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一臉遲疑,明燁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行了,先別糾結了,把舞台做好,其他的再看。”


    顧夜寧說:“你還挺有自信的。”


    明燁:“那是當然啊,尤其是對比一下的話。你不知道嗎,二公在看你的舞台的時候,我一度挺喪氣的。”


    顧夜寧:“……為什麽?”


    “不知道。”明燁把手背到腦後,移開了目光,視線在更衣室的方向停留。


    他們搭乘的是第一輛抵達現場的大巴,時間有些早了,負責開門的道具組工作人員還沒來開門,一群人三三兩兩圍聚在門口等待著。


    顧夜寧等著他說下去。


    明燁卻不說話了。


    “你不能話說一半不說完啊。”顧夜寧忍不住追問。人的好奇心在無聊並且緊張的時候總會發揮它的作用。


    明燁說:“沒什麽,隻是覺得我自己的舞台已經表演得非常好,非常到位了,但是再看到你們的,就覺得根本什麽都算不上,《想對你說的是》相比之下完全遜色了。”


    顧夜寧看他左顧右盼但就是不看自己的模樣,有點想笑,但還是忍住了:“你這麽說賀天心可不答應了啊。”


    明燁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我沒說他……他表演得是挺好的,我隻說我。”他重新把目光收了迴來,落在顧夜寧臉上。他嘴唇蠕動了一下,繼續說,“況且”


    況且什麽?


    顧夜寧還想追問下去,但是工作人員拿著鑰匙姍姍來遲,周圍的練習生們一擁而上,於是顧夜寧把接下來的問題暫時吞了下去。他跟在人群後走進了更衣室,作為第一個表演的小組,《第二顆紐扣》組的七名練習生是最先享有更衣和化妝權利的。


    換上衣服之後,顧夜寧妥帖地檢查了一番自己的衣著。


    衣服是正常的,隻是原本的中山裝風格校服上有裁剪的痕跡和破洞,褲子沒有開線,質地還算堅韌,鞋子合腳,也很堅固,後跟應當不至於在表演時掉下來,至於舞台塌陷,理論上這種事不太可能發生。不過上台之後他會再確森晚整理認一下。


    完美。


    有了前幾次公演舞台總會遇到一點事的糟糕記憶,顧夜寧對舞台的服裝相當在意,但好在這一次原本他們就是第一組,門剛打開就進來,自然不會有什麽練習生或者選管破壞服裝和道具的悲慘事件發生。


    而且自從上次黎晝帶著顧夜寧闖入直播的“直播事故”之後,節目組對這方麵的管理明顯加強,他想也應當不再會有什麽人繼續作惡。


    更何況


    他的視線轉向另外一側,陳思燃正站在鏡子前整理自己的領口,表情有些隱含著壓力的沉默。


    其實顧夜寧還沒有弄清上次公演時陳思燃和史桐的那些爭執,以及在他遭遇的事件裏,陳思燃到底起到了怎樣的作用,但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


    道具室還沒開門,顧夜寧跟著自己的組員前往隔壁化妝室做造型。


    這次《第二顆紐扣》組的妝容比之前都要淡。一方麵沒有那些需要精細在皮膚上描畫的,類似於《七宗罪》時期的身體繪畫,另一方麵這畢竟還是校園範疇內的歌曲,因此妝容不可能太重。


    但妝容不重,不代表好畫。


    他坐在鏡子前,看自己熟悉的化妝師越過他,看向鏡子裏,兩個人對視笑了笑。


    “姐,交給你了。”顧夜寧誠懇地比了個“拜托”的手勢。


    “放心,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化妝師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擔心。


    明燁在顧夜寧身邊的位置坐下。


    不知道是不是尺寸沒量好,他的褲子好像有點短,坐下之後隨著布料往上滑動,露出了半截腳踝,明燁一邊皺著眉拉了拉褲腿,一邊挪動著椅子往後了幾分,讓自己的腿能有足夠的空間擺放。


    然後他對上了顧夜寧審視的目光。


    “……怎麽了?”


    顧夜寧說:“你的褲子沒問題吧?”


