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在選秀奮鬥的我總被迫修羅場 作者:禮藍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結果不出所料。顧夜寧在提出“舉手表決”的建議之後,就預料到了這個結果。十個人裏,有八個都選擇更換c位,連葉叢茗自己亦是如此,他像是已經喪失了信心,待徐若瑾離開練習室後,就獨自一人走到角落,默默找了個位置坐下。顧夜寧也跟了過去,見他正在用節目組提供的ipad查看舞蹈老師們版本的示範舞蹈。他想說句什麽,但站在原地駐足不前,像是膽怯。他明明想要通過自己的重生,試圖改變葉叢茗和盛繁的命運,至少不讓他們被網暴,被傷害,罹患抑鬱症,最終黯然退圈,但好像隻是在弄巧成拙,來到自己這一組的葉叢茗,反而遭遇了另一重困境。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為了做出改變所做的那些努力是否也是有用的呢?被網暴,被排擠,被攻擊,被傷害,被冷漠以待,是不是這輩子還會重蹈覆轍?“你看起來像個聖人。”顧夜寧沒有迴頭:“謝逅,走開。”攝像機還在運作,他不想和謝逅在這裏鬧起來。偏偏這人不依不饒,又從另外一邊繞到了顧夜寧身前:“你隻是在試圖挽迴一些不該挽迴的東西,沒有必要。”一股燥鬱之氣轟然上湧至咽喉,再被狠狠咽下,顧夜寧的手指用力攪在一起,僵硬地被塞進了褲子口袋裏,他猛地扭頭去看謝逅,眼底像蒙著一層陰翳的灰幕,聲音一字一頓,似是從牙縫中勉強擠出:“這,不關,你的事。”謝逅盯著他。用一種顧夜寧不喜歡的,居高臨下的傲慢姿態,對他即將爆發的怒意置若罔聞:“沒必要,顧夜寧。這是集體戰,但這整個比賽是個人戰,你最好清醒點,別意氣用事。”煩躁的情緒胸腔湧動,顧夜寧快被這股橫衝直撞的鬱氣頂破。他忍不住去細想,在上輩子謝逅對他所做的一切,是否也是如此。一貫的目中無人,一貫的自我為中心,一貫的居高臨下,一貫的不把別人的情緒當作情緒,就好像他人都是垃圾桶,而他可以肆意地傾瀉情緒和價值觀,無論那些內容時好時壞,與他有無關係。就像那句“我討厭死你了”的怒斥,謝逅從不會去想,那句話會給別人帶來多深的陰影。會讓人如何在無數個夜晚輾轉反側,將每個字拆開合起反複斟酌,隻是為了弄清到底為什麽對方會對自己如此厭惡,卻百思不得其解。“夠了。”謝逅愣了一下:“什麽?”顧夜寧閉了閉眼睛,強自將情緒壓製在發顫的語調之下:“我客氣地請求你,閉嘴,可以嗎?”“你……?”謝逅微微張大了嘴,看起來對顧夜寧的迴應始料未及,所以無言以對。“求你給我基本的尊重吧,求你在我對你說“別說話”的時候放我靜靜一個人吧,可以嗎?”顧夜寧猛地迴頭怒視謝逅,攝像機還在四麵八方運作,但他的理智岌岌可危,在炸裂邊緣瘋狂試探,已經顧不上自己“規避風險”的原則。謝逅瞪著他,他眼底的情緒沉沉浮浮,嘴唇張開閉攏,卻愣是吐不出一個字。一向傲慢的少爺的尊嚴受到了挑戰,於他而言必定是個稀罕事,顧夜寧不意外他呆若木雞,張口結舌的模樣,並且很罪惡地爽到了。“借過。”他擋在顧夜寧前進的方向,顧夜寧伸手粗魯地一把撥開了他。剛才和陸航肩膀相撞,能把對方撞得生痛的謝逅,居然就這樣被顧夜寧一巴掌給撥開了,甚至還趔趄了一下。他連連後退,眸光閃爍,幾綹發絲從額角垂落眼前,看起來有些狼狽。第36章把為了鏡頭和剪輯消耗的腦細胞用於學習,保證人人都是學霸。“聽說你們的爭執了。”衛南星說。“葉叢茗換c之後謝逅不依不饒,你把他推開了。”時間已逾淩晨,練習室燈火通明,連綿成一片,在夜色下如同地麵跳動的星星。窗外大雪紛飛,織成一張雪色密網,將沉暗黢黑的天密不透風地籠罩於其中,從窗口望去,鋪滿積雪的路兩側,路燈佇立在雪霧中,凝固成寂靜又冰冷的姿態。顧夜寧收迴視線,隻笑一笑。