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夜寧:“……”他不能理解。如果說前四個詞是簡單難度,那自己名字的出現,就是地獄級別的難題。顯然在場的人都不能理解,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看向顧夜寧,再統一迴去瞅賀天心,而當事人賀天心在看到詞之後飛快地抬頭看了看顧夜寧,然後抓起了筆,前後思考時間不過短短幾秒。顧夜寧不知道自己好不好畫,對賀天心的作品也有些好奇,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他看見賀天心下筆如有神,筆尖從上往下來迴勾勒,緊接著是細長的莖,張開的花托,舒展的葉片……他畫了一朵玫瑰,尖銳帶刺,花瓣繁複嬌嫩。顧夜寧張了張嘴,他想說句什麽,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有什麽念頭在腦內轟然炸響,接踵而至的是關於某段他極難忽略的記憶。上輩子賀天心離開得早,顧夜寧和對方並無太多交集,因此對方離開的時候,他理所當然的不會去送,隻獨自一人留在練習室練習。那天他練得很瘋,從晚飯後一直到第二天夜色散去,天空泛起魚肚白為止。他吃了點壓縮餅幹,拖著疲憊的身軀迴到寢室。舍友在之前已經全數淘汰,這裏隻剩他一人,因此也不用擔心來迴的動靜影響什麽人休息。他注意到桌上擺著一幅畫。那幅畫被隨意壓在他的水杯下方,最普通的a4白紙,紙上畫了一朵簡筆的玫瑰,下方用潦草的字跡寫了他的名字。給顧夜寧。他試探著問過幾個人,但無人知曉這幅畫出自何人之手。他更從沒想過那個人會是早早離開的賀天心。手指在身側僵硬地一根根蜷縮握緊,顧夜寧腦內嗡然作響,不得不抬起眼去看天花板上散落下的燈光。他上輩子參加節目堪稱失敗,人際關係一塌糊塗,因此每一份善意都彌足珍貴。無論那碗粥,那個麵包,還是這幅畫。無論玫瑰畫得再怎麽形象,管風弦都不可能輕易猜出結果。哪怕顧夜寧有個“玫瑰”的外號,這短暫的相處時間也不足以讓人印象深刻,更何況他沒有。甚至在主持人給出“答案是顧夜寧”之後,管風弦還露出了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為什麽?”他誠懇地問賀天心。賀天心嘟囔著說:“因為他看起來就像玫瑰花一樣。我以為大家都會和我有相同的想法。”所有人都扭頭去看顧夜寧。顧夜寧抱著胳膊站在那兒,眉眼清豔,腰身細窄,漂亮得像個妝點了無數人夢境的童話故事。“自戀狂與帥哥”隊恰巧穿的是一身大紅運動服,看起來倒也……真的挺像朵帶刺的紅玫瑰。“你是我的情人,玫瑰花一樣的男人。”不知誰帶頭哼了一句。現場頓時爆發出一陣哄笑。顧夜寧:“……”所有的情緒化為烏有,他忍了又忍,隻捏緊了拳頭,然後把它藏到了背後。主持人忍不住吐槽:“但是一般人也很難把其他人類在腦海裏想象成一朵花啊?”賀天心說:“是嗎?那大家想表達自己表達不出來的形容的時候會怎麽描述?”主持人:“……”賀天心頂著眾人無聲的凝視,隨意地刨了刨一頭亂發,像是有點困惑於為什麽大家都不能理解他的想法,隨即放棄了深究,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兀自往顧夜寧的方向走了過來,把手裏的那張畫塞給他:“給你。”顧夜寧:“……謝謝。”然後又鄭重其事地重複了一遍:“謝謝。”透過麵前的賀天心,他想對上輩子那個提前退賽的賀天心也這麽說。他沒敢將畫折疊起來,害怕因此毀了畫麵,但這樣拿著好像也不是個事,左顧右盼了半天,管風弦在旁邊提醒他:“放到那邊的桌子上吧,結束了再拿迴宿舍,我們屋有那種硬殼的文件夾。”“是嗎?我怎麽不知道?”管風弦說:“可能是謝逅的,我上次看他把曲譜放進去了,你和他借一下。”謝逅?謝逅還是免了吧。顧夜寧他無意接茬,正巧賀天心還在身邊,他趁機把話題轉了迴去:“你測過mbti模型嗎?是什麽?”所謂的mbti模型,是國際最為流行的職業人格評估工具。