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然聲四起。這次練習生們沒有刻意壓低自己的音量,不加掩飾地將困惑和震驚表現在了臉上,反而是顧夜寧本人並不驚訝。上輩子,陳思燃選擇的歌曲就是《愛盲》,作為主題曲的c位,他選擇了八名b班練習生和一名c班練習生,組成了一支“複仇者聯盟”,堪稱第一輪公演配置最高的隊伍,卻在賽時敗給了賀天心所在的《愛盲》b組。陳思燃是個自信的人,但這也是他的缺點,就像他在後來篤定站姐不會迴踩,女友不會爆料,粉絲不會脫飯,公司不會雪藏他一樣。賀天心說:“這是要和你對著幹啊夜寧。”顧夜寧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提醒賀天心注意言辭,他們的話一字一句都可能被用作素材,他被惡剪過,不希望賀天心也遭遇。管風弦說:“但是陳思燃……不適合這首歌吧。”他的情況和顧夜寧不同,顧夜寧是現代舞出身,外貌出眾,自然有足夠的底氣選擇一首曲調慵懶的慢歌,即使是為了集體戰的勝利,也並未忽略對自己的掂量,但陳思燃更應該揚長避短,以他的舞蹈實力,選擇一首節奏快,風格強烈的舞曲,在舞台上才更容易大放異彩。他也不在意會不會被有心人多想,隻淡淡補充:“他的確沒必要在第一輪這樣的關鍵時刻和你爭個高下。”除去外貌特別優越,或者本身自帶粉絲的,第一輪是每個人的吸粉黃金期,彎道超車的黑馬譬如齊繼,也是第一輪就靠舞台出圈一路扶搖直上的——第二輪再被人看到,時間上就稍有些晚了,未必拚得過已經在第一輪基本成型的其他練習生的粉圈。顧夜寧不得不替他找補:“可能陳思燃本身喜歡這個風格的歌曲。”賀天心說:“你看你說這話,你自己信嗎?”顧夜寧閉上了嘴,他發現賀天心和管風弦不像盛繁和葉叢茗那麽好糊弄。陳思燃走了過來,在顧夜寧身側站定,然後扭頭衝他友好地笑了笑,顧夜寧迴以一笑,順帶和他握了個手。“陳思燃,下麵請選擇你想組隊的練習生。”沈廉說,介於顧夜寧的前車之鑒,他又補充道,“如果覺得哪個練習生有自己的選擇,你可以詢問他的意見。”“一定要詢問嗎?”陳思燃問。“你可以不問,因為他沒有拒絕的權力。”沈廉迴答。陳思燃笑了,誌在必得:“我不一樣,我相信自己是最好的第一選擇。”幾秒的沉默,空氣像是短暫的凝固了,緊接著前排的幾名和陳思燃相熟的練習生猛地開始鼓掌歡唿。稀稀拉拉的掌聲隨即從四麵接連響起,像是在為陳思燃的話挽尊。“嘖。至於嗎?”賀天心在顧夜寧身後毫不掩飾地咂舌,並且把雙手擱在了他的肩上輕輕捏了兩把,“不就一個初c沒搶到嗎?”他背後的管風弦的聲音也飄了過來:“至於的,你不知道初c這個名號有多重要。”“啊是嗎?”顧夜寧:“……”這倆人居然還一唱一和聊上了。也不是說,這種自誇且順帶拉踩一下顧夜寧的話不能說,但著實沒必要。本來他還在擔心自己和衛南星的那一段會被當做噱頭拿出來做預告,現在看來,陳思燃這話的問題大得多。但在他的印象裏,陳思燃給自己打造出的形象是自信沉穩的兄長,隊長風格,在節目初期沒這麽明目張膽地……用流行的詞匯來說,就是婊別人。畢竟後來他聽人提起,雲上娛樂把陳思然派來,也是衝著出道組隊長的名頭去的。這個小小的插曲很快在插科打諢的幾句談笑後被揭過不提,輪到陳思燃選人了。不出所料,他第一個選擇的就是雲上娛樂和自己一向交好的葉天豪。葉天豪在b等級,實力平均無短板,是個不錯的人選。“謝逅。”短暫的猶豫,他喊出了第二個名字。顧夜寧眉梢一跳,頓覺不詳。他其實是考慮過謝逅這個人選的,但介於他和衛南星一樣,應當有更中意的歌曲,加自己也並沒有那麽非他不可,所以忖度再三,他放棄了喊謝逅名字的機會。他抬頭看了一眼,謝逅正大步往他們的方向而來,他今天沒戴眼鏡,眉梢沉沉地壓著線條淩厲的眼,灰藍的瞳孔裏一片陰翳的霧霾,臉上的表情實在算不上和善。等走近了,他甚至沒和伸手的陳思燃擊掌,就兀自走到了他們身後,在台階上抱臂站住。半點麵子都沒給。