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開眼坐起來,看向門外。


    一名大宮女麵無表情地領著兩名小宮女進來。


    “皇上要見你,吩咐我們來幫助你洗漱。”


    相瑛看她身後的小宮女端著托盤,上麵放著新衣裳,還有首飾。


    儼然是要幫助她打扮一番。


    見南越皇帝她有什麽好打扮的?


    當那名大宮女伸手過來,想幫相瑛脫下外袍的時候,被相瑛反手直接按在了一旁。


    大宮女驚唿一聲,語氣急促:“你幹什麽!”


    門口的守衛當即湧進來,紛紛嗬斥:“大膽,這裏是南越皇宮,竟敢動手?”


    相瑛哼的一聲冷笑,她鳳眸裏溢出烏黑的冷光。


    “我不想打扮,給我一盆清水洗洗臉就夠了。”


    “見皇上你竟敢素麵朝天?那是大不敬!”


    “我管你什麽敬不敬的,這是你們的規矩,我是西周的公主,為什麽要聽你們的?”


    大宮女迴眸,見相瑛語氣堅定,不容置喙。


    她咬了咬牙,最終隻能妥協,相瑛才將她鬆開。


    一盆清水端進來,相瑛打濕帕子簡單地擦了擦,真就這麽跟著大宮女出門了。


    宮女在前麵領路,守衛負責跟隨,站在相瑛的兩旁以及身後,儼然一副押送的架勢。


    相瑛本以為自己真的會見到南越皇帝,沒想到,大宮女卻將她帶到了一處僻靜的花園。


    今日天氣陰沉,滿園風景蕭瑟淒涼,草叢上覆蓋著幾許積雪。


    一陣寒風吹過來,冷的人瑟瑟發抖。


    相瑛暗自腹誹,難道南越皇帝皮厚抗凍?


    卻在這時,她抬頭看見不遠處的亭子裏,隱約有人影佇立在那。


    瞧這個模樣,大概就是等著她的。


    離得有些遠,她看不清對方的容顏,隻覺得那人身姿挺拔,格外年輕。


    料想南越皇帝作為解辰的父親,應當跟西周的皇帝一樣,都是一把年紀了才對。


    她在心裏暗暗猜測對方的身份,殊不知自己的身影早已落入對方的眼底。


    相瑛穿著極其樸素的襖衣,脖頸圍著她自製的狐皮圍脖。


    她淡的就像是天邊的一縷流雲,花園的皚皚白雪,以及附近牆垣的紅牆金瓦,反而把她襯托出一種不入俗流的清雅中。


    男人微微頷首,眼底劃過一抹滿意。


    待走近了,相瑛跟對方四目相對,這才雙眸怔怔。


    “陸匪夷?怎麽會是你?”


    眼前站在亭子裏的男人,身穿暗紫色衣袍,麵如冠玉,眉眼還如以前那樣濃烈烏黑。


    隻是這會兒,他的氣質和儀態,跟從前全然不同了。


    他舉手投足充滿了上位者的氣息,哪怕衣服上沒有任何複雜的花紋,可相瑛還是憑借極好的眼力,看見了壓袍的那一枚上等好玉。


    他的身份不簡單。


    陸匪夷薄唇抿出一聲笑。


    身邊的大宮女就介紹說:“這位是北齊來做客的太子殿下。”


    北齊,太子?!


    相瑛愣住。


    原來他就是當初要跟熙寧公主和親的那個人。


    “你是太子?那陸匪夷是誰?”相瑛驚愕。


    陸匪夷負手,走下兩步台階,笑著道:“也是我。”


    他揮揮手,大宮女福身,頓時帶著人離去,連陸匪夷身後的侍衛也跟著退下。


    兩人有了獨處的時間以後,陸匪夷才解釋原因。


    當初南越和西周隱約有打仗的趨勢,北齊作為三足鼎立的第三方,當然不可能坐視不管。


    可貿然下場,反而有成為炮灰的風險。


    於是陸匪夷這個太子殿下,就主動請纓,來到西周觀察戰局,順便給北齊通風報信。


    他帶著自己的一班人馬,憑著高強的武功,找了個地方盤亙做山匪。


    說是山匪,其實就是不肯歸順西周朝廷的一群能人。


    後來如陸匪夷所料,南越和西周打了起來,西周不僅慘白,還一下子丟失國土。


    “如今你們的國君都被擒了,我認為是沒有什麽翻盤的勝算了。”


    相瑛擰眉看著他:“既然你早知道我們輸了,為什麽還要假裝匪賊,跟著我們流放隊伍一路來到南越。”


    陸匪夷看著她:“當然是因為你。”


    相瑛不解。


    陸匪夷便更近一步:“要坦白說的話,就是我對你很感興趣,從前在北齊的時候,我就聽說過長公主的威名,還有一件事多半你早就忘了,我們曾經有過婚約。”


    “隻不過那個時候你看見北齊前來求親的使者,不僅讓人將他拖出去斬了,還說我是小人不算大丈夫,夫君成群都不會嫁給我,還記得嗎?”


    相瑛當然不會記得,因為這件事根本不是她做的,而是原主。


    她仔細搜刮記憶,也想不起來有這麽一迴事,看來對原主來說,當時她確實沒看上北齊的太子。


    陸匪夷眼光灼灼:“你要是早就答應這門親事,西周就不會滅國。”


    相瑛笑了,是冷笑。


    她後退半步:“所以你現在是想幹什麽,向我炫耀你作為戰勝方的得意?”


    陸匪夷看出她眼裏豎起的防備,搖了搖頭。


    “我對你很感興趣,甚至是有點喜歡,相瑛,我不想你就這麽死在南越,所以,在熙寧公主死後,我向他提了一個新的請求。”


    相瑛擰眉看向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陸匪夷語氣淡然地說:“我說讓你代替熙寧公主和親,我們北齊依然願意跟南越建立友邦。”


    相瑛哈哈地笑了起來,嬌俏的臉龐,充滿嘲諷。


    她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我是西周人,你一個北齊太子,跟南越的皇帝決定好了我的人生?”


    陸匪夷凝眸看著她:“你父皇相元德也同意。”


    “他算個屁。”相瑛不輕不重地說了聲,“你們都做不了我的主。”


    她轉身就要走,陸匪夷追在她身後,一直道:“你不用急著拒絕我,因為你會發現,如果你不答應我,下場會更慘,我至少幫你爭取了時間。”


    相瑛冷冷一笑:“滾蛋,別跟著我。”


    陸匪夷反而上前兩步,擋在她麵前。


    “我不跟著你,你知道怎麽迴去?還是你打算在宮裏亂轉,被人抓住就滿意了?”


    相瑛瞥他一眼,鳳眸中滿是不耐煩。


    “那你帶我去找解辰。”


    “辦不到。”他說,“我可以送你迴去休息。”


    “那就帶路吧,少廢話。”相瑛沒好氣地道。


    陸匪夷指了一下花園:“我們邊走邊說,這樣吧,為了消除你的敵意,你問什麽我答什麽,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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