有段時間圈子裏很流行,很多男女明星都放出自己的測試結果抓緊機會給自己立人設,於是全網再次掀起了測試的熱浪。“測過幾次,一直是infp。”顧夜寧說:“不是很意外,猜到了。”infp是個盛產作家和藝術家的大類別,梵高,安徒生,莎士比亞都是一個類型,賀天心看著不像是進行過專業繪畫學習的,那大概是天賦異稟。“你呢?”賀天心扭頭問旁邊的管風弦。管風弦說:“之前測是infj。”賀天心說:“啊我知道,infj是不是人口總比例很低的那個?”管風弦點了點頭。“據說這個類型的得抑鬱症傾向也很嚴重……嗷!怎麽了怎麽了?”賀天心嚇得差點沒蹦起來。顧夜寧若無其事地收迴手,把賀天心推向另外一側,示意他去那邊幫節目組整理桌上的畫具,剛才情急之下他直接給了賀天心的後頸一巴掌,沒來得及去注意自己的行為有沒有被攝像機拍到。但現在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賀天心不明所以地摸著脖子走開了,顧夜寧的手腕卻倏地一緊。是管風弦,他抓握住了顧夜寧的手腕,手指冰涼,像一塊永遠捂不熱的冷玉。“沒事的,你不用太介意這東西。”管風弦輕聲說,目光從自己腕上的傷疤落在顧夜寧臉上,他鎖骨崎嶇,腕骨也細瘦伶仃,愈發顯得單薄,隻又重複了一遍,“沒事的。”“……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第19章你永遠不知道,粉絲會因為什麽而吵起來。顧夜寧知道,管風弦知道了自己知道他患有抑鬱症,且試圖自殺的事。對方承認了,看起來也並不在意。但他不知道對方到底怎麽想的,總覺得不自在。這種不自在一直持續到第三個遊戲正式錄製到一半,需要“自戀狂與帥哥”隊登場為止。如果不是明燁拉了他一把,他可能還要站在原地發好一會兒的呆。他們事先敲定過這一場遊戲的順序,依次賀天心,管風弦,顧夜寧,明燁,賀天心是第一個,明燁負責最後一個猜詞。按照順序站定後,顧夜寧戴上了隔音耳機,耳機裏驟然響起的音樂,嚇得他肩膀一聳。是上一屆的出道組e-star的一首主打曲,名字記不得了,但剛發出,“難聽”就立刻占據了熱門論壇的e-star廣場,粉絲和路人都被吵到了耳朵,這種歌正適合做戴耳機傳話的背景樂,畢竟吵著吵著,可能戴著耳機的人就聾了。他安靜地站著,腳下打著拍子,前方的明燁跟著音樂手舞足蹈地跳著舞,因為過於四肢不協調,那動作實在算不上好看。姑且也算是過了這麽幾年了,這人的舞蹈技術毫無長進,甚至還有退步的趨勢,大概是青春發育期生長過快的四肢影響了身體平衡的緣故。他真的看不懂明燁,上輩子試圖看懂,這輩子連試都不想試了。管風弦輕輕拍了拍顧夜寧的肩膀,在一片震天響的音樂聲裏,顧夜寧扭頭看向對方。這邊廂大半夜,選秀衍生綜藝錄製得如火如荼,那邊的網絡上,八百倍速地開始了《星光熠熠》第二季的第一次正兒八經的大規模網絡罵戰。事情的起因是主題曲練習期間的一組站姐飯拍圖。“加熱龍舌蘭”這個站子堪稱是賀天心x顧夜寧的元老級cp站,也是“耶和華cp”的領頭者,第一組cp照轉發已逾二十萬,關注人數也在短短幾天內過了十萬,還上了好幾次熱搜,多少算是個大站,開站站姐也被親森晚整理切地稱唿為“加熱姐”。這樣的大站在幾天後發出了另一組飯拍合照:並肩而立;一同前行;賀天心拿著棉花糖,顧夜寧揪著一小片正塞進嘴裏;相視而笑;顧夜寧伸手扒拉賀天心提著的袋子;顧夜寧摸出了賀天心袋子裏的一瓶維生素水;顧夜寧大口喝水,賀天心注視著他麵帶微笑;兩人湊近了在說話;一起迴頭對鏡頭方向揮手。依舊是熟悉的修圖方式,意境絕佳的構圖,一套照片看下來行雲流水般故事性滿滿,搭配天高雲淡日朗風清,堪稱歲月靜好。站姐配上了文字:“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個地方,共享無盡的黃昏,和綿綿不絕的鍾聲。”改編自俄羅斯詩人茨維塔耶娃《我想和你一起生活》。浪漫和安定感同樣具備,瞬間炸出大批粉絲,嗑生嗑死。“臥槽,金瓜和金花的完美組合。”“嗑死我了。怎麽會有這麽配的兩個人,姐妹們我們搞到真的了!”“恃寵而驕吧,是恃寵而驕吧?