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政義看向沈梨舟的眼裏閃過一絲慍怒,但在宋京祈麵前,他不好發作,隻能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宋少爺說笑了。”


    沈梨舟強忍著心中的酸楚,不去理會他們的虛與委蛇:“哥他……怎麽樣了?”


    杜葉紅看她一眼又別過頭,拍了拍藏在她身邊委屈哭的沈如夏,沒理會她的話,倒是沈政義沉聲道:“失血過多,還在搶救中。”


    醫院的氣氛壓抑得讓人難受,直到搶救室的門打開,醫生鬆了口氣告訴他們:“放心吧,沒有生命危險,不過一時半會也醒不過來,不過不用擔心,隻是恢複中需要休息。”


    緊繃著精神的杜葉紅一下子放鬆下來,腿軟得差點跌坐到地上,急忙扶住沈政義的手,顫聲道:“我……我能進去看看他嗎?”


    醫生點點頭:“盡量別打擾他,讓他多休息。”


    沈梨舟有些木訥地上前,看著沈禦徵被剃掉一些頭發,纏著繃帶,麵色蒼白被推出來,不等他們多看幾眼,就推進其他病房裏。


    她突然有些腿軟:“哥……”


    宋京祈扶了扶她,用大家都能聽到的聲音安慰她:“沒事的,他要是有事,沈家人會讓沈如夏給他陪葬的,放心。”


    沈梨舟:“……”


    鼻青臉腫跟在杜葉紅身邊的沈如夏一聽到這話,兩眼一黑,嚇得雙腿直發抖差點跌在地上,帶著哭腔哽咽:“不,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


    “沈小姐當然不是故意的,”宋京祈麵無表情道,“畢竟沈小姐是故意對著我太太下手的,如果今天躺在搶救室裏的,不是沈禦徵,那就是沈梨舟了,是嗎?”


    沈如夏被他的眼神嚇一跳,忍不住往杜葉紅身邊縮了縮,淚如雨下:“媽,我沒有,我……當時隻是一時昏頭了,我,我……”


    “你還有臉哭!”沈政義黑著臉,抬手對著她的臉又是一巴掌甩過去,“還不快道歉!”


    作為一個商人,他不蠢,自然知道宋京祈不可能就純粹地陪沈梨舟過來看看沈禦徵,明顯的護犢子呢。


    畢竟打狗也要看主人,沈梨舟現在還是他的妻子,她這個蠢貨竟然還敢對她下狠手,真是活膩了,這不是赤裸裸打他們宋家的臉嗎?


    沈政義越想越來氣,再看沈如夏那鼻青臉腫的窩囊樣,氣得狠狠踹她一腳:“沒聽到我說話嗎?你自己幹的蠢事,還不快去道歉!”


    沈如夏被他嚇得渾身抖了抖,看向沈梨舟的眼裏閃過濃烈的恨意,卻隻能屈辱地顫聲道:“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當時隻是憤怒衝過頭了,我……對不起。”


    “沈小姐的道歉未免也太兒戲了?”宋京祈嗤笑了一聲,目光掃過她,還有她身後的薑越離唐輕,“不是喜歡讓人下跪嗎?跪下來道歉。”


    杜葉紅怒道:“宋京祈,你別太過分了!”


    “夠了,你也閉嘴!”沈政義氣得麵色鐵青,“沒聽到嗎?自己惹的事,跪下來道歉!”


    薑越離跟唐輕臉上一會青一會白,可在宋京祈麵前,根本沒有她們說話的份,她們也不敢惹她,隻能憋著火看向沈如夏。


    然而沈如夏雙眼猩紅,還來不及發她大小姐的脾氣時,就被沈政義毫不留情地踢了一腳:“蠢東西,還不快跪下!”


    沈如夏被踢得踉蹌兩步,恥辱地咬牙哭著:“爸!”


    可被沈政義充滿威脅的眼神一掃,她就嚇得腿一軟,渾身都無力,巍巍顫顫地就跪到了地上。


    杜葉紅兩眼一黑:“如夏!”


    沈如夏直接哭了出來。


    宋京祈熟視無睹,冷淡的眼神看向沈如夏身後麵色蒼白冒著冷汗的薑越離跟唐輕,冰冷的語氣不近人情:“怎麽跪的,還需要我教你們嗎?”


    兩人的臉色刷地一下,又慘白了一層,腿軟了似的直接“噗通”了一聲,跪到了地上,聲音都在抖:“對,對不起。”


    沈如夏恥辱至極,嘴唇都快咬爛了,卻隻能咬牙切齒地顫抖道:“……對不起。”


    很虛偽。


    “我不接受,再有下次,我會雙倍奉還迴你的身上。”沈梨舟微微吸氣,聲音有些冷,“你當年被人抱錯,覺得是我搶奪了你的人生,可在這件事上,做決定的從來都不是我。”


    沈梨舟冷聲道:“可你把一切的過錯全都怪罪於我,處處找我麻煩,當初我因為真假身份的事,對於你的遭遇有所愧疚,所以你的發泄,我都盡量無視,可一而再三的忍讓就是讓你得寸進尺,再有下次,你是不是就想殺了我了?”


