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遠遲到了,他進入會議室的時候,會議已經開了一陣子了。對於他的到來,並沒有引起其他常委的關注。不過他還是非常敏感的注意到,會議室裏的氣氛不對,整個會議室裏,都彌漫著一股火藥味。


    龐成海正在發言。“我個人認為,我們市的一些黨員幹部非常不稱職。為什麽呢?根本在於各級班子,沒有真正把立黨為公,勤政為民落實到位,把權力當成了謀取私利的工具。我多次強調過,領導幹部的責任重於泰山。什麽是責任?首先就要明白,我們是為黨和人民掌握權力,而不是為了個人謀取利益。同誌們啊,我說句語重心長的話。你們不是為了我龐成海奮鬥,是為了黨和人民奮鬥,是為整個山城人民謀福祉而奮鬥。要對得起我們頭上的天,還有我們腳下踩的地啊!”


    戰遠聽著龐成海振聾發聵的發言,心中卻浮現出一句話,滿嘴都是主義,滿肚子都是生意。要不是自己知道龐成海的那些勾搭,自己可能真的會信以為真,甚至可能會頂禮膜拜。其實體製內以權謀私並不稀罕,人都有私心,但要在可控範圍之內。明明自己在搞著家天下,搞小幫派,卻還把口號喊的震天響,簡直是把說一套做一套玩到了極致。


    當然,龐成海並不傻,也不蠢。之所以這樣說,隻是在強調他作為班長的唯一性,和作為書記的權威性。有一段話是這樣形容外交辭令的,我們用最文雅的形容詞,說出最粗鄙的髒話。當然,也許用在這種環境並不合適,但也非常生動。


    龐成海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在座的各位,可能有人還不知道。二道區鋼鐵廠的陸春華都知道吧?對,就是那個在山城高速建設上力挽狂瀾的陸春華,那個開發區的區長陸春華。一個月前,陸春華就被檢察院拘留了,為什麽呢?因為他的手伸的太長,太不把黨紀國法當迴事!鋼鐵廠的情況剛剛好轉,他就已經迫不及待了,居然和社會上的地痞無賴勾結起來,幹起了倒賣鋼材的勾當!結果怎麽樣?連那些地痞無賴都看不下去了,把他給舉報了。這還不算完,陸春華人在看守所裏,居然還能遙控外麵的不法分子,對舉報人進行打擊報複。我對此非常的心痛,多麽優秀的一名幹部啊!卻被自己的貪欲迷了眼睛,至黨紀國法於不顧,完全辜負了我們對他信任。”


    龐成海的話說完,見大家沒有附和他,便看向了身邊不遠的喬立恆。


    喬立恆這才說道:“龐書記,我有些不大清楚,你為什麽要在這裏討論這件事?”


    龐成海說:“作為山城領導班子的班長,我覺得大家可以結合這個案子,來討論一下黨風廉政建設?也是給大家敲一下警鍾。”


    喬立恆問道:“你是指這個案子,還是案子以外的東西?”


    龐成海說道:“這個案子難道還不夠聳人聽聞嘛?一個被拘留的幹部,居然還有能力遙控指揮。對舉報人進行打擊報複,這難道不值得我們重視嘛?”


    喬立恆說道:“今天,我們開的雖然不是常委會,但是大多數常委都到了。對於龐書記的提議,我感到很奇怪。為什麽呢?因為剛才龐書記也說了,要立黨為公,勤政為民,不能把權力當成了謀取私利的工具。那麽我就要問了,陸春華雖然是副廳級的幹部,可他並不是常委委員,也不是皇親國戚。不管他是收受賄賂也好,對舉報人打擊報複也好,怎麽就需要拿到這個會議上討論了呢?難道說,檢察院、紀檢委和法院都成了擺設?”


    龐成海插話道:“立恆市長,你可能不清楚這個陸春華的能量。這個陸春華的關係網非常龐大,和市裏很多領導的關係都不一般。這麽說吧,以前我也對他很欣賞,也曾經提拔過他。因為這個原因,檢察院負責這個案子的同誌也和我說,他們的辦案受到了很大的阻力。”


    喬立恆說道:“就算是這樣,也不能成為違反程序的理由吧?劉大勇同誌,你是山城的副書記,你說說,山城的領導班子,應不應該違反組織程序,越級討論下麵的問題?廣誌書記,你是紀委書記,有什麽關係可以淩駕在黨紀國法之上?


    山城原本的政法委書記和公安局局長同是汪凡。汪凡被雙規後,政法委書記就一直空著。現在的政法委,由副書記曾銳主持工作。


    喬立恆看向曾銳,問道:“曾副書記,你現在主持政法委的工作,你來說說,我們的司法機關,到底是黨和國家的司法機關,還是某個人的司法機關?上級領導可以不可以,越級幹涉某個案子的審理工作?“


    劉大勇第一個表態說:“不管任何人,都要遵守組織程序。就好像一個家庭,如果沒有秩序,那不是亂了套了?爺爺就是爺爺,孫子就是孫子,不可混為一談。以此類推,社會也要有社會的秩序,政府也要有政府的秩序,否則一樣也會亂了套。”


    劉大勇一套爺爺和孫子的理論,瞬間逗笑了全場。就連坐在角落裏的戰遠,也覺得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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