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一縷陽光透射鏤空的木窗,留下若隱若現的光影。屋內,施順義與施哲正在享受早餐,一碗白粥,一碟梅幹菜肉丸、醬香豆腐幹,醃製的鹹菜,幾個肉包,兩根油條。老頭子今天的胃口不錯,一連吃了兩個拳頭般大小的鮮肉包,喝下一碗清粥。


    “施和來信了。”施順義寵溺地看著低頭喝粥的施哲,麵帶微笑,柔和說道。


    “信裏說什麽了?”施哲猛然抬頭,急忙問道。幾乎每個月,施哲都會給施和寫封信,寄到東樓,然而信封仿佛石沉大海,遲遲未見迴信,若不是祖爺爺安慰他無需擔心,指不定就要親自前往東樓看望。


    “信裏提到,和兒在東樓一切安好,隻是有些吃不慣當地的飯菜,你寫的信他都收到了,不過近幾個月忙於學塾上課,所以怠慢了迴信。最後提到,還有兩個月,便是他七歲的生辰,希望我們能去看看他。”韓順義言簡意賅,大致提了下書信內容。


    “這小子,怎麽說得和坐牢一樣,還得看望他。”施哲嗔怪,喜悅之感湧上心頭,“吃了幾個月我做的菜,自然吃不慣清淡的口味。轉眼就七歲了,真快。祖爺爺,咱們能去看看他嗎?”對於目前世上最親的兩個人,施哲不會吝嗇關心,總是擔心施和在外邊遭受欺負。


    “可以,不過你要安排好工廠的事宜。”施順義並未反對,心中同樣歡喜。


    “好嘞。”


    ……


    晉州,高府,會客廳。


    對於黜置使大人突然的到訪,府內仆人略顯埋怨,被主人匆匆喚了去,購置食材,準備宴席。晉州的官員膽戰心驚,生怕黜置使大人此行收獲頗豐,借助高知府的配合,將自己這顆項上人頭摘去。京都的迴信已到幾日,此次晉州河決堤之事,皇帝震怒,派遣的黜置使大人手握“便宜行事”的大權,監察百官,徹查此事。可偏偏來人為朝中孤臣,為人剛正不阿,上門送禮等同於不打自招,京都的壓力形如擺設。一時間,晉州官場人心惶惶,尋求自保。


    李子昂端坐主位,劍眉星目,透露些許煞氣。高韋義處變不驚,品味茶葉,與綠墨色的官服交相輝映,茶已不是好茶。


    “不知大人到訪,所為何事?”高韋義率先打破沉默,平淡說道。


    “本官已到晉州數十日,河堤去過,河工的屍檢查過,官員麵見過,往年修建堤壩的賬目翻過,接下來,就需要高知府配合本官,逮捕主犯。”李子昂麵色嚴肅,下達命令。


    “此事下官必然配合,黜置使大人何須親自到府相告。”高韋義麵露疑惑,有些不解。


    “因為你是主犯,造成數萬河工死亡的兇手!”李子昂不再掩飾,眼中似有一團燃燒的火焰,盯著高韋義,一字一句說道。


    “大人已然知曉下官在為那位做事,確定要將下官繩之以法嗎?”高韋義眼神陰鬱,麵沉似水,依然不懼,緩緩開口。


    “縱然本官知曉,那又如何,你敢將其供出嗎?”李子昂身體微微前傾,威脅道,“必須有人承擔罪責,那個人隻能是你。”


    “為什麽?”高韋義憤怒低吼,再難保持平靜的姿態,麵部猙獰,卻依舊不敢提到身後之人姓名。


    “因為漕運總督已經招供,河岸向兩側決堤,是你派人動的手腳。有人指控你的罪責,我無法保你,他也一樣。”


    “蠢貨,我告訴過他,讓他管好底下人的嘴,婦人之仁。”高韋義憤恨道,眼神狠厲,“砰”的一聲,手中的茶杯捏成碎塊,任由茶水從指尖流淌。


    “不,並非他手下之人泄密,相反,我並未從他身上得到任何信息。”李子昂故意停頓,語氣略顯嘲諷,“成事在天。本官來的路上,正好遇見死裏逃生的河工攔路告狀。那天夜裏,幾人在堤岸勘查水位,恰巧碰見你與範毅帶人鑿堤,卻又阻攔不了,眼睜睜看著翻湧的河水吞噬村莊。數萬人,死在睡夢之中。”李子昂愈發平靜,平靜的令人害怕。


    “沒想到,沒想到還是疏忽大意了。”高韋義發笑,絕望、不甘的情緒湧上心頭,依舊毫無懺悔,忽然,腦海中閃現一個光點,似乎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喜極而泣,喊道:“我馬上向他報告此事,並非我所願。”


    李子昂歎息,未曾想到高韋義竟毫無懺悔之心,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晚了,此事我已告知皇帝,旨意還有幾日便能到達晉州。”


    腦海中閃過一聲驚雷,高韋義癱倒於木椅之上,麵部仰望屋頂瓦片,雙眼空洞,兩頰的淚痕仍未拭去,拚命抓取的救命稻草已然折斷,哭聲淒厲無比,喃喃自語:“我也不過是枚隨意丟棄的棋子。”


    京都,皇宮,禦書房。


    洛帝的身軀藏匿於錦繡禦被中,臥榻批閱奏章,大殿內除了王內侍,隻剩站立許久的暗衛統領,古樸的麵具,一身黑色鎧甲,披風自然垂落,黑得發亮。


    “暗影,以後招人注意些,不是街市上的貓貓狗狗都有資格進入暗衛,剛才那幾人,除去檔案,清理的幹淨些。”


    “是,陛下。”麵具之下傳來古井無波的聲音,似乎不在意皇帝略帶怒意的語氣。


    “施哲那邊再派些人去,這小子,上菜總是一盤一盤上,故意吊朕胃口。”皇帝氣笑道,頗為無奈,真想見一見這個讓自己又愛又恨的小子。“玉勳,蒸餾工具的圖紙派人送往冀州,秘密製作醫用酒精,在兩朝尚未開戰前,不得大規模使用。晉州方麵,告訴李子昂,所有事無需向朕上奏,一切由他決定。另外,給施哲送去密信,告訴他,朕要他將那牛排店、炸雞店給朕開到京都,否則當作欺君之罪。”


    “遵旨。”王內侍按下嘴角的笑容,皇帝陛下的孩子氣也隻有在與這位翰林大人的信封中才會體現。


    深夜的皇宮靜謐無聲,巡邏的禁軍衛隊故意收斂腳步聲,洞察周圍夜景。夜間值班的太監更是不敢發出一絲聲響,踮起腳尖小碎步行走在走廊間。宵禁後的皇宮,除去皇帝所在的宮殿,皆已燈火昏暗,睡意濃濃。昭陽殿的紅牆在燭光的映射下,反射如旭日般的紅光,殿內嬉笑打鬧的聲響迴蕩,於靜謐的氛圍中顯得格格不入。皇太後的貼身侍女今日不知為何不見蹤影,巡邏的禁軍刻意改變路段。


    皇帝附耳傾聽王內侍的報告,眼神中閃過一芒殺意,而後迅速掩飾。已無批閱奏章的雅興,熄燈,入睡,黑暗如決堤的河水般奔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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