陳思燃臉上有些掛不住,頓了頓佯裝無事,重又拿起了話筒,他的視線在人群裏來迴掃視了幾圈,叫出了下一個名字。“明燁。”這次顧夜寧沒忍住,他的右眼狂跳,不得不抬起手按住了眉端,避免麵部抽搐的模樣被鏡頭捕捉到,引起什麽不必要的誤會。陳思燃,謝逅,再加一個明燁,他怕就這三個人和自己的隊伍,不用登上舞台,能直接因為新仇舊恨在這地方上打起來——甚至這仇還都是他一個人結下的。站在c班一群顯眼豔黃色人群裏的明燁往前邁了一步,隨即站住不動。遠遠的顧夜寧看不清對方臉上的表情。緊接著他聽見明燁的聲音響起,慢悠悠帶著點笑意,那笑音稱不上溫和妥帖:“pd,是不是他這麽喊我,我就沒法拒絕了?”沈廉也有點意外:“你想要拒絕?”“嗯。”明燁說,“我拒絕。”第30章第一輪公演的c位這份人情,他拿得出手。這畫麵似曾相識,大概是曾經出現過一模一樣的畫麵。在兩年前。十五歲明燁的臉,和穿著明亮黃色c班練習服的明燁重合為一,在滿堂的質疑聲裏,他竭力控製住自己的表情,沒流露出太多內裏情緒。“我能問問為什麽嗎?”沈廉問。明燁笑嘻嘻地說:“其實沒什麽為什麽,隻是心儀的隊伍沒有選我。”心儀的,隊伍?現在在場已經成功組隊的有且僅有一隻。刹那間,所有的目光都不約而同聚集在了以顧夜寧為首的《愛盲》a組練習生們身上。顧夜寧:“……”他臉上尤帶困惑,心裏把給自己沒事找事的明燁罵了千千萬萬遍。“想去顧夜寧的隊伍?”沈廉也有點驚訝,他能理解練習生們對顧夜寧這隻初c帶領的隊伍的趨之若鶩,但大部分即使沒被選上,也不會掛在嘴邊,更不會因為沒有去成,所以以此為借口公然拒絕另一份邀請。這或許是個,非常自我的孩子。他不僅沒給自己留餘地,沒給陳思燃留情麵,還把沒有邀請他的顧夜寧組架在火上烤。三敗俱傷。如果節目組想要以此製造話題,幾乎可以想象到那時血雨腥風的盛況。練習生們或許沒有立刻想到沈廉這麽深遠,但身處暴風中心,還是感覺到了明燁話音落下後猛然僵硬的氣氛,沈廉不說話,陳思燃不說話,顧夜寧不說話,甚至連pd沈廉和節目組也沒人說話,所有人麵麵相覷,任憑尷尬發酵在空氣中。顧夜寧說:“你喜歡這首歌?”他也不想迴應,但顯然現在除了他誰都不適合迴應。明燁說:“我喜歡你的隊伍。”顧夜寧:“……”如果不是四麵八方數十個鏡頭幾百號人的目光全懟著自己的臉,他真想衝下台階去把明燁揪起來,衝那張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就笑得矯揉造作的臉狠狠打上幾拳。他頓了頓,才繼續說:“但你不喜歡《愛盲》這首歌啊?”這次明燁的表情終於出現了變化。上牽的唇角逐漸放下,他淺色的瞳孔有些晦暗不明,站在他旁邊的陳冰小心翼翼看他幾眼,注意到他的睫毛微妙地顫了幾下,神情微妙得像是期待,又像是自嘲,但那些情緒也隻是轉瞬即逝。“你不是喜歡《念舊城市》嗎,也不必故意用那種原因拒絕,這個梗一點也不好笑。”因為距離原因,顧夜寧看不清明燁的神情,但他努力了,實在是不想被攪進是非裏去。上輩子明燁的一輪公演表演曲目是《念舊城市》,這是一首整體氛圍悲傷的灰調歌曲,和《愛盲》一樣對舞蹈要求並不高,全靠氛圍和肢體語言烘托氣氛,加上隊伍中主唱較多,所以歌曲完成度很高,得票遙遙領先,超出對手數十票之多。“你喜歡《念舊城市》?”陳冰忍不住問。明燁沒點頭,也沒搖頭。“他就是喜歡。”顧夜寧篤定地說——哪怕明燁不喜歡,他也必須喜歡,為了給自己的說法找個論證,他想了想又補充,“他就喜歡這種又頹廢又懷舊又充滿希望的調調。”治愈+致鬱係。這是十五歲的明燁告訴二十歲的顧夜寧的。至於十七歲的明燁到底喜歡不喜歡,二十二歲的顧夜寧不知道,也懶得管。“你真的喜歡?”陳冰又問了一遍。明燁緩緩地看向他。日光燈下,他偏淺的瞳孔燒得發亮,像是沸騰的蜂蜜,甜蜜又炙燙,陳冰被那眼神看得倏然一驚,下意識地縮了縮肩膀。“嗯,喜歡。”半晌明燁霍地笑了。氣氛驟然鬆弛。已經做出錄製暫停手勢的現場導演,目光從明燁身上滑至顧夜寧,徘徊幾次,緩緩放下了手。