    明燁:“短了點,其餘的還好。”


    顧夜寧:“會不會覺得緊?”他還記得自己夢境裏褲子開線的慘狀,看明燁的褲子顯然短了些,就忍不住擔心。


    明燁莫名其妙漲紅了臉:“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哪有褲子那麽容易開線啊!”


    他們身後的化妝師發出了默契的笑聲,在顧夜寧看過去之前連忙收斂。


    顧夜寧於是又去看明燁的鞋:“那你的鞋呢?鞋跟還好吧?”


    明燁無語:“你到底怎麽了?”


    他們身後傳來了衛南星的聲音:“他就是緊張了,所以話變得很多,不用擔心。”


    顧夜寧側頭看了一眼,看見衛南星正把手搭在他的椅背上,從鏡子裏打量他。


    皮衣、皮褲,肩部和袖口有豹紋的裝飾。內搭是規規矩矩的深色襯衫與領帶。這樣的搭配很貼合衛南星所在的《lucky friday》組的歌曲主旨畢竟描述的是在結束了一周的工作之後,去放鬆一把盡情跳舞的周五晚上的畫麵,在代表了工作性質的襯衫外套上狂野風皮衣,代表著換裝後無縫融入周五夜生活的肆意妄為。


    衛南星穿上還挺合適。顧夜寧忍不住對他豎了個大拇指:“挺好看的。”


    衛南星微笑著說:“謝謝。”


    “你們是第幾個上台?”顧夜寧又問。


    衛南星說:“第三個。”


    “第三個?”顧夜寧難以置信。


    《lucky friday》組這種程度的,上位圈練習生不少的小組,居然被分配到第三個上場,顧夜寧也覺得匪夷所思,他之前隻關注了大軸的《harder》組,卻沒想到衛南星所在的組排得也很前。


    “據說是抽簽決定的。”衛南星倒是顯得很無所謂,“因為之前二公的位置測評舞台,有觀眾反映,登台的順序可能會影響投票的結果,所以這一次采取了完全公平的方式。”


    顧夜寧:“原來如此。”


    他對這種分配的順序甚至有些陰暗的釋然。


    他本人最害怕的其實就是對他們組最有威脅性的《修身大衣》、《lucky friday》和《harder》三組出場順序位列倒數第一,第二和第三個上場,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等這三組表演完,全場觀眾跟著狂high,或者被迷得神魂顛倒,可能會連他們第一組表演的歌曲叫什麽都忘個精光。


    如果這樣,那就真的隻能靠無論自己表演什麽,都隻會投票給他們的唯粉現場票,純純看人氣了。


    他掃了一眼明燁。


    不確定明燁今天到場的粉絲到底能不能打,但是不得不說,明燁這種衣架子,這一身打扮一上場估計就能引來尖叫連連。


    衛南星當然不會知道顧夜寧這種競爭之下的微妙想法,知道了或許也會覺得正常而並不在意。他繼續了剛才的話題:“你還是這樣,一緊張話就會變多,而且可能會做噩夢……是不是做夢夢到什麽褲子開線,鞋跟掉下來的畫麵了,所以檢查完自己的又去檢查明燁的了?”


    顧夜寧:“的確是做了類似的噩夢,沒辦法,有前車之鑒。”


    礙於有化妝師在場,明燁沒有露出什麽明顯的煩躁的表情。他往前看去,從前方的化妝鏡瞥了一眼衛南星,不易察覺地磨了磨後槽牙。


    衛南星也沒有要在這裏刻意和明燁較勁,或者影響他們化妝的意思,他對顧夜寧說了幾句諸如“好好發揮,你們組很牛”的話,就轉身離開,到後邊的沙發上坐著等待去了。


    化妝老師開始給他們做臉部打底的時候,顧夜寧仔細端詳著鏡子裏的自己。


    頭發的藍色,在化妝室的燈光下也並不顯得特別明顯,那種有些霧蒙蒙的,黑色與藍色混雜在一起的發色,現在看來的確和自己身上的黑色校服很相稱,甚至某種程度上比黑發還要合適。


    他摸了摸自己袖口上的幾處露出了內裏白色襯衫的扯開痕跡,又確認了一下胸口的“校徽”有沒有被一分為二。


    “其實這一身根本稱不上戰損吧。”明燁突然說,“其實就是用外套破了點口子,來代表心裏受了點傷。”


    顧夜寧的臉被化妝老師按著,隻能斜著眼睛投去一瞥:“是受了很多傷。”


    “我們的妝也和戰損沒什麽關係,也不用流血,也沒有傷疤。”明燁又說。


    甚至從剛才老師們給他們簡單講述的妝造風格來說,臉上應該相當幹淨。


    顧夜寧說:“後悔了?你不是衝著戰損才來我們這組的嗎?”


