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春華雖然被撤職了,可他的人際圈子還在,打了好多個電話後,終於了解了基本情況。龍騰鋼鐵確實是包藏禍心,不但想空手套白狼,還打算趁著地產行情的高漲,把鋼鐵廠這塊地皮用來開發。至於工人的死活,根本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內。


    陸春華給高軍打了個電話,把情況說明了後,立刻就掛斷了。


    王平看著發愣的高軍,問道:“陸廠長打來的?說什麽了?”


    高軍說道:“果然和陸廠長預料的一樣。”


    王平說道:“陸廠長哪都好,就是太相信那些當官的了,辦事一點都不幹脆!早就應該把大家發動起來,鬧他個天翻地覆才對。隻有把那群癟犢子折騰怕了,才能讓他們老實,龍騰才能滾蛋!”


    高軍看了看他,歎了口氣說道:“兄弟,不是陸廠長不幹脆。你要知道,要是這幾萬人真的鬧了起來,就不是我們能控製的了!玩意鬧出了大事,出了人命,咱們就成了罪人了!”


    王平反問道:“事到如今,難道還有別的辦法?”


    高軍猶豫了好一會,最終哀歎道:“沒有……。”


    當天上午,鋼鐵廠的幹部們在機關大樓開會。有一些工人聽到了消息,來到樓門口打聽情況。一個老工人站在門口,帶著哭腔哀求著:“大家聽我說一句,二鋼是有50年曆史的老廠啊!不能讓他們再這樣搞下去了,這樣下去要出事的啊!”


    龍騰的調來的幹部根本不理他,偶爾有留任的幹部駐足,卻也隻是歎了口氣,不敢和他交談。很快,龍騰的保安過來,把這個老工人架走了。


    與此同時,省國資委匯同山城的有關部門,正在召開會議,會議傳達了省長江萬朝的重要指示精神,以及進一步加快產業結構調整的講話,號召全省國有企業積極參與,引進民營資本推進資本結構調整和機製創新,實現投資主體多元化。會議中提出,吉省816戶國有企業以及國有控股工業企業都要年內完成改製。根據新的方案,龍騰鋼鐵將會進一步提高控股,從原本的百分之30達到百分之66。


    參加會議的鋼鐵廠代表,由副廠長賈友德帶領,大多是跟隨他很多年的親信,絕對聽話可靠。五個職工代表,也是精心挑選出來的,可就算是這樣,也還是出了問題。


    財務科長馮朝明突然反了水,站起來高聲質問道:“這麽大的事情,為什麽不經過職工代表大會表決?省裏和市裏憑什麽替我們做決定?”


    馮朝明的一嗓子,嚇的賈友德臉色煞白,目瞪口呆的轉過頭看著他,張口結舌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生產科科長胡玉廣扯了扯馮朝明的衣服,小聲的提醒說:“老馮,你是不是瘋了?咱們就是來走個形式,你當這個出頭鳥幹什麽?”


    國資委主任關成樹臉色數變,隨後才說道:“這位同誌問的好,我可以現在就迴答你的問題。根據新的《公司法》規定,這種情況是不需要經過職工代表大會表決的。”


    在孫建龍冷厲的眼神注視下,賈友德如夢初醒,火燒屁股一樣來到馮朝明的身邊,叫上兩個狗腿子,強行把他拉出了會議室。


    關成樹對這一切置若罔聞,繼續解釋著公司法。“新的的《公司法》規定,股東權益變成需要召開的是股東大會,股東大會通過後,屬於國有企業的還需要報上級主管部門審批。二鋼早在幾年前,就已經進行了身份置換,並且按照國家規定領取過一部分的經濟補償金,這筆補償金轉入了股份,職工僅有作為小股東的知情權。也因此,龍騰鋼鐵增股一事,省裏已經討論過,並做出了支持的決定了。”


    一些參會的留任幹部聽到這裏,心裏也是怒不可遏,幾年前龍騰鋼鐵收購的時候,二鋼根本沒有見到任何資金。龍騰是用的二鋼下屬鐵礦礦石頂的股份,現在又拿這件事來愚弄他們,可有了馮朝明被架走在前,剩下的人已經沒了質疑的勇氣。


    孫建龍滿意的看著會場,開始做最後的總結。“為了配合節能減排工作的推進,龍騰鋼鐵做出了痛苦的決定,產能嚴重落後的二鋼,將會逐步關停,並將產能逐步轉移到吉市的新廠區。”


    關成樹隨後對孫建龍做出了讚揚。“省領導對龍騰鋼鐵的犧牲精神給予了高度肯定,並號召全體二鋼的幹部職工,學習這種顧全大局的精神,隻有舍棄了小家,才能成就大家。”


    隨後,山城市委書記龐成海,又宣布了孫建龍當選山城十大傑出企業家和山城十大好人的好消息。


    馮朝明被趕出會場後,立刻就給高軍打去了電話。兩人溝通過後,王平立刻就找了很多工人,開始布置工作。


    陸春華一天沒有吃飯,夜幕降臨的時候,他才意識到這一點。住的地方很偏僻,他一直走了很遠,才找到一家熟食店。他買了一隻燒雞,一包花生米,還有兩個饅頭,想了想又覺得差點什麽,於是又買了兩瓶啤酒,這才迴到了租住的平房。陸春華咬了一口饅頭,又喝了一口啤酒,翻江倒海的胃裏舒服了一些。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陸春華詫異的看向門口。高軍他們過來的時候,都會提前打一個電話。他翻看了一下手機,並沒有未接來電,而且這個敲門聲,也不像高軍的風格。


    陸春華猶豫了一會,走出屋子打開了門,門口站著一群身穿黑色製服的警察,為首的那人倒也熟悉,正是二道區的公安局局長宮春雷。


    第二天一早,鋼鐵廠和二道區的很多地方,都出現了一份《緊急通知》。


    通知內容如下:二鋼所有的幹部職工、退休(內退)人員和職工家屬同誌們,目前二鋼發生了重大變化,有些人知道,也有人不知道。……龍騰鋼鐵和二鋼重組,將國有資產盜竊一空,職工一批批下崗,……同誌們,二鋼是我們全二鋼人的家,我們二鋼人有能力有決心會建設發展好,堅決反對龍騰鋼鐵,為我們自己的切身利益,如果這次大家再不勇敢的站出來,我們的家園就沒有了,我們的飯碗也沒有了,我們應該怎麽辦?做出選擇的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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