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分鍾後。


    江弦躺在床上,朱琳依偎在他懷裏,纖細的手指不斷在他胸口上畫著圈,衣衫淩亂散落一地。


    小別勝新婚。


    上次在山東的取景地,江弦在朱琳的住所算是淺嚐輒止。


    這迴夫妻重聚,那自然是狂風掃落葉、雨打爛芭蕉。


    朱琳一開始還矜持著控製自己,隻是情到濃處,連她自己都驚訝於自己的大膽。


    江弦摸著她的頭發,把最近身邊發生的事情都給朱琳講了一遍。


    兩人相隔兩地,這年頭訊息又不發達,雖然很多事情已經在信裏、電話裏提過,可終究不比兩人耳語著說出更為詳盡,朱琳也很享受傾聽的這種感覺,很少打斷,一雙杏眸時不時在江弦臉頰上掃過。


    “沒想到,你在部隊都有這麽大的聲望了。


    迴頭我們一起去看一場《天下第一樓》吧,我還沒看過。”


    “你什麽時候迴去。”


    “.過兩天就走。”


    “這麽快啊。”


    聽到江弦語氣中有些遺憾,朱琳抬起身,俯臥著看向江弦,滿眼柔情,“要不我不拍了.”


    “怎麽說這種話?”


    “總是這樣兩地分居,我覺得對不起你,這不是一個妻子應該盡的義務。”


    江弦掩住她的嘴,把她摟入懷中,“說什麽傻話,拍攝《少林寺》是國家交給你的任務,這麽重要的事情,你怎麽能打退堂鼓?


    你別擔心,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工作的日子也很充實,我們兩個各自為革命事業奮鬥,分開的時間一晃就過去了。”


    朱琳輕蹙柳眉,有些幽怨的輕拍他胸口,“你啊.總是莫名其妙的覺悟很高。”


    “那是當然。”


    江弦想了想,道:“香港那邊和咱們國內不一樣,拍電影拍的很快,我估計這部《少林寺》用不了多久就能拍完了。


    上個月,央視召開了關於《紅樓夢》拍攝成電視劇的專題會議,專門研究改編問題,你有沒有想法?”


    “紅樓夢?”


    朱琳聽了這個內幕消息,心中一動,“你是說《紅樓夢》要改拍成電視劇?”


    《紅樓夢》讀者甚多,書迷數不勝數,朱琳作為一名文藝女青年,自然也極鍾愛這部文壇經典。


    “你有拍攝電視劇的經驗,也有拍攝古裝劇的經驗,如果這部《紅樓》立項,我覺得你可以嚐試一下,我覺得有很多角色都適合你。”


    “哪個角色?”朱琳妙目一眨,望向他的目光帶著好奇。


    “到時候再說吧,還不急。”


    “你先說嘛!”


    江弦神神秘秘的,朱琳佯怒,直接坐起身戴起了胸罩,“你不說那我可上別的屋睡覺去了。”


    “你自己說的啊,千萬別反悔。”


    朱琳一聽,一雙杏眸裏七分羞三分惱,又摟著江弦,擁入他的懷中,“你說不說?”


    “那就看你表現。”


    “呀。”


    又是一番親熱。


    完事以後,朱琳擦了擦身上的痕跡,這會兒白皙的肌膚此刻透著朵朵紅暈,好似芙蓉盛開一般好看。


    迴想起方才自己的放蕩,朱琳羞得小臉都快要滴血。


    這也虧得是住的自己家,隔音比較好,要是住個單位分的宿舍,估摸著第二天全單位都得討論她和江弦的動靜了。


    這年頭找個理想的做愛地方不容易,不然拍《搖啊搖,搖到外婆橋》的時候,老謀子也不會那麽容易就把鞏俐和黃和祥倆人“捉奸在床”。


    在戲裏,小金寶和宋二爺暗通款曲,唐老爺為了大計忍著裝傻。


    在戲外,鞏俐和黃和祥戀奸情熱,老謀子為了電影忍著當烏龜。


    也算是戲裏戲外高度統一。


    江弦和朱琳聊了一夜的《紅樓》。


    “迴頭我給你弄一本《紅樓夢》,你帶著去片場,沒事兒就翻著看看,提前研究研究,仔細體會體會、熟悉熟悉。


    《紅樓夢》這樣的經典,能在這部電視劇裏出演個角兒,隻要演好,那就是流芳百世的事情,比你演一百個角色都強。”


    “那要是演砸了呢?”


