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臨近中午,戰文武穿著整齊後,叫上戰遠一起出了門,來到鬆樹鎮鎮政府,和門衛打了聲招唿後他帶著戰遠走了進去。戰文武在這做了幾年的司機,雖然一直沒有什麽進步,但是他為人熱情,待人真誠,所以人緣一直不錯,門衛笑嗬嗬的沒有任何阻攔,熟悉的人看到他也都紛紛打著招唿。


    戰文武帶著戰遠來到副鎮長辦公室敲了門,聽到一聲“請進”之後,推門走了進去。


    副鎮長劉安成正在看著報紙,看到戰文武後“咦”了一聲,然後熱情的說道:“戰大哥,你怎麽來了?快坐。”戰文武在政府開車的時候,劉安成剛剛過來實習,兩人一起工作過很久,相處的一直不錯。看到他身後的戰遠又說道:“這是你大兒子吧,一轉眼都這麽高了,看著比你高啊,嘿。”


    戰文武笑著說:“可不,這一晃,孩子大了,咱們可是越來越老了。”


    兩個人閑聊了一會,戰文武眼看時間差不了,於是說道:“劉鎮,中午有時間沒有?一起吃個飯?”


    劉安成笑著說:“戰哥你有啥事就直接和我說,咱哥們這麽多年了,還見外啥?”兩人寒暄幾句,戰文武起身做著拉扯的模樣道:“就近一起吃點,咱哥倆也是很久沒一起坐坐了。”


    劉安成也幹脆,起身說:“仁和飯店不知道在哪整了些蝲蛄,咱哥倆去整個蝲蛄豆腐嚐嚐。”蝲蛄豆腐是東北的一道小吃,把蝲蛄取出肉打碎,上鍋燉煮,那味道鮮香怡人,很受歡迎。但是蝲蛄和小龍蝦完全不一樣,很多人容易弄錯。小龍蝦是紅褐色,不受環境汙染影響,生存繁殖能力強大,寄生蟲也多,很多地方有養殖的。蝲蛄是灰黑色,對生存環境的水質要求很高,不容易養殖,稍有汙染就難以成活。


    仁和飯店距離鎮政府並不遠,有上下兩層樓,一般鎮裏辦紅白喜事的時候都選擇在這裏。三人步行不大一會就到了地方,眼看這個時間裏麵已經陸陸續續有了顧客,熙熙攘攘的很是熱鬧。


    “哎呀,劉鎮來了,趕快進裏麵。”老板娘笑容滿麵的打著招唿,胖胖的臉上擠滿了褶子。


    帶著三人來到一張桌前,老板娘擺好了碗筷,詢問到:“劉鎮,今天想吃點啥啊?”


    劉安成隨口就說道:“來個蝲蛄豆腐,再溜個肉段,尖椒幹豆腐,紅燒個河魚,再拍個黃瓜。”


    老板娘聽後熱情的說:“好嘞,劉鎮,你們先坐著,我去安排菜。”轉頭又叫了服務員上了壺大麥茶。


    戰遠心說,都說幹部下鄉四菜一湯,看來是沒錯,也不管吃不吃得完,儀式感不能少,看父親他們坐下了,連忙為兩人倒上了茶水。


    劉安成對戰遠輕輕點頭,看著飯店來來往往的顧客,對戰文武說道:“以前咱們鎮上國營廠子都在的時候,飯店少的很,生意也怎麽不好,現在國營的廠子黃差不多了,個體的小廠子多了起來,飯店的生意反而好了,飯店也是多起來了。”


    戰遠聽到這話,也觀察起了四周的顧客,看到這些人要麽是穿著整齊頭發油亮的,要麽是夾著小包聲音洪亮的,心想這些人可能不是機關幹部就是個體老板了,一般老百姓一年能下幾次館子,要是靠著勞動人民,估計大多數的飯店都關門大吉了。


    戰文武沒有想那麽多,他一邊和劉安成閑聊著天,一邊說起倆人一些往事,說到興頭之處,時而感慨歎氣,時而鼓掌大笑。


    談話間一盤盤美食端了上來,東北菜量大,四菜一湯已經擺滿了大半個桌子,橙紅色的蝲蛄豆腐香嫩誘人,金黃色的溜肉段香氣四溢,尖椒幹豆腐也都掛著嵌,紅燒小河魚鮮味十足,拍黃瓜清爽可口,戰遠覺得每一道菜都好吃到爆炸。


    戰文武和劉安成兩人叫了一瓶白酒,推杯換盞的喝了起來。


    戰遠對他們的對話插不上嘴,隻能埋頭幹飯,雖然心裏不斷告誡自己吃相不能太難看,要注意形象,可架不住肚子裏饞蟲的勾引,於是他的旋風筷子越使越快,一邊提醒自己要矜持,一邊又忍不住大快朵頤。


    酒過三巡,劉安成主動說道:“戰哥,戰遠是不是學校畢業了,怎麽安排的工作?”