夜寧是直接拿小鎖袋子裏的水喝的嗎?”下方還有粉絲激動地留言追問:“加熱姐,小鎖和夜寧是單獨出來逛超市嗎?”站姐迴了個大笑的表情,像是默認了。這組照片瞬間再次炸開了因為物料不多,無聊透頂的互聯網追星圈,“耶和華cp”的超話好一番歡天喜地的快樂氣氛,但這股喜氣洋洋沒持續多久,就被一盆冷水潑滅:另一個叫做“晝與夜”的站子悄無聲息地開站了,話不多說,直接發出了一段兩分多鍾的拚接視頻。視頻還算清晰。前半段是一行四人走在前往便利店的路上,前麵的兩個人正積極地相互比劃著舞蹈動作,間或有肢體觸碰,旁若無人,後半段則是“加熱龍舌蘭”站子拍出的那組圖的視頻版本,可以看見在視頻裏,賀天心顧夜寧兩人的交集相當短暫,也根本不是兩人單獨,而是顧夜寧,賀天心,黎晝以及衛南星一同出行。這視頻發布時間太巧,說不是在瘋狂“打臉”之前加熱龍舌蘭這個站子的九宮格照片都沒人相信,而在這個視頻開始被瘋狂轉發熱議的幾分鍾後,“晝與夜”又放出了一張圖。圖中的顧夜寧一手攥著黎晝的手臂,一手半舉起比劃著舞蹈動作,黎晝則垂眸認真地注視著他,神色虔誠。氛圍滿分,身高差恰到好處,因為抓拍時機正正好,所以壓根不需要構圖和意境來支撐,就足夠讓畫麵冒出大片粉紅泡泡。站姐配字,“隻是看著你,心裏就有一點高興。”,並為這張圖帶上了第一個tag:不舍晝夜。一波未平,一波再起。短短幾分鍾內,“不舍晝夜”超話建成,大量粉絲湧入。顧夜寧還是次日下午才被告知這件事的。那時距離《星光學院》錄製結束並返迴宿舍不過數個小時,他一覺睡醒剛起來洗漱完畢,就看見盛繁鬼鬼祟祟跑了進來。“你的cp站,和cp站,打起來了!”盛繁偷偷摸摸來找顧夜寧,並附耳告訴他的模樣,仿佛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顧夜寧根本聽不懂他的意思,他懷疑是不是自己若幹小時之前才錄完節目,晝夜顛倒睡眠質量不高,導致大腦不轉的緣故:“……什麽意思?”盛繁:“早上我們寢室有人偷偷藏在洗手間看了一會兒手機,他和我們說,昨天晚上粉絲打得不可開交,甚至打上了熱搜,結果發現是起因是你的一個cp站,發了內涵另一個cp站的內容。”顧夜寧更聽不懂了。盛繁耐下心和他解釋:“我看了一下,好像是你和賀天心的cp站發了雙人圖,被你和黎晝的cp站揭穿實際上是四人圖,之後反而發了更親密的合照出來,然後你和賀天心的粉絲就氣壞了,跑去輪那條合照的原博罵人,再然後,你和黎晝的粉絲就不甘示弱,兩方打起來啦。”顧夜寧聽得懵懵懂懂,依稀能夠抓住的關鍵詞“你和黎晝”,“你和賀天心”讓他飛快地提取出了基本信息:“所以其實就是我的兩個cp站的矛盾,讓兩邊的粉絲打起來了?”盛繁說:“嗯,其實我一開始說的就是這個意思。”顧夜寧反而後知後覺,等徹底提取了基本信息之後更困惑了:“可是節目不是還沒播嗎?哪來的那麽多粉絲打架啊?”“這屆選秀的粉絲正在進行全自動追星。”有人涼涼地接話,語氣聽不出是在認真科普,還是成心諷刺。顧夜寧和盛繁一起迴頭去看,看見從外邊迴來的謝逅。謝逅大概是去烘幹機取自己的衣服,手裏端著個置物箱,眼鏡掛在鼻梁,灰藍的瞳色藏在透明鏡片後,泛著涼薄的薄霧,把“斯文敗類”這個詞做到了極致。突兀的和顧夜寧對上視線,他頓了頓,睫毛垂落下去,視線不動聲色地挪開了幾分。盛繁以他動物般的直覺,本能的感到了害怕,於是他小心翼翼往顧夜寧身後縮了縮。“全自動追星?什麽意思?”顧夜寧則誠心請教,他清楚在關係沒鬧崩的最初,謝逅隻是極難相處,並沒有會害人的想法,而後期……後期的謝逅到底在想什麽,他不了解,也不想了解,所以暫且把原因歸咎於對方在發瘋。“因為上一屆選秀有了點經驗,所以完全按照之前的流程,八百倍速地進行追星活動。”謝逅把置物箱放在自己床邊,開始一件一件地取出衣服,抖開,在衣櫃裏掛起來,“雖然節目還沒播,但個人超話,cp超話都已經建的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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