    “砸了?你先放寬了心研究,砸了那是導演該擔心的事情。”


    “.”


    朱琳古怪的看一眼他,最後還是信任的點頭,江弦將他摟進懷裏,輕吻了一口她光滑柔嫩的唇瓣,最後關上燈。


    “睡吧。”


    翌日,夫妻倆人一塊兒出去吃個早點。


    汪曾祺說得好:“五味神在京城呢。”,統管酸甜苦辣鹹的神都在這兒了。


    倆人上前門外門框胡同的“豆腐腦白”要兩碗豆腐腦,江弦又跟人家要了倆現烙的馬蹄燒餅。


    剛出爐的,半發麵,兩麵兒都有芝麻,薄薄的兩層皮兒,鼓鼓囊囊。


    江弦會吃,把燒餅從中間剖開,夾一筷子滾燙焦酥的“果子”,往嘴裏這麽一塞。


    嗬,這味道甭提有多美了。


    那叫一個地道!


    吃過飯,倆人享受著難得的閑暇,溜溜達達迴去。


    剛到家裏,江弦就收著一通電話,一聽,潘海清打來的,就是當初來京城找他那茅台酒廠的生產科長。


    他一琢磨,無事不登三寶殿,茅台酒廠打電話過來多半是因為《外婆橋》這篇。


    江弦之前承諾過茅台酒廠,會在《花環》後的當中替他們《花環》打幾句廣告。


    他也的確做了這事,不怕茅台酒廠像通天河的老龜一樣找他算賬,大大方方接起。


    “潘海清同誌,我已經在最新發表的那篇當中替茅台酒美言過了,貴廠可還滿意?”


    “滿意是滿意。”


    潘海清語氣急切,“可是江作家,您給我們寫的,似乎有點問題啊.”


    《外婆橋》這篇,他已經看過了,不光他看了,茅台酒廠的很多領導也看了。


    寫的確實好,潘海清看的是津津有味,他是個粗人,可還是被江弦那一行行細膩到極致的文字所吸引,覺得寫的特別美。


    當然了,他最關心的還是裏頭關於他們茅台酒的事兒。


    江弦的確在《外婆橋》裏特意提了一嘴茅台酒,給他們茅台酒打了廣告,更是說了他們茅台酒獲得了巴拿馬萬國展覽會金獎的輝煌事跡。


    可問題就出在巴拿馬萬國會金獎這裏。


    茅台酒廠一向對外宣稱自家酒釀曾獲巴拿馬萬國展覽會金獎,更有“一摔成名”的故事


    ——當年茅台參展的酒包裝土氣,不受評委待見,茅台酒的工作人員為了為國爭光,心生一計,故意摔酒破壇,酒香頓時吸引了評委,勇奪金獎,於是有了“怒擲酒瓶振國威,香驚四座奪金獎”的佳話。


    這個“茅台酒一摔成名”的故事,這樣一段令國人振國威、揚眉吐氣、拍案叫絕的經典佳話,江弦都寫進了裏。


    茅台酒廠看到這兒還相當滿意。


    可是看到江弦對巴拿馬萬國博覽會的注釋,他們不樂意了。


    注釋在裏麵很常見,就是一種用於解釋、說明或提示的文字。


    看書的時候經常看到後麵畫個圓圈,然後在文章末的位置對圓圈前的詞匯做解釋,這就是注釋,文章裏很常見的東西。


    江弦為了避免讀者看不明白,所以特意在中給巴拿馬萬國博覽會添了個注釋,對萬國會進行了介紹,並介紹了萬國博覽會上的獎項。


    他在其中說,巴拿馬萬國博覽會最高獎項為甲等大獎章,當時國內獲得了三個大獎章:一個是山西汾酒,一個是直隸酒,一個是河南酒。


    再往下,分別是乙等名譽獎章、丙等金質獎章、丁等銀質獎章.


    細品一下。


    茅台酒廠的這個金獎,聽著好像跟金牌似得,像是個第一名的榮譽,實則不然,其實隻是第三等獎項。


    對於江弦在注釋當中這一段詳細的解釋,茅台酒廠看完就急了。


    我們本來就靠著這個金獎當噱頭,你這麽一解釋,那我們這個金獎的檔次豈不是都掉了幾分?