選曲的插曲並沒有影響接下來的錄製。第一,二隊選人的小風波過去後,接下來的選擇都波瀾不驚。衛南星如願地去了《i love you once》,明燁則作為第一個候選人,被黎晝選去了《念舊城市》a隊,十首曲目的二十支十人隊伍正式組成。時間已愈淩晨一點。在簡單地休息和更換設備之後,所有練習生將繼續歌曲討論和part分配部分的錄製。長時間的錄製讓所有人都難眠筋疲力盡,但顧夜寧知道,分組討論部分的錄製,誰先結束誰就先走,如果能盡快把他們的內容確定下來,《愛盲》a組能抓緊時間迴去多休息一陣子,以免明天的練習精神不振。他把組員召集到一起,圍聚在一個小小的角落,言簡意賅:“我想先說一下我對這個主題的理解,所以要耽誤一下大家的時間,聽過《愛盲》這首曲子的舉手讓我看一下好嗎?”除了霍弋之外的所有人都舉起了手。“等一會兒應該會給我們放這首歌,也會把歌詞紙分發下來,和《瘋》,《戰歌起》或者其他幾首古風曲比,這首歌的舞蹈部分應該會比較簡單,剛才我問了pd和舞蹈老師,他們說我們的舞蹈部分可以加入自己的設計……”顧夜寧斟酌著說,不想讓大家覺得自己過於強勢,但實際上大家心知肚明,這本來就是一場由高等級練習生帶隊的較量。“——所以我想問問大家對這首歌的歌詞,還有想表達的內容、情緒的自己的理解。”顧夜寧說。《愛盲》是大約七八年前突然爆火網絡的曲目,歌比人紅,歌手出了這首歌之後也再沒拿出過更好的作品,但和普通的爛大街愛情歌曲相比,這首歌卻不會顯得“土”或者粗製濫造。一方麵或許是因為,和聲,配器,歌手的唱法等等,還有一方麵,這首歌的歌詞寫的很好。雖然顧名思義,這是一首失戀人唱出愛情的盲目的歌曲,卻不是那種深夜在馬路上嚎啕大哭的失態,而是一種細膩又憔悴的悲傷——也就是顧夜寧想象裏那種,在燈下獨自喝酒的蒼白瘦削的男人,即使悲傷痛苦,也絕不會失態。一時沒人說話。三位攝像老師正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圍著他們拍攝,對於還不習慣這種關注度的練習生來說壓力未免過大,況且大部分人之間還有些拘謹的不熟,大家彼此看著眼色,紛紛露出“你先請”的禮貌性微笑。賀天心雙手支撐著手臂往後靠了靠:“既然是你選了我們這些人,肯定是有理由的,不如你來說說為什麽覺得我們符合這首歌的主題?”“個子高,瘦,腿長,黑發。”顧夜寧頓了頓,“皮膚白一些,大致是這樣。”賀天心:“……你們看我幹什麽?我雖然不算白,但也不黑吧?”為了訴說冤屈,他甚至扯了一把自己的領口。眾人趕緊紛紛收迴視線。顧夜寧連忙按住了他的手,嘴裏又說:“我們中間有五個主舞誌願的練習生,舞蹈的設計方麵,不算太繁瑣的類型應該是不太難的,在演唱方麵也起碼有四個主唱,至於rap詞……歌曲中間有一段空白的片段,自己寫就好了。”賀天心作為唯一一個rapper定位的隊員,本來就是幹這個的。和第一季一樣,雖然每個舞台都會有相應的老師來負責幫他們編排,但練習生的參與度很高,有任何想法都可以提出,甚至舞台道具和背景亦可以商量著來,無疑給了顧夜寧很大的發揮空間。他鉚足森晚整理了勁想要把第一個舞台做好,不容有失,衛南星的拒絕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這個舞台,誰是c位?”尚進舉起手問。他是明燁同公司的練習生,模特出身,因為舞蹈能力不比明燁好上多少,所以最適合提出這個問題——反正不可能是他。大家都扭頭去看顧夜寧。顧夜寧說:“我退出競爭。”哪怕他想當,在這個舞台也不打算當,他這樣有攻擊性的外貌,本來就有可能踩在某些觀眾的雷點上,在人設的塑造裏適當地添加一些“佛係不爭”的細節,或許會削弱他們對自己的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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