他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f班在排練時的爭執都能引起熱議,更何況他和謝逅並不是練習生中無名無姓的那一撥,暗地裏飛速傳播的流言蜚語,連盛繁都不遠萬裏從其他教室跑來和他求證。衛南星仔細打量了一下顧夜寧的表情,確認他沒事,才稍稍鬆了口氣。“沒影響你就好。”顧夜寧說:“肯定沒影響我,但會不會影響剪輯就說不好了。”全看節目組的後期導演準備怎麽安置他,是風光大葬,還是刀刀淩遲。顧夜寧厭惡這種任人拿捏的感覺,全因為他沒能忍住對謝逅“惡語相向”,但事後仔細思考,他並不後悔當時自己的所作所為。衛南星神色一肅。顧夜寧雖然語氣自然,神情淡定,但能這樣說出口,必然已經是較嚴重的情況。“按你這麽說,現在還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條死磕到底,一條化幹戈為玉帛。”他說。顧夜寧被他凝重的語氣逗笑了。“怎麽個死磕到底,又怎麽個化幹戈為玉帛?”衛南星責備地看他一眼:“死磕到底當然也不是看見他就翻白眼的意思,你也應該知道,在這種節目裏適度的裝可憐總是必要的。人的本性,在沒有任何偏向性的情況下,更容易偏心弱勢群體。”顧夜寧又想笑了,一個最不可能裝可憐,整個節目待遇再不公平也幾乎不掉眼淚的人,在指導他如何裝可憐,這畫麵未免有些滑稽。“節目組會怎麽剪輯你們的這場矛盾很難說,無非幾種可能:第一,完全剪輯掉,正片絕對不會表現出來;第二,保留你對謝逅發火的部分,傳聞裏你把他“狠狠”推開了,譬如放在預告片引起爭議,吸引眼球;第三,原原本本地放出。”顧夜寧覺得自己再笑,未免顯得有點不尊重人了。他四下望了望,攝像機還在工作,但他們沒有戴麥,隻要錄不進聲音,他和衛南星就隻是普通意義上的閑聊而已。“隻有第一種情況,引起的爭議可以少到忽略不計。”衛南星舉起一隻手指,“第二種,輿論風向必定是倒向他的,在一公還沒開始前出這個事,你的粉圈必定是不夠穩固的,那麽極有可能直接影響排名,至於第三種,在沒有任何水軍或者脂粉帶領的情況下,輿論往哪邊倒不好說,就看兩邊的公司的公關力度定勝負了。”顧夜寧說:“一言蔽之,除非不放片段,否則我穩穩的完蛋。”衛南星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所以針對後兩種情況,你的應對措施就是我所說的那兩種。死嗑到底就是和他演到底。”顧夜寧大致明白他的意思。最壞的情況當然是節目組刻意剪輯出他讓謝逅走開,又推開對方的的畫麵,無前因後果,甚至移花接木到其他部分,塑造出他是性格暴躁,一點就炸的人,上輩子他就是被這些一點點堆積起的風評徹底毀了的。“顧夜寧滾出娛樂圈”。可笑的是,這個詞條被刷上熱門的時候,顧夜寧甚至都不能算踏入過這個圈子,就已經被勒令滾出。所以他隻有演,演出不得已,演出天衣無縫的無辜,可憐,和之前的形象大相徑庭,讓人忍不住懷疑,那段被播出來的畫麵是否另有隱情。或者“他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啊”。利用人們同情弱者的心理,扭轉風評。但這太難了。“化幹戈為玉帛,其實隻是你主動服軟罷了。”衛南星又說。顧夜寧不假思索地搖了搖頭。在他上輩子被網暴最嚴重的日子裏,他也從沒有想過對謝逅所謂“服軟”,一是意識到已無法挽迴,二是他打心底裏覺得,憑什麽呢?憑什麽謝逅對自己的攻擊,最後成為了攻擊自己的利器?憑什麽他作為受害者,茫然不知所措地被攻擊,被誣陷,而謝逅卻安然無恙?也因此,在那件事發酵後的日子裏,他放棄了質問謝逅原因,隻盡量獨來獨往,不和人接觸,這樣才能減少見到謝逅的次數。先前是對方避著他,後來是他躲著對方,一直到出道夜之後,他很快就被公司接了迴去、在那之後,他再沒見過謝逅,雖然後來住院的時候也挺護士提起,好像有“姓謝的先生”來想看望他,但他也隻是冷淡地拒絕了。衛南星歎了一口氣。“你的公司……?算了。”他欲言又止。