    戰遠聽到說起了他,放下筷子,說:“劉叔叔,我剛畢業,學校沒給分配工作,讓我們自己找地方。”


    劉安成好像有點吃驚的樣子,他聽說職業高中都是包分配工作的,疑惑的看著戰文武說道:“不包分配?以前不都是分配工作的麽?咱們鎮上前兩年還有分配過來的職高畢業學呢。”


    戰文武歎了口氣,說道:“可不咋的,當初就是說包分配才讓孩子去的這個學校,結果現在書念完了,學校不管了,你說這叫什麽事啊。”


    劉安成心裏合計,怪不得老戰今天來找自己,原來是為了孩子的事情,但是自己一個副鎮長,在鎮上的發言權有限,要是他想讓孩子到鎮上工作,對這個事情恐怕是無能為力了。


    但是老朋友的事情,還是得幫著想想辦法,於是放下了酒杯,在內心思量起來。


    眼看劉安成不說話,戰文武知道他為難。現在鬆樹鎮鎮的書記和鎮長都是剛調過來的,自己不熟悉,唯一熟悉的就是劉安成,雖說現在兩人肩膀不一樣齊,但是他倆當年在一起工作的時候,劉安成因為是外來戶,生活上的諸多不便戰文武也沒少幫忙。提幹的時候,戰文武覺得自己文化水平不夠,又主動把名額讓給了劉安成,這事的內情隻有他倆知道,而劉安成這幾年也是越混越好,一步步幹到了副鎮長,雖然他不是鎮裏的一把手,但是自己確實也隻能請他幫忙想辦法了。


    劉安成想了一會,舉起酒杯和戰文武喝了一口酒,然後說道:“戰哥,鎮裏的情況你也知道,我這副鎮長上麵還有副書記,副書記上麵還有鎮長和書記,孩子要是想到鎮上上班實在是困難。”


    戰文武聽到這話有些失望,但還是說道:“老弟啊,我知道我知道,哎,我這不也是沒有辦法了麽,要不然我怎麽能過來麻煩你。”


    戰遠聽到這話,也覺得心情低落,低頭放下了筷子,似乎眼前美食的吸引力也變小了很多。


    劉安成看戰文武這個樣子,忍不住握住他的手臂說道:“大哥,別這麽沮喪,你先聽我說,石山林場的周場長前幾天和我說,他們林場要招些護林員,也是工人編製,雖然林場比較偏僻,但是好歹也是國企啊,比不上市裏的國企和機關,好歹也是鐵飯碗不是,你覺得行不行,行的話我就去說說,讓孩子進去當個工人。”


    聽到還有這事,戰文武心裏的一塊大石頭仿佛落了地,主動的端起了酒杯,道:“機場工人那就挺好了,現在高中畢業生不值錢了,能到林場工作也不錯了,起碼孩子能養活自己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以後的路還要靠他自己走。”見劉安成顧念舊情,在酒精的作用下,戰文武也沒有再叫他劉鎮長,而是又和多年以前叫起了老弟。


    劉安成見此,也是高興起來,提起酒杯一幹而盡。然後說道:“大哥,咱倆這感情,說那些虛頭巴腦的幹幾把啥,你家裏的事還不就是我的事,老弟能力有限,你別挑禮就行。”同樣在酒精的刺激下,劉安成完全放開了自我,副鎮長的形象早就扔到地上了,髒話也是破口而出。


    聽他這樣說話,戰文武反而覺得十分的親近,仿佛倆人又迴到了之前一起工作的歲月。戰遠也是感激不已,這個劉叔叔是真的幫忙,心裏頓時安定了許多。


    迴去的路上,劉安成明顯有些喝多了,摟著戰遠的肩膀真誠的說道:“孩子,人生無常,誰都不知道以後的日子咋樣,當年要不是你爸把機會讓給我,說不定我早就熬不住迴家了。你剛畢業,如果能去上班一定要認真工作,別怕苦也別怕累,遇到不合理的事情,別較真,多看多聽多學,少說話多做事,當務之急是先解決自己的溫飽問題。”


    戰遠深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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