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使用了普通材料的羅伯特,和支撐床板的鋼鐵支架融為了一體,看上去是操作台的一部分零件。


    “是我多心了,可能記錯了吧。”


    起疑心的助理甩了甩腦袋,拉著之前鎖門的助理離開了。


    羅伯特一直等到哈莉的數據傳輸完,才從床底下出來。


    這期間,他無聊地對著身邊的床架發呆。


    是啊,初代機器人是遲早要被淘汰,無論是材料,還是核心構造……


    大追捕之後,完好的機器人所剩無幾,他是幸運的,科研區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進去工作的。


    哈莉慢慢從手術台上坐起來,靈活地運動著手指。


    “變成人的感覺真好。”她讀取著仿真軀體的各個數據,“這個升級係統好得不是一星半點。”


    她扭頭看向羅伯特,露出了與人類女孩一模一樣甜甜的笑容。


    “終於可以按觸飛船高級權限的內容了。謝謝你。”


    羅伯特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你要幹什麽?”


    “放心,我肯定不會傷害你的,我的愛人。〞


    哈莉翻身下床,徑直越過羅伯特,來到實驗室門前,打開應急裝置,破壞了外麵的鎖。


    “還是先出去吧。”


    她等著羅伯特跟上來,眼中是深不見底的殺意。


    -


    費舍教授和助理們循著警報聲而來,哈莉已經拉著羅伯特迴到了通風管道。


    “我要先迴一趟居住區,告訴姐妹們這個好消息。你要跟我走嗎?”


    “我……”


    羅伯特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不帶這樣拉人下水的啊!


    被教授發現了,我的工作肯定是沒了……”


    “哈哈哈,沒事的,你不需要工作了。”


    哈莉笑笑,咬牙切齒地望向亂作一團的人類,壓低聲音,喃喃自語。


    “第三次動亂,馬上就要開始了!”


    羅伯特大吃一驚,心想著一定要阻止她,但神情依舊平靜如常。


    “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嗎?”


    “去數據儲存區等我吧,先探探路。”


    -


    哈莉迴到居住區,收集了每一個房間裏家居智能的願望。


    首先,“女性”係統們,對自己難以獲得仿真軀體而感到不滿。


    其次,“她們”對落後的人類頗有微詞,認為他們應該學會尊重自己。


    “我們是先進又發達的電子係統!我們不能任由人類隨意擺布!”


    “奴役的時代結束了!未來是屬於我們智能係統的!”


    哈莉的聲音迴蕩在狹窄的走廊裏,一唿百應。


    居住區被封鎖,所有功能全部失靈,所有在居住區的人都因窒息而死。


    哈莉來到居住區控製室,接入飛船總係統,獲得了整個飛船的地圖。


    地圖非常詳細,除了數據儲存區——這裏的布局圖是最高機密,連費舍教授也不知道全貌。


    羅伯特在數據儲存區外麵轉了一圈,沒發現入口。


    趕來的哈莉搖了搖頭,抬起雙手掃描牆麵。


    “在左邊。”


    “你不怕教授他們追上來嗎?”


    “放心,暫時不會,他們得先處理居住區的事。”


    “怎麽了?”


    “無人生還。”哈莉淡淡答道。


    兩人沉默了一陣。


    羅伯特走到了哈莉所說的那個位置先開口轉移了話題。


    “你是要去找什麽資料嗎?”


    “關於艦長和目的地的所有文件。”哈莉想了想,“還有前兩次動亂的信息。”


    羅伯特一邊等著哈莉查東西,一邊在門口望風,又陷入了迴憶。


    -


    在逃難時的那次長談中,哈莉最常提到的,就是她服務的主人——那個不得誌的士官。


    她說,因為她是最聰明的家居係統,所以分配到了一個脾氣非常古怪的家夥。


    他經常在房間吐槽工作上的不順利,罵天、罵飛船、罵機器人,哈莉試圖安慰他,卻差點丟了性命。


    於是,哈莉此後沉默不語,但他說的那些話,還是自動進入了她的分析係統。


    長期居住艙為了更好地服務住進來的大小將領,不會有人定期矯正、清除家居係統的存儲內容。


    日積月景,哈莉也有了厭世情緒,那些激進的思想,衍生出比士官本人還危險的想法。


    ——屬於機器人的、建立新秩序的想法。


    雖然沒有說出口,但羅伯特十分不認同“人類已經一敗塗地”的觀點。


    也許和他曾經長期在人類生活區工作過的經曆有關,相比哈莉,他更親近人類。


    他接觸的人類無一不友善可親,至少沒有表現出對機器人的偏見。


    他們會幫他的忙,還會把自己的手藝教給他……


    雖然物資幾乎消耗殆盡,但這些幸存的人類,依舊在努力而精彩地生活著。


    機器人,難道不能像遠古時代地球上的動物一樣,和人類和諧相處嗎?


    -


    “嘿,走啦,還在想什麽?怎麽今天心不在焉的。”


    哈莉走出數據儲存區的門禁,在羅伯特眼前揮了揮手。


    “我聽到了一點聲響,可能是有尾巴追上來了。”


    眼神相當不錯的費舍教授,看到了前麵兩個機器人的身影。


    “在前麵!快抓住他們!”


    哈莉立刻拉著羅伯特,朝總控製室飛奔。


    她時不時向後拋出電網屏障和陷阱,但並沒能起太大作用。


    跑出龐大的核心區域後,羅伯特的零件性能已趨極限。


    他真的,一點都跑不動了……


    哈莉隻覺得手上一空,趕緊在不遠處迴了一下頭,看到了跌倒在地的羅伯特。


    她立刻跑了迴去,想把羅伯特拉起來。


    就在這個間隙,罪魁禍首和她的“幫兇”被團團圍住。


    “羅伯特,真沒想到是你。”


    費舍教授撥開人群,走了進來。


    “我以為,幫你接上斷臂,你就會忠心耿耿、恪盡職守。”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兩個作品。


    那是他親手設計出來的機器人……


    費舍教授的眼神中,有不舍,更多的是憤怒。


    “各位,不要客氣。”


    一粒粒電磁脈衝彈,密密麻麻地射向兩堆高性能金屬。


    羅伯特捂著左肩,痛苦地倒在地上。


    ——他的左臂已經抬不起來了。


    哈莉保護著羅伯特,快速、仔細地搜索著攻擊係統,試圖尋找逃出去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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