畢竟是一個首a,一個初c,可京皇娛樂寧可給爛俗都市霸道總裁劇買水軍營銷號大力宣傳,都吝於給顧夜寧三人哪怕買一個在文娛榜單的熱搜,衛南星哪怕再不受公司喜歡,都不至於待遇差到這個地步。顧夜寧聳了聳肩,他也不是初出茅廬的小白了,公司財大氣粗,旗下星光熠熠,暫時還沒從他身上看到價值,至少相比演員部是如此,他並不意外。上輩子第十名出道的自己,或許在許多公司看來已經是足夠“收割”粉絲韭菜的工具人了,但對於京皇娛樂而言,也隻不過是旗下一個小小的,被選秀節目淘汰的藝人罷了。“再說吧,現在先把一公做好,一公舞台的時候,這一集可能還來不及放出來。”顧夜寧最後自暴自棄似的說,大不了噩夢重現,上輩子又不是沒經曆過,不過是重蹈覆轍,“說不定舞台做好了,我還有一點翻盤的機會。”再怎麽樣,總比重生前在意識到自己被厭惡之後才反應過來好些,至少還有微乎其微的可能力挽狂瀾。衛南星皺起了眉。在日光燈下他眉間微微的褶皺都顯得富有魅力,顧夜寧可以負責任地說,衛南星在他這一掛的帥哥中堪稱頂配。很難想象這種清寂溫雅的氣質會出現在一個二十二歲的年輕男人身上——哦還不到二十二歲,衛南星雖然和顧夜寧同級,但還比他小上半年。“到底為什麽謝逅這麽……”他想了想,“針對你?”顧夜寧搖了搖頭,他要是能想明白,上輩子就該徹悟了。“哢噠”。練習室的門被人從外邊推開了,是明燁,正一邊扭頭和身後的練習生說著什麽,一邊邁步進屋。待他重新扭過頭看見屋內的顧夜寧和衛南星之後,神色明顯一頓,緊接著像是滿不在乎似的挑起眉毛。自從上次認錯了人之後,顧夜寧就沒和明燁有過什麽交集,不知道是對方避開了自己,還是本來作息就有些區別。顧夜寧私底下迴憶起,也覺得這對他們兩人未嚐不是件好事,本來就話不投機半句多,不見麵省得給自己找氣受。“哦唿——我不知道這裏有人。”明燁在顧夜寧晃神的短暫幾秒內舉起手按住前胸,露出一副被嚇了一跳的模樣,語氣是尤其的不友善,“二位原來在這裏……一起練習呢?”顧夜寧:“……”衛南星:“……”這又衝又陰陽怪氣的程度,並不是詢問的意思,實在不是很想接話。明燁也得虧是知道沒有收音,所以才如此大膽地這麽說話,否則他精心設計的“虐戀深情”套路估計還沒來得及展開,就要直接殉了。三個人一時間誰也沒說話,倒是明燁身後那個顧夜寧麵熟卻叫不出名字的練習生察覺到氣氛不對,忍不住開口說:“那我們換個教室吧,不好意思打擾你們練習了。”“又不是一個隊伍的,有什麽好一起練習的?”顧夜寧去看明燁,後者已經恢複了往常燦爛微笑著說話的模樣,至少從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端倪,隻是說的話依舊不那麽好聽:“況且,不是都拒絕邀請了嗎?”同來的練習生:“……”這個圓場算是白搭了。顧夜寧再遲鈍,也能察覺到明燁在不爽了,可是到底不爽什麽他實在不能理解。不能理解,所以架不住他本能地覺得明燁幼稚,在某種程度上可能比兩年前的對方更幼稚。“那我先走了。”衛南星看了眼手表,轉身對顧夜寧說,語氣裏有息事寧人的意思。顧夜寧衝他揮了揮手,目光還看著明燁。“沒什麽不好的。”他說。明燁盯著他。“在開始就不相互選擇,總好過被拆隊的命運,你說呢?”明燁愣住了。有那麽若幹秒他恍若凝滯,整個人僵直地站在原地,目光抖動,睫毛顫抖,半晌,他緩慢地抬起了一隻手,卻又像被什麽人操縱了似的猛然垂落。顧夜寧根本看不出他眼裏翻湧的情緒,窗外的雪落得無聲無息,紛紛揚揚地撞上窗玻璃,逐漸化作一道道虛無的水漬。“你……”你怎麽敢?顧夜寧知道他想說什麽,但他有什麽不敢,先試圖利用“曾經”的是明燁,先想踩著他立人設的人也是明燁,明燁敢把他們的過去——無論好的壞的當做工具,憑什麽畏懼於自己直接提出來?但到最後,明燁也沒能再說出一個字。他隻是把自己擰作一團的手指,僵硬地,用力地塞進了褲子口袋,擠出了一個難得一見的,很不明燁的笑容。讓一切被掩蓋在偽裝下的平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