    沈如夏牙渾身抖了抖,剛抬起那憋著火的雙眼時,不慎對上宋京祈那如同深海一樣冰冷的目光,身體情不自禁地打個冷顫。


    從醫院出來,沈梨舟隻覺得渾身疲憊,平穩的腳步忽然虛晃,差點跌倒。


    宋京祈忙扶住她:“怎麽了?”


    “……沒事,”沈梨舟覺得有些頭暈,深吸了一口氣,“可能是低血糖犯了。”


    宋京祈說:“先出去吃點東西。”


    宋京祈開車帶她到附近一家餐廳,拿到菜單就勾勾地選幾道菜,又把菜單推給她:“看看還有什麽要點的。”


    “……”沈梨舟看著他選好的幾道菜,挺巧的都是她喜歡吃的,“這些已經夠了,吃不了太多。”


    等餐的期間,她手機振動個不停,沈梨舟這才有時間拿出來看看,發現秦無月給她打幾個電話,微信又是一陣轟炸——


    “狸狸你還好嗎,還好嗎?啊啊啊啊我本來想跟過去,一路殺到沈家的,結果半路遇到我哥,把我逮迴家了!”


    “沈家人是不是欺負你了?宋京祈到了嗎?天殺的,他不會騙我吧!”


    “你現在怎麽樣了啊,看到消息迴我一下呀!”


    沈梨舟看著屏幕上閃過一條條她的消息,忍不住彎起嘴角笑了,迴她:“我沒事,發生了點意外,我現在外邊吃飯,剛剛有點犯低血糖了。”


    秦無月很快就迴:“啊啊啊啊啊狸狸!你沒事就好,先多吃點,吃完再跟我聊!”


    沈梨舟放下手機的時候,發現宋京祈正在盯著她。


    沈梨舟被他看得如坐針氈:“……怎麽了?”


    宋京祈冷著臉偏過視線:“沒什麽。”


    沈梨舟:“……”


    ……估計還在生自己迴沈家的氣。


    氣氛一下子就安靜下來,怪怪的,說起來,他們兩個人難得這樣在外邊單獨坐著吃飯。


    好在這個時候,服務員上菜了。


    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吸引沈梨舟的注意力,也就不再管她跟宋京祈這有點微妙的氛圍。


    菜的味道很好,沈梨舟吃得很滿足,再抬頭看著眼前不怎麽動的宋京祈:“你今天不忙嗎?”


    “忙,”宋京祈麵無表情道,“忙著看你四處打架。”


    “……”沈梨舟含進嘴裏的飯差點噴出來,被嗆得急忙轉過頭去咳嗽。


    宋京祈想給她拍背,結果手還沒落下去就想到了她背上的傷,本來要落到她背上的手,變成了落在她那頎長白皙的脖子上,輕輕地順了順。


    脖子可要比後背敏感多了,他落手的瞬間,沈梨舟就仿佛感受到了他手指裏血液的湧動與溫度,輕柔又燙人。


    沈梨舟身上的寒毛都立起來,臉色發燙地拍開他的手:“宋京祈,你摸狗呢!”


    大少爺冷哼了一聲:“我可不養這麽會咬人的狗。”


    “……你才狗。”沈梨舟揉了一揉脖子,烏黑長發遮擋的耳根處透著淡淡的血色。


    “恢複精力罵人了?”宋京祈撩了撩眼皮,的臉沒有在醫院時那麽沉了,眼底有一閃而過的笑意,“趕緊吃了,一會涼了我們大小姐可又要嫌不好吃了,嘴挑得很。”


    “……涼了本來就不好吃。”沈梨舟說,餘光又忍不住悄悄地去瞄宋京祈,心虛又複雜。


    “下次再遇到這種事,她們人多的時候,你不知道叫人嗎?不要再傻傻地受人欺負,他們算什麽東西?”宋京祈聲音有點冷,“你早該看清沈家人的嘴臉,早點跟他們撇清關係對你沒有壞處。”


    沈梨舟難得沒還嘴,默默低頭吃飯。


    今天發生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不管宋京祈出於什麽理由什麽目的,其實她都應該跟他說一聲謝謝,但是她跟宋京祈從小到大的相處已經形成了習慣。


    那一句“謝謝”無論如何也吐不出來,怎麽想都古怪別扭,並且她以她對宋京祈的了解,如果自己說出來了,宋京祈的反應肯定是迴她一句:“沈梨舟,你沒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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