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不大,官場卻好像三足鼎立一般。龐成海是從縣裏升上來的本土派。喬立恆是外來的空降派,劉大勇則是土生土長的太子黨。江立新和鄭元朝那些人,雖然和龐成海的情況接近,但因為種種矛盾,彼此的關係若即若離。汪凡和劉大勇同為官二代,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優勢,根本不屑於和龐成海、江成新這類依靠政績和努力苦幹上來的幹部搭台子唱戲。喬立恆想要平衡權力,這些人其實是最好利用的。可這次出事的汪凡,偏偏就是劉大勇這條線上的人。不管孫成海是哪條線上的人,坐上這個位置後,都等於站在了劉大勇一群人的對立麵。


    果然,戰遠很快就得知,會議後沒有多久,龐成海就找了劉大勇談話。


    喬立恆和龐成海的談話,被安排在常委會的前一天。兩個人具體談了什麽,戰遠不得而知,不過可以肯定,他們商量的肯定是人事問題。


    戰遠忍不住換位思考,如果是自己的話,應該如何應對龐成海。喬立恆畢竟和劉大勇不同,兩個人剛開始搭班子,彼此都沒有摸清楚脈象,應該不會太深入交流。喬立恆和劉大勇雖然不同,但是盡快讓山城的局勢穩定下來,他一定是讚同的,就算這是為龐成海擦屁股。喬立恆也許不會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給龐成海,可就算把事情拖下去,對山城的領導班子都沒有好處。


    汪凡一案,被限製在一個極小的範圍內,偶爾有人在網絡論壇上拋出一個帖子,也沒有引起什麽波瀾。汪凡本人後來被省紀委移交給了山城,經過法院的判決,處以了20年有期徒刑。


    一共有二十幾人受到了牽連,高麗城子派出所的高波就是其中之一。汪凡本人氣焰依舊囂張,在法庭上氣勢十足的對自己小弟問,我是不是你們的大哥?一群小弟哄然稱是後,汪凡大手一揮,叫囂道,既然我是你們大哥,那就等我出來以後,還帶著你們混。


    從一定意義上說,公安局的班底算是徹底爛掉了。市公安局一百多人的編製裏,中層幹部幾乎被一掃而空。汪凡把整個公安局,組成了一個利益共同體。孫成海直接扶正,其實是最好的選擇,如果臨時從外麵調幹部過去,怎麽突破這個權力壁壘?但是捋順工作環境,估計也需要幾個月的時間。孫成海原本就是副局長,還主持了幾個月的工作,從當前的情況上看,他擔任局長一職是最好的選擇。


    晚上迴到家,戰遠剛脫了衣服,準備洗澡的時候,敲門聲傳來。看了看掛著牆上的石英鍾,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他有些奇怪,這個時間會是誰來?


    穿上衣服把門打開,張麗站在門口,見他開門,大大咧咧的問道:“怎麽,不歡迎我?”


    對於張麗,戰遠心情很是矛盾,把她迎進來後,倒了杯茶水給她。問道:“這麽晚了,有什麽事情嘛?”


    張麗說的:“沒什麽事情,就是想找你聊聊天。”


    戰遠“哦”了一聲,問道:“怎麽?工作不順利?”


    張麗說道:“你當上市長的秘書,怎麽也不和我說一聲?是不是不想搭理我了?”


    戰遠說道:“那倒不是,我和紀委都是一個大樓裏辦公,雖然沒在食堂裏見過你,不過我想,用不了幾天,你就會知道這個消息的,所以我就沒有多嘴。”


    張麗說道:“那怎麽能一樣,你親口和我說,和我從別人那裏聽來的消息,意義是不同的。”


    戰遠沒有出聲,心想,有什麽不同的?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目標。他對於張麗的心態很複雜,剛開始的時候,確實對她有過感情,臥室裏的那張大床,就可以證明!可是這種關係畢竟擺不到台麵上來,對於第三者的身份,他也無法接受。他甚至有過懷疑,張麗對自己從來都沒有動過感情,不過是為了平衡自己交易的心情,把自己當成了報複的工具而已。


    張麗說道:“我現在和江明分手了。我知道你在心裏怪我,可我也有我的苦衷,當時那個情況,我要是不答應他,就隻能在鄉鎮發黴。你當時自身難保,給不了我任何幫助,我才二十幾歲,真的不想把青春都浪費在窮鄉僻壤。”


    戰遠有些驚訝,他一直覺得,張麗這個女人是典型的女強人,心理素質極強。可今天這番話裏,充滿了無奈和委屈。這讓他覺得,似乎自己並不了解張麗。或許,是自己並不了解女人。


    “我並沒有怪你,咱倆都是坐爬犁下山的,彼此的底細知根知底。想要往上爬,就需要犧牲,這我都明白。”戰遠寬慰道。


    張麗問道:“那你不生我的氣了?還能再接受我嘛?”


    戰遠想了想,說道:“我當然不會生你的氣,不過我覺得,咱倆還是做朋友比較好。”


    張麗有些失落,對他說:“隻是普通的朋友嘛?”


    戰遠說道:“可以比普通的朋友更進一步,做好朋友。”


    張麗笑道:“我還以為你要說的更進一步,是可以做情人呢!”


    戰遠道:“做情人?那對你可不公平!我也不想白占你的便宜。”


    張麗說話的聲音小了些:“也不算白占便宜,都是成年人了,誰會沒有需求。”


    戰遠說道:“我總是覺得,你有做武則天的潛質。說不定你比我,更適合在體製內混。”


    張麗臉色一僵,問道:“你是在暗示我愛慕權力?還是在諷刺我好男色?”


    戰遠說道:“中國在上下五千年的時間裏,可就出過那麽一個女皇。我要是女人,男人說我是武則天,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什麽權力和好色,為什麽男人享用就心安理得,女人就成了罪過?”


    張麗的臉色好看了些,說道:“那我就多多努力,爭取早一天能承擔起你的讚美!”


    張麗在戰遠家坐了很久,兩個人一直聊到了很晚,沒發生任何的故事,張麗的父母也沒有打電話詢問。兩個人都意識到,不知不覺中,他們都不再是過去的自己了。可以在誘惑和利益麵前保持冷靜,不再會輕易的失去自我,或者說,不會再輕易的失去判斷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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