    明燁說:“你還真相信啊?”


    “那就是真的想靠玄學蹭一波大的?”顧夜寧開玩笑。


    兩名化妝老師都被逗笑了。顯然大家都知道那個關於“排名發布誰坐在顧夜寧身邊,誰就拿第二”的玄學說法,紛紛用來擠兌明燁。


    明燁無奈地咬了咬後槽牙:“如果非要靠這個才能和你搶第一,也不是什麽值得慶祝的好事,我不會感到高興的!”


    顧夜寧摸了摸耳朵。


    剛成年一天的孩子的想法他摸不透,所以懶得繼續追究。他重新去看鏡子裏的自己,眼見著化妝老師給他做好了修容之後,從桌上拿起了眼影盤,準備在他的眼皮上塗抹。


    顧夜寧臨閉眼之前掃了兩眼,似乎是相對柔和的棕粉色。


    他深知就是這麽幾個小小的化妝工具,就能夠在結束後帶來天翻地覆的變化


    所以這是自己?


    顧夜寧從椅子前站起身,又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又推了推鼻梁上的平光眼鏡。


    很難形容。


    如果說之前的妝容還是能夠看出到底在哪些地方坐了改變的,譬如說眼下的亮片,麵頰的腮紅,加重的眼影,那這一次未免顯得像是魔法。


    顧夜寧看了半天,感覺自己的眉毛好像被微妙地修改了一點形狀。除此之外,其實他隻能看出這一次的妝容,眼睛的輪廓加深了,臉部的陰影打得和以往有些區別,非要說的話,可能眼瞼下至畫得很精細。


    再多的好像就隻有他戴上的無框平光鏡了。


    “臥槽。”


    有人從背後發出了一聲不怎麽文雅的感歎。


    顧夜寧注意到那個人是霍弋,連忙轉過身,在唇上比了個“噓”的手勢,示意對方這個化妝室到處都是攝像頭,萬一不小心被錄進去可能會影響風評。結果他剛把手指豎起來,就看見霍弋一把捂住胸口,後退三步,露出了要昏厥過去的表情。


    顧夜寧:“……”


    他生怕霍弋真的跌倒,匆匆過去扶了他一把。


    結果霍弋順著他的手站直了身體,說出的下一句話差點沒讓顧夜寧原地升天。


    “抽我。”


    他認真地說。


    “學長,抽我。”


    顧夜寧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左顧右盼。


    “化妝室內不是法外之地,也不是抖音留言區可以無法無天,你冷靜點。”他慌得不行。


    霍弋痛苦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顧夜寧的臉,艱難地說:“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這個妝容會讓人很痛苦?你現在的樣子你不知道嗎?你知道我是這個社會上,腦袋裏裝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廢料的年輕人的代表嗎?”


    顧夜寧說:“我知道啊,感覺稍微有點……嚴肅?”


    霍弋說:“不,是和你的衣服一樣,很禁欲。”


    顧夜寧:“哦,謝謝。”


    他本來想用“禁欲”這個詞,但又覺得自己的容貌和所謂的“禁欲”其實有些差距。當“鋒芒畢露”成為一個人外貌的形容詞之後,背道而馳的就是清冷寡欲,二者不是不能兼得,但目前顧夜寧也想不到在自己見過的人之中,有誰能夠同時兼具。


    不過現在的自己這樣,似乎還可以?


    他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我覺得,應該是我臉上的眼鏡的作用?或者說感覺這個妝容比較清淡,雖然是舞台妝,但是線條很利落,很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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