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風把簾子吹起了一個恰到好處的空隙的時候,女土匪頭子當機立斷,迅速放箭。


    利箭乘著疾風,直直穿過轎廂,釘在了馬車另一側的棚頂上。


    “有刺客!有刺客!快保護少爺!”


    女土匪頭子沒下重手,隻是點了幾個護衛的穴道。


    她找到了那個最先叫“有刺客”的人,在他身上放了一張事先準備好的紙條。


    “莫急,人還活著,到附近山莊尋我。


    報上我名號,自會有人放你進來。”


    女土匪頭子特地挑了幾個信得過的手下,去城郊拖住了鏢局一行人,給自己創造了劫鏢的機會。


    她終於等來了這一天,可以和轎子裏的這位貴人好好聊聊了。


    -


    荊夢影和賈同勇,合力把袁正航從“轎子”裏拖了出來。


    賈同勇飾演的“男土匪手下”,是“女土匪頭子”荊夢影最得力的打手。


    他毫不費力地扛起“貴人”袁正航,和女土匪頭子一起迴了山莊。


    這個山莊遠近聞名,有幾百號人在山上吃住。


    他們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行客,是村民們景仰的大俠。


    到了新王眼裏,他們成了“土匪流寇”,“必得而誅之”。


    女土匪頭子看“貴人”睜開了眼睛,揚起手,製止了男土匪手下給“貴人”潑水的動作。


    “太子伴讀身份尊貴,萬萬不可冒犯。


    既然醒了,就不用以清水洗麵了。”


    “‘清水洗麵’?可笑,你這滿滿一大盆水,莫不是用來澆醒我的吧?”


    “伴讀大人……明察。”


    女土匪頭子高傲地抬起下巴,望向台階下太子伴讀瘦弱的身軀,不屑地笑了起來。


    “啊哈哈哈哈哈,世人不曾想到哇,就是伴讀大人你,勾結外賊,裏應外合,傾覆了前朝都城。”


    “太子……哦不,是前太子殿下了。


    你的主子,兼你的舊友,就死在了你們平時讀書的書房裏。”


    “皇帝……先皇,更不必說了,那杯毒酒是你親手調製好的。


    皇後娘娘,你的姑母,氣得懸梁自盡。”


    “城裏橫屍遍野、血流成河的時候,你在哪裏享福呢?嗯?


    是不是在敵營裏,吃酒劃拳,逍遙快活呢?”


    “確實是這樣。”前太子伴讀臉上浮起了一絲奸笑。


    “大將軍親自護我出城,王上的鐵騎在城外接應。”


    “混賬!!吃裏扒外的東西!!”


    女土匪頭子氣得牙癢癢,把手裏還有些水的木頭杯子扔了出去。


    距離太遠,杯子骨碌碌地滾到了前太子伴讀的腳邊,水灑在了裝飾台階的草席上。


    “真可惜了我這山泉水……去再給我倒一杯來。”


    男土匪手下應了一聲,把手裏端著的水盆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轉身離開,給女土匪頭子倒水去了。


    “你等一下!”女土匪頭子叫住了手下,“我不喝了,給我倒一杯滾燙的白水來。”


    “是。”男土匪手下低頭頷首,快步退下了。


    “一口一個‘王上’啊‘,大將軍’的,叫得真親切呢。”


    “我放你的人迴去報信了。


    你猜,你的新主子會不會派人來救你?”


    “他一定會來救我的!我幫了他那麽多,他定該兌現承諾,許我國師之位!”


    “毛頭小子,也不掂掂自己幾斤幾兩,毫無自知之明。


    他能攻進城來,真的隻是靠你透漏出去的那些情報嗎?”


    女土匪頭子接過滾燙的熱水,一步一步優雅地走下台階。


    “你能當上太子伴讀,全仰仗你那一人之下的姑母!


    你所謂的那些名聲,都是先皇為了他那寶貝兒子造的勢!”


    “說!為何通敵叛國!”


    女土匪頭子走到了前太子伴讀的身邊,捏了捏他的臉。


    “如果理由不充分、不合理,我就毀了你這張漂亮的小臉蛋!”


    “哈哈,看來我這張臉還是有些用處的。”


    前太子伴讀仰起頭,看向女土匪頭子,眼珠滴溜溜地轉。


    “姐姐缺不缺暖床的呀,要不……收了我吧?”


    “惡心。”女土匪頭子掐了一下小叛徒的胳膊,後者疼得“嗷”了一聲。


    她轉到前太子伴讀身後,踩上了他的腳。


    “老實交代!別想耍滑頭。”


    “很簡單,我想結束這個冰火兩重天的朝代。


    宮裏沒完沒了地課征賦稅,歌舞升平;宮外是吃不飽、穿不暖的黎民百姓。”


    “我後悔自己當初瞎了眼,投錯了主,就想找一個明君來還大家一個太平盛世。”


    “‘明君’?屠城的也能叫明君?!”


    “我當時聽說,王上懷疑先皇將私生子藏在了民間,於是下了死令,非把這個孩子翻出來不可。”


    “荒唐!找孩子是這麽個找法嗎?”


    女土匪頭子怒不可遏,將熱水一股腦地澆在了前太子伴讀的頭上。


    “為了一己私欲,讓全城陪葬……


    我們一直在避免‘無辜的犧牲’,沒想到立下來的一項項規矩,都被你們挨個打破。”


    “鄰居家的叔叔嬸嬸前兩天還給我送了糧食,怕我和我的兄弟們餓肚子。


    對門的小丫頭剛學會走路,她哥哥已經能幫著家裏做飯了。


    我阿娘她……”


    女土匪頭子眨了眨眼睛:不能在敵人麵前掉眼淚。


    “沒有你,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就你這小身板,還想當國師?你能受得了這種王上帶給你的氣運嗎?!”


    女土匪頭子扔下杯子,開始一下一下地掌摑前太子伴讀。


    “他們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們權力鬥爭的犧牲品!!


    目無法紀、草菅人命,和強加賦稅、貪圖享樂的前朝又有什麽區別?!”


    “哦,我說錯了,法紀早就完全沒有了。


    罔顧天道,殺生造孽,這就是你想要的太平盛世,這就是你想去輔佐的王上!!”


    前太子伴讀的嘴角已經滲出了血,但他絲毫沒有反抗,反倒露出了一個“你們等著瞧”的壞笑。


    “好人是沒有好報的……你們……就等著滅門吧!”


    “好,我等著。”


    女土匪頭子發泄完了心中的火氣,轉頭吩咐男土匪頭子:“把他扔進柴房裏,三餐照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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