紅的頭發在陽光下閃著,看向她笑得有些靦腆。


    沈梨舟:“……”


    那個看起來不好惹的紅發男!


    紅發男柏策身材挺拔,眉骨兩枚釘子很閃,此時蒼蠅搓手地笑著:“你,你好!”


    “……你好,”沈梨舟有點莫名,不是很理解這位少爺是什麽操作,“有事嗎?”


    “我覺得你好眼熟,”柏策怔怔地盯著她,試著說,“可……可以加個微信嗎?”


    沈梨舟:“……”


    ……來搭訕的?


    “放心,我絕對不會騷擾你的!我保證!”柏策生怕她誤會似的,雙手合十,衝她拜了拜,十分誠懇道,“拜托拜托!!”


    沈梨舟:“……”


    她有種拒絕了,他可能跪下拜拜。


    沈梨舟理解不了這位柏家二少爺什麽腦迴路,想來又是宋時鬱的朋友,應該也不會做什麽,便拿出手讓他掃碼過後添加朋友。


    柏策一臉歡喜,咧嘴笑著,盯著她通過好友才笑著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啊?”


    沈梨舟禮貌迴句:“沈梨舟。”


    “沈梨舟……沈梨舟,有點熟悉,”柏策皺了皺眉,將這幾個字在嘴裏念一遍後笑,“我叫柏策,鬆柏的柏,策劃的策。”


    “……好,”沈梨舟說,“我知道。”


    柏策驚喜地笑道:“你知道我?!”


    沈梨舟:“……”


    多嘴了。


    沈梨舟看著他彎起來的眼睛跟嘴角,差點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剛剛知道的,幹笑:“剛剛聽櫃員介紹的,你是柏家二少爺。”


    “哦哦,”他點點頭,還怪不好意思的,然後抬起臉笑說,“沒說我壞話就好,妹妹你是幹什麽的啊?今天有沒有空……”


    “紅毛趕緊滾過來,”宋時鬱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別丟人現眼了,嚇到她了。”


    “別瞎說!我哪裏嚇人了!長這麽好看還能嚇人?”柏策不服,嘖了一聲,又迴過頭衝沈梨舟和顏歡笑道,“妹妹真是不好意思啊,今天有點事要先走了,改天再見!”


    沈梨舟:“……”


    ……也沒有這麽熟吧。


    “人都結婚了,”宋時鬱看他三步兩迴頭,戀戀不舍地迴過頭笑眯眯的,忍不住踢他一腳,“你這個紅毛少打什麽歪主意。”


    “怎麽說話的,我又不是……”柏策話音一頓,“結婚?那麽年輕?年紀輕輕就結婚了?我都還沒結婚呢,誰那麽禽獸啊!”


    宋時鬱嘴角噙笑:“哦,宋京祈。”


    柏策:“……啊???”


    宋時鬱:“你啊什麽啊?”


    柏策一頭火紅的頭發隨風飄,大受震驚:“你那個堂弟宋京祈?外邊傳了他結婚了原來是真的?老婆還是剛剛那個妹妹!”


    “對,”宋時鬱看他一臉震驚又憤怒,熱衷看笑話,“你小時候不是見過他麽。”


    “何止見過,”柏策瞬間氣道,“他穿紙尿褲時,我媽還抱過他呢,他那個混蛋,小的時候,他還拿葡萄砸過我的腦袋呢!!”


    宋時鬱:“……”


    柏策咬牙切齒:“我恨他!!”


    柏少爺罵罵咧咧地離去後,沈梨舟身邊幾個路人拍著心髒鬆了一口氣:“嚇死了,還好他不是這裏發火,不然殃及池魚啊!”


    “他很嚇人嗎?”沈梨舟看著其他人的態度,“他不是挺熱情的麽?笑嘻嘻的。”


    其他人:“……”


    絕對沒有!!


    “那,那可能是你的錯覺,”其他人小聲解釋,“那少爺脾氣不好,離他遠點。”


    沈梨舟隻是笑了笑,本來也不熟,不過柏家的這個二少爺,確實有點古怪的熱情?


    錯覺嗎?


    邊境小城中,日暮西垂。


    宋京祈從霜城迴來後,馬不停蹄地整理線索,當晚就飛到邊境城市,待了幾天,通過引蛇出洞,將那試圖躲起來的夫婦找到。


    那兩位老夫妻明顯被他們嚇到,也許是早年壞事做多了,心虛,被他們的人包圍起來時,嚇得開始撒潑打滾,也不配合他們,要以死相逼,給宋京祈表演了一場好戲看。


    聽宋京祈命令暗中調查的心腹看著那對要死要活的夫妻:“這跟少奶奶有關係?”


    宋京祈麵無表情地盯著那兩人的眉眼,最後語氣平靜地吐出幾個字:“沒關係。”


    作為宋京祈暗中遊走的心腹比較謹慎一點:“還沒做dna檢測,暫時無法確定。”


    宋京祈淡淡道:“眼睛看。”


    心腹:“……”


    宋京祈再次掃了一眼那對抱在一起痛哭的夫妻:“先帶迴北城,就算跟少奶奶沒有關係,當年的事,他們不可能一無所知。”


    就這時,宋京祈手機突然響起,沉思中的他拿來一看,還有點陰冷的眉眼瞬間染上笑意:“你們先忙,我老婆給我來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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