    潘海清希望江弦能再改改,最好是刪掉這個注釋,隻說他們茅台酒獲得金獎。


    江弦自然是不樂意。


    他語氣不善:“潘海清同誌,我已經信守當初的承諾,在裏給茅台酒美言過了,這是一分錢都不要的廣告。


    我同意做這件事,是希望能消解之前《花環》對茅台酒廠的傷害,也是感謝茅台酒廠為前線戰士們送去的茅台酒。


    可這不代表我江弦就非得聽你們茅台酒廠的話,難道我寫的文章,非要你們茅台酒廠每一個字都同意了才能發表?”


    說完,他便毫不猶豫的掛斷。


    他說的已經夠客氣了,沒把那個“你算老幾啊”說出口。


    意思也很明顯:


    我的內容一個字都不可能改。


    之前同意給你們打廣告,是信守承諾,你們茅台酒廠還想打蛇隨棍上,給我當甲方爺爺?


    沒門!


    潘海清那邊聽完江弦的說辭,就知道求他改文沒戲了,隻得無奈的把這件事報告給上級領導。


    “無恥!無恥!”


    領導班子氣的摔了杯子,卻也拿江弦沒什麽辦法。


    “要不我再去一趟京城?”潘海清試探性的問。


    “不必了。”


    領導歎一口氣,“這件事的影響力雖然有,但總歸沒有‘氣死茅台’那麽大,更何況”


    他下半句沒有說出,心思靈敏的潘海清卻猜出了領導的擔憂。


    他們堂堂茅台酒廠,因為江弦一個作家,被氣的三次上躥下跳。


    這事兒要是傳出去,那他們茅台酒才真叫個顏麵掃地。


    朱琳和江弦一塊兒去看了一場《天下第一樓》的話劇演出。


    距離《天下第一樓》首次公演已經過去了快兩個月時間,現場氣氛依舊相當濃烈,上座率絲毫不減。


    演員們粉墨登場,咿咿呀呀。


    大幕落下以後,台下觀眾瘋魔了一樣獻給演員們排山倒海般的掌聲。


    朱琳側目看向江弦,“不錯嘛。”


    “首演那場更震撼。”江弦說。


    “現在是第幾場了?”


    “不知道。”


    江弦一臉雲淡風輕,“不過聽導演夏淳說,這部劇目的公演次數應該很快就破100了。”


    江弦對《天下第一樓》的劇本很有信心。


    畢竟在另一時空中,這部劇30多年裏演出了超過500場,是繼《茶館》之後演出場次最多的劇目,並且劇本在三十多年裏一字未改,堪稱京城人藝經久不息的傳奇。


    此外,年底各種各樣的評選活動都在開展。


    話劇這塊兒,《天下第一樓》無疑是最受矚目的。


    不光是京城人藝的編劇,國內其他劇團的編劇看過《天下第一樓》這場話劇以後,都被其滲透中國傳統文化精神的精彩劇情驚的說不出話來。


    這天,江弦剛去車站送走了朱琳,張守仁便找上門來。


    他一臉欣喜的通知他:《十月》雜誌舉辦的首屆“文學獎”,已經把劇本分類的特別榮譽獎頒給了《天下第一樓》。


    “恭喜啊!”


    “謝謝。”江弦一臉雲淡風輕。


    “怎麽看不出你高興呢?”張守仁詫異說。


    成天跟江弦廝混在一塊兒的葛尤全都聽在耳朵裏,這貨一拍大腿。


    “這有啥好高興的,江兄又不需要你們‘十月文學獎’來證明他的含金量,倒是你們這個‘十月文學獎’需要江兄.”


    “咳咳。”


    江弦咳嗽著打斷了葛尤的話。


    《十月》創辦的“十月文學獎”當然沒葛尤說的那麽不堪,這也是文學界一項頗受認可的文學獎項。


    “我這個人性格就這樣.”


    他笑著解釋說,“老張你別誤會,能獲得《十月》頒發的這個獎,我還是很開心的。”


    張守仁無奈,“你啊,不用跟我說好聽的,我們‘十月文學獎’今年是第一屆,又是我們《十月》雜誌社主辦,你這個大作家不太看的上,我也理解。


    不過我還有個事情要通知你,這件事你估計還沒得到消息。”


    聽張守仁這麽說,江弦頓時有些好奇。


    “什麽事情?老張你說。”


    張守仁笑眯眯的看他一眼:


    “今年京城的勞動模範和先進集體評選上,‘模範集體’的稱號授予了《天下第一樓》劇組。


    京城市‘勞動模範’這個稱號授予了你這個《天下第一樓》的作者。”


    “啥玩意?”


    一旁的葛尤極誇張的倒吸一口涼氣。


    “江兄成勞模了